第二十七章 舊案重提
和穀炎達分開後,陸錚坐上虎子開的車,直奔農業廳招待所西區,在這段時間,農招所西區在冀東幹部眼中幾乎成了魔窟一樣的存在,令人談虎色變。 .
因為正對外招商,西區早已不對外營業,翠綠鬆柏旁,院門前的值班室,除了原來的保安,也有抽調進整頓辦案件組的公悳安幹警執勤。
桑塔納直驅2號樓,杜小虎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笑著說:“有人管這裏叫渣滓洞,我跟他說,咱們一沒上老虎凳,二沒灌辣椒水,名不副實啊。”
陸錚就笑,這些話能傳到杜小虎耳朵裏,可見傳的有多麽凶,畢竟在外界眼裏,杜小虎是自己的司機,一些離譜的話,能不跟他說必然便不會同他講。
渣滓洞在建悳國前是失敗的[***]一方關押政悳治犯的所在,在很多文學作品中,是白色統治的代名詞。
在二號樓前下車的時候,雷永勝便迎了出來,查到李晟一,兼任專案組副組長的省紀委常委、紀檢監察室主任曹顯澤便不怎麽熱心了,主動接了常建民一案涉案幹部的卷宗,做些準備移交檢察機關的後續處理工作。
“這小子,嘴挺硬的,挖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陸錚向裏走,雷永勝跟在陸錚身邊,邊走邊匯報情況。
隔著花玻璃,可以看到審訊室中兩名幹部正和李晟一談話,想來,又是疲勞轟炸呢。
從雷永勝手裏接過李晟一一案的材料,陸錚翻看了幾眼,李晟一借擔任振華公司子公司總經理的職務便利貪墨公司財政撥款證據確鑿,但是從李晟一及親屬名下查抄的財產與審計部門審計得出的巨額虧空並不能相抵,顯然,李晟一必然有共犯。
“要實在不行就用他女兒當突破口,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他這種人,現在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希望下一代能好好生活,如果他不交代,他的下一代不像他想的那麽安逸呢?”雷永勝看著審訊室中麵色篤定的李晟一,幾乎是咬著牙說。
陸錚擺擺手,說:“高書記要求我們文明辦案,外麵一些謠傳影響也很不好。”
雷永勝愣了下,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陸錚的呼機這時候響了起來,是整頓辦舉報中心主任甘厚武打的傳呼,留了個電話號碼,同僚或者下屬傳呼陸錚,鮮有留言的,通常就是如甘厚武這般,留個名字,留個電話。
來到窗前,陸錚拿起桌上電話撥了回去,很快,那邊甘厚武就接了電話。
甘厚武這個舉報中心主任算是陸錚提的,當初呼聲最高的是沈丹,但是最後陸錚點名,上的甘厚武,這些情況,甘厚武事後自然打聽了出來,在工作生活上,他也一直在努力向陸錚靠近。
“主任,接待室從北門來了個老人,叫康順祥,說是找您,他還說他女兒叫康敏紅,您一定記得。”
北門?康敏紅?
陸錚馬上想起來,是自己下北門時見到的婦女,她為丈夫申訴,魚塘下毒的案子。後來,自己將申訴材料轉交給了北門市長汪四喜,但最近忙振華公司的案子,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想了想陸錚道:“這樣,我現在往回走,你先接待一下康大爺。”
甘厚武連聲說好。
半個多小時後,陸錚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不用他打招呼,很快,甘厚武就領著一位老人過來,老人穿著灰布衣裳,補丁摞補丁,臉上皺紋很深,胡子拉碴,掛著水星子,也不知道是唾液還是鼻涕,看起來便是靠牆根曬太陽的農村老人。
“老人家,我就是陸錚。”陸錚笑著從辦公桌後走下來和老人握手。
老人明顯怔了下,有些不相信的說:“您是陸主任,是這裏最大的官兒?”
甘厚武在旁邊笑道:“這是我們陸主任,你就放心吧。”又給陸錚和康大爺倒了杯熱水,便退了出去
康大爺眼見這個年紀也有四十多歲的領悳導給這位年輕官員倒水,這才確信眼前年輕官員真的是女兒叫他找的陸主任,便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要給陸錚下跪,老淚縱橫:“陸主任,您救救我女兒吧”
陸錚吃了一驚,忙攙住他,說:“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大爺,怎麽回事?”攙扶他起來時卻覺這個老人年紀不小,力氣卻很大,虎鉗掐得自己胳膊生疼。
“你坐下,慢慢說,要不然,咱們這話沒辦法談了。”陸錚將老人按回了沙發上,將水杯遞給他,說:“喝口水,休息休息。”
康大爺捧著水杯,胡亂喝了幾口,其實他此刻心神激**,又哪裏喝得下?隻是聽眼前陸主任說“這樣下去話沒法談”,這才依從陸主任之言,他叫喝水,就趕忙喝了幾口,用袖子抹了把嘴,喘著氣,說:“陸主任,我,我給您添麻煩來了,小紅,小紅她又被送進看守所了,我也沒什麽本事,好不容易才見了她一麵…她說,叫我來體改辦找您,說隻有您才能救她。”他也不知道女兒怎麽認識的這位陸主任,這位陸主任又有什麽本事,說著話,心裏也是萬般疑惑,更有著巨大的不安。
陸錚聽了他的話一呆,康敏紅又被送進看守所了?這可真令人想不到。
康大爺又歎口氣:”我都出來七八天了,還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呢,陸主任,我能找到您不容易,您不知道,我下火車後,找不到您這裏,被送進了收容所,關了四五天,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陸錚看著這位老人家,心裏深深歎口氣,老人說的輕鬆,但想來這幾天的經曆也驚心動魄吧,現在的收容所可不是什麽慈善機構,被抓進去的盲流挨打被折磨是常事,特別是老人為了不被遣返,肯定不會報出自己真實姓名和地址,這樣的人,就更是收容所裏被整治的對象。
剛才聽甘厚武說老人是打的來的,到了門口下車就跑了進來,後來還是甘厚武墊付的車資,想來,這也是老人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隻有這樣,才能盡快找到體改辦,又不會因為在大街上問政悳府機關所在加之衣著破爛被當成上悳訪者亦或盲流送進收容站。
又想康敏紅,聽說來著,後來她又去過幾次整頓辦派駐北門的調查組,打聽出自己的身份倒不奇怪,可卻想不到,她會對自己如此信任,傳給她老父親消息也很不容易吧,而傳遞的消息,卻是要她的老父親來找自己,認為自己可以幫助她。
想著,陸錚心裏,不由慚愧,自己呢,好似也沒將這件事當成什麽大悳事,材料轉給汪四喜後,自己從來沒再過問一下。
“大爺,你等下,我打個電話。”陸錚起身,走向了電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