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真的病得很嚴重?”林貴妃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安插在驚鴻點的眼線。

“是,皇後娘娘已經連著咳了好幾日,又不肯吃藥,看這樣子,要是一直拖下去,說不定還要變成肺癆呢。”

林貴妃扯了扯嘴角,若真能得肺癆就好了。隻可惜阮閑這個德不配位,隻知道享福的女人自小在她姑母身邊長大,一直以來身體都很好,這些年來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

林貴妃看向說話的小宮人“我聽說,聖上去看過皇後了?”

小宮人恭恭敬敬地回稟:“聖上來了沒一會兒就走了,就這麽一會兒功夫,裏頭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呢。”

“哦?”

小宮人立馬來勁了,添油加醋道:“娘娘您也知道皇後的脾氣,有時甚至不將聖上放在眼裏,當時裏頭是又哭又罵,皇後還把藥碗給打翻了!聖上走時,衣裳都髒了一塊......奴聽說,聖上準備讓娘娘來操辦今年的冬至家宴。”

林貴妃心念一動,唇角微微揚起,嘴上卻道:“皇後隻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吃點藥就好了。有皇後在,操辦家宴這樣的大事還輪不到本宮。”

宮人小心翼翼道:“娘娘,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啊。皇後久居後位,卻從未盡到半點應盡的本分,哪兒像娘娘侍奉聖上,教導皇子皇女,真正該母儀天下的人,是您才對。”

話剛說完,就被林貴妃身邊的心腹宮女嗬斥道:“行了,你隻要好好盯著驚鴻殿的一舉一動,及時匯報,其他事用不著你多嘴!”

“奴該死。”宮人忙不迭跪下認錯,又小聲道,“娘娘,聖上離開之後,奴還聽掌事姑姑在那唉聲歎氣,好像是聖上看不慣皇後,準備把神光公主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這一般是皇子才會有的待遇。

林貴妃微微蹙眉,不過很快又舒展開。

阮皇後生性驕縱,隻知道自己享受,連親生女兒都是扔到敬文館讓親爹操心。哼,一個女郎,讀書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難道還能繼承皇位不成?

想必聖上也是看不下去,這才把神光公主帶在身邊,省得沾染上阮閑那一身驕奢**逸的臭毛病。

林貴妃看了宮人一眼,“下去吧。”

“是。”

其貌不揚的宮人低著頭退下,很快回到驚鴻殿。

“丹秋。”顏女官喚了一聲。

不同於在林貴妃麵前的恭敬,丹秋走到顏女官跟前行了個禮,仰起小臉,笑嘻嘻道:“顏女官,是有糖要給我吃嗎?”

顏女官敲了敲她的腦袋,“就知道吃。事情辦得如何?”

丹秋道:“您放心,林貴妃並未起疑心。”

畢竟在林貴妃看來,丹秋是她安插在驚鴻殿快五年的棋子。丹秋的父親兄長,都被她牢牢地掌控在手裏,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宮女,又怎麽可能不盡心盡力為林貴妃賣命呢?

可實際上,丹秋的父兄,一個喜歡酗酒,一個喜歡賭博,在她很小的時候,唯一疼愛她的母親被酗酒的父親活活打死後,她也因此賣入宮中。

林貴妃自以為拿捏住了丹秋的親人,卻不知道,丹秋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他們兩個。

顏女官給她塞了兩塊糖,道:“去玩兒吧。”

丹秋高高興興道:“謝謝顏女官!”

林貴妃雖然嘴上說她隻是一個貴妃,不配操辦家宴,但從丹秋走後,便一直暗藏期待。沒一會兒,高琛身邊的內侍便過來轉達了高琛的意思。

這內侍也是個妙人,恭敬而和善地對林貴妃道:“聖上一貫看重娘娘,娘娘可莫要讓聖上失望啊。”

林貴妃心中一喜。七年前,她本以為高琛會因為那件事情厭棄阮皇後,沒想到反而令高琛打消了對阮家的疑心,雙方維持著表麵的和氣一直到現在,高琛也任由阮皇後作天作地,甚至好幾次爬到他頭上。

想到阮皇後這些年來,什麽都沒付出過,唯一一次從手裏頭縫裏漏出一點財帛賑災,還被所有人大肆讚揚,而她,就算再怎麽勤儉樸素,也還是有人說不敬皇後、狐媚聖上。

真正狐媚的分明是阮閑才對!林貴妃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恨。

有些人生來好命,可她偏偏不信命!想要什麽,她都會自己去爭取!

林貴妃知道,阮皇後一直以來就沒把她放在眼裏,可偏偏高琛願意讓她生下皇子,還要培養她林家的血脈繼承皇位。

不管阮皇後再是出身高貴又如何?從這一點上,她就已經輸了!

林貴妃吐出一口氣,吩咐底下人:“從今日起,你們都當心些,這次的冬至家宴,本宮不允許出現半點差錯。知道嗎?”

“唯!”一眾宮人應聲道。

自從紀王成婚以後,高琛又給兒子安排了兩位家世遠在紀王妃之上的側妃,雖說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對父子是要和好如了。

隻可憐那位紀王妃,成了高琛和紀王父子生出嫌隙的犧牲品,除非能盡快生下嫡子,不然的話,到最後也是死路一條。

一旦紀王有登基的可能,她這個相貌平平,又無家族助力的紀王妃,就要換人來做了。

兒子不喜歡,林貴妃這個當娘的自然更不可能看上紀王妃。

如今阮皇後生病,按照規矩,幾個兒媳理應侍疾。林貴妃卻留了安王妃在身邊幫襯一起操辦家宴,反而把紀王妃趕去侍奉阮皇後。

侍疾能是什麽好差事兒?且這個大家還是皇後。

紀王妃心中恨死林貴妃,沒想到,到了驚鴻殿後,阮皇後雖然麵色蒼白,咳嗽不止,但卻比她那正經婆母還要和善得多。

“阿曹,你離遠些罷,別過了病氣。”阮皇後捂著嘴咳了兩聲,絕美的容貌不僅沒有因為病中黯淡,反而因為這羸弱病氣,愈發惹人憐惜。

紀王妃一時看呆了眼。

顏女官笑道:“還是五娘知道體貼人,瞧我,都忘了這事兒。”

阮皇後淡淡一笑,“永安侯是我阿耶阿姑的外弟,算起來,我們兩家也是親戚。”

紀王妃心下一酸,她也是知道家裏一些往事的,但凡祖父那個時候勸著一些曾祖,和阮家共進退,她們曹家又何至於落得個親戚退避三舍的下場?如今也不過是頂著個無用的爵位,表麵光鮮罷了。

看紀王是怎麽對她的就知道了。

紀王妃沒想到阮皇後還肯念著一點兒親戚情分,頓時眼眶泛紅。

若是曹家沒有做出那等事情,有阮皇後在,她又何至於被賜婚給紀王?便是隨便嫁個人家,也好過在這受紀王母子的氣。

阮皇後垂眸掩下嘲諷,讓顏女官帶紀王妃去外頭歇息。宮人這麽多,哪裏需要紀王妃在這忙活?更何況,她如今還是紀王的正妻,再怎麽樣也是夫妻一體,阮皇後不信她。

阮皇後小小的舉動反而令紀王妃心中生出感激,隻可惜中宮無子,否則,林貴妃也不敢這樣肆無忌憚對待自己。

她不就是覺得,儲君之位隻會落在紀王頭上嗎?

紀王妃咬了咬牙,真讓紀王做了太子,繼承皇位,她能得到的最好的下場也不過就是貶妻為妾,退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