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高琛狠狠給了麵前的兒子一巴掌,幾乎是頃刻間,太子的左臉紅腫起來。
高琛氣得不輕,“孽子!你這個孽子!”
太子挨打了也不吭聲,隻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
高琛看他這樣,愈發來氣,又給了他肩膀一腳,“你以為我不會廢了你是不是?!”
聽到這話,太子立馬抬頭,低聲道:“兒臣天資愚鈍,不比兄弟能幹,配不上太子之位……還請阿耶……”
話沒說完,右臉頰也挨了巴掌。
“廢物東西!”
高琛雖然身體虛弱,但打人時卻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太子隻覺臉頰一麻,緊接著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麻木的疼痛中,牙齒開始有些鬆動。
太子神情木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想說“阿耶息怒”,但臉頰又麻又疼,嘴角扯動都變得十分艱難。
高琛打了兩巴掌,踹了一腳還不夠,見太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心口跟有把火在燒一樣。他咬牙切齒道:“朕怎麽會生了你這樣一個廢物東西!”
別人都是爭搶儲君之位、皇位,他倒好,讓他做太子,悉心栽培,處處提點,反倒跟要他命一樣!
高琛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滾出去!”這三個字就跟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高琛手指外頭,“滾,給朕滾!”
話說出口的瞬間,高琛眼前一黑,整個人搖搖欲墜,也跟著跌坐在地。
“阿耶!”
太子麵露驚慌,連忙爬過去攙扶高琛。他是怨恨父親,但君父君父,又怎麽能沒有敬畏崇拜?高琛在太子心裏,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還有把父親氣暈的一天。
內侍幫著太子一起把高琛扶到軟塌上,又急急忙忙去請了太醫令,連帶著驚鴻殿也送去了消息。
聖上待皇後近些年是愈發親近,想來這種時候,還是得皇後娘娘在身邊才能勸慰一二。
阮皇後:“……”
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麵對高琛。
神光公主勸了一句:“阿娘,您再忍忍,等兒臣……絕不讓您受委屈。”
阮皇後笑了一下。
委屈?
林貴妃盛寵之時,都未能讓她受委屈,更遑論現在。
她一個兒子暴斃,一個兒子殘廢。
阮皇後對高琛遲來的愧疚不為所動,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親眼看著身體裏流淌著她阮家血脈的女兒,一步一步登上皇位。
阮皇後是不想給高琛生兒子,但她自己不想,不代表就願意喝下高琛送來的避子湯。避子湯有多傷身體,即便阮皇後多年養尊處優,入口之物無一不是最好,還是不可避免出現了虧損的毛病。
她的命是阿耶阿娘給的,是阿姑和姑父照料疼愛她長大,平日裏頭發掉上一根,姑父都會心疼,覺得是乳母不夠小心,還特意去學了,日日將她放在膝蓋上給她梳頭。
阿姑和姑父說了,她是阮家和衛家的珍寶!獨一無二!
高琛又有什麽資格傷害她的身體?!
阮皇後想起兒時的快樂時光,眼中不可避免浮現酸楚的淚光。
她好想好想,回到小時候啊。
“阿娘?”阮皇後的沉默嚇壞了神光公主,她連忙給母親拭淚,哄道,“您不想去就不去,我過去看看也是一樣的。”
阮皇後都忍了高琛這麽多年,又怎麽會在這種關鍵時候拖女兒後腿。
淚光一閃而過,很快被掩飾起來。
顏女官跟隨阮皇後多年,自然明白她此刻心情,柔聲道:“五娘換身衣服再過去吧。”
阮皇後“嗯”了一聲。
顏女官挑了件素淨些的宮裝給阮皇後換上,阮皇後平日也沒什麽愛好,最喜歡華服珠寶,但高琛如今身體不適,打扮的太過華麗,隻會讓他心生恐懼,若是再生出無端猜忌,豈不是得不償失?
阮皇後顯然也是了解高琛為人的。
她前些年是心裏藏了個人,但自從做了皇後,哪天不是恪守婦道?阮皇後都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她姑父在世的時候,時常感慨先帝下手太快,不然就讓阿鏡嫁到衛平侯府,三個兒子隨便她挑,要是日後阿鏡和兒子沒感情了,兩個人就各過各的,隻要不鬧出格,阿鏡想蓄養多少男寵樂人都行!
阮皇後眼眶微紅,喃喃道:“阿顏,你說他什麽時候能死啊?”
顏女官麵色一肅,柔聲安慰道:“五娘,再忍忍。”
這十幾二十年都忍過來了,不差這點時日。
阮皇後自嘲一笑,沒說什麽,換了衣服便往明德殿而去。
宮裏的風波影響不到衛平侯府,不過,太子的舉動還是讓阮箏開了眼界。
她倒沒有因為太子“嫌棄”自家孫女而生氣,反倒覺得他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太子大概一開始隻想把事情鬧大,給自己扣上一個“嫌貧愛富、唯利是圖”的名聲,好讓大臣們上奏,阻止高琛賜婚的行為。
但他也沒想到這短短的幾日功夫,事情就演變成了這樣。
就連販夫走卒都聽說了皇家的熱鬧事。
不消想,這背後必然有懷王的手筆。
盧九娘好奇道:“大母,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太子還能娶李大娘子嗎?”
衛啟道:“怕是不能了。”
盧九娘瞥他一眼,道:“我問大母,你瞎湊什麽熱鬧?”
明明是在嗔怪,但衛啟卻硬生生聽出了撒嬌的意味,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止不住。
“好好好,我不說話。”
長輩們看著這小倆口,俱是會心一笑。
阮箏道:“出了這種事,就算聖上不介意,李家也不可能繼續把李大娘子嫁給太子了。”
且等著瞧吧,用不了兩日,李愈就會尋個由頭,把女兒送得遠遠的。
衛珍搖了搖頭道:“太子千不該萬不該,不和李侍郎商量。”
他自己能有多大的本事?
朝他示好的臣僚,還不是看在他太子的身份?
不過目的達成,衛珍還是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