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瓊到底是忘性大,轉頭就把四皇子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在莊子上瘋玩了個盡興。
雲因寵她,還特意讓人給她打了個秋千。
一直到晚食時分,衛瓊都恨不得坐在秋千上用飯。
雲因倒是想喂她,奈何衛家沒有這樣的規矩,阮箏雖然疼愛孫兒,但也不是毫無底線的溺愛。
晚食慣例四菜一湯。
都是莊子上土生土長的新鮮食材。
就連衛瓊這樣挑嘴的都吃了一大碗飯,最後還要喝一小碗撇了油的老母雞湯。
鮮香至極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暖流入肚,衛瓊十分不雅地打了個飽嗝兒,捂著肚子一臉幸福道:“啊,我飽啦!”
衛啟皺眉,眼神嫌棄。
食不言寢不語,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她如今是仗著有祖母疼她,就越發張狂沒邊兒。
長姊一個今年才從外頭回來的,用食的儀態都比她好十倍百倍,也不嫌自己丟人!
衛瓊不知道兄長心中是如何腹誹自己的,吃飽喝足之後就想懶洋洋地躺下,跟個小貓兒似的窩在阮箏膝上,這種沒人管束的日子真是太好啦!“我晚上要同大母一起睡。”衛瓊撒嬌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阮箏,令她心頭一軟。
衛瑾忍笑道:“好啊。”
衛珍不明白,為什麽阿姊這樣大度?若是換做她,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的。
明明是阿姊最先陪在祖母身邊的。
這個念頭才浮出水麵,就把衛珍嚇了一跳。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不肯罷休了?
明明在此之前,她最擅長的便是忍耐了,不是嗎?
衛珍開始反思自己。
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沒有錯。
既然不是她的錯,又為什麽要讓自己吃虧呢?
成長是一門學問,且學無止境。
衛珍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衛瓊如願以償地留在了阮箏的身邊,甚至還早早沐浴更衣,躺到床榻上。
雖然在莊子上,但不論衣食住行,雲因都打點得極為細致。如今入了秋,眼看就要過冬,夜裏寒冷,一個不小心便容易著涼,她特意在阮箏睡的**鋪了厚厚的一張獸皮毯子。暖和又柔軟。
衛瓊舒服得直打滾,從床頭滾到床尾,險些把鋪好的被褥弄亂。
“雲媼雲媼!大母怎麽還不過來歇息呀?”
“老夫人在教大娘習武,一會兒就過來了。”雲因柔聲道,耐心地把床榻重新鋪整齊,還要哄幾句,沒想到衛瓊小臉直接垮了下來。
“詭計多端的阿姊!”她忿忿不平地錘了一下床板,一個沒收力,把自己疼得齜牙咧嘴,差點嗷嗷叫。
都這麽晚了,還要習武!
大家都要睡了!
而且這還是在莊子上,明明說好的出來散心。
阿姊這麽用功,是想成大羅金仙嗎?
衛瓊含著兩包眼淚,委屈巴巴道:“那我、那我起來練字好了。”
雲因哭笑不得,不過也沒阻止小姑娘難得的用功。
正要給她穿鞋,阮箏走了進來。
衛瓊道:“大母!”
心裏腸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快點下床練字了,說不定大母回來剛好能看她用功的樣子!
小孫女根本不會掩藏自己心思,心裏想什麽全寫在臉上,阮箏一眼就看出來了。
“怎麽了?”她忍俊不禁,走過去捏了捏衛瓊軟乎乎的小臉蛋。
衛瓊嘴甜道:“我想大母了,大母辛苦一天了,還要教阿姊習武,一定累了!大母快坐下,我給您敲敲背!”
阮箏有些時候真是招架不住小孫女的熱情,又無可奈何,由著她敲了一會兒,眼看著動作越來越慢,說明就是沒力氣了。
阮箏握住了那雙手,漫不經心道:“阿蘊還記得今日到莊子上的四皇子嗎?”
嗯?
衛瓊歪了歪腦袋,當然記得啊!她又不是傻子,哪能這麽快就忘了?
“今日珠珠說的,阿蘊可曾有想過?”阮箏又問,果不其然,就見衛瓊一臉迷茫。
衛珍說了些什麽來著?
她今天好難得說了一大通話!但她記不住啊!
阮箏躺了下來。
雲因見狀,便留下一盞燭燈,放下床幔,悄悄退到外間。
衛瓊企圖撒嬌蒙混過去,大母這麽好說話,又疼她,肯定不會生氣的!
“大母~”
“倘若皇後娘娘一直無子,要過繼四皇子。為了籠絡他,阿蘊可願意嫁給四皇子為妻?”阮箏問道。
什麽?
一句話把衛瓊問傻了。
過繼?籠絡?嫁給四皇子?
衛瓊眨了眨眼,眼中頓時水霧彌漫,卷而翹的睫毛掛著淚珠子,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
好不可憐。
她不要跟大母睡了。
嗚嗚嗚她好想逃......
衛瓊看阮箏的神情認真,不像是故意逗她玩兒的,不由心中一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如果,如果一定要阿蘊嫁給四皇子......”
小孫女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阮箏險些就繃不住了。
“阿蘊願意犧牲?”
衛瓊委屈巴巴,悲從中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滾落。
她沒有說話。
她不願意。
可是,如果真的需要她為衛平侯府犧牲,衛瓊想,她或許也會答應的。
眼看小孫女憋不住就要嚎啕大哭,阮箏無奈搖頭,邊給她擦眼淚,邊柔聲道:“換做是阿希他們,恐怕問得第一句就是,皇後娘娘為什麽一定要選四皇子過繼呢?阿蘊說對不對?”
衛瓊愣住了。
滿臉淚水被擦幹淨,她下意識道:“不選四皇子,那要選三皇子嗎?”
可她也不想嫁給三皇子嗚。
阮箏溫柔地注視著小孫女,歎了口氣道:“我們阿蘊這麽笨,讓大母以後怎麽放心你嫁人呢?”
衛瓊小聲道:“可以不嫁人嗎?阿蘊想一輩子陪在大母身邊。”
阮箏問道:“我死了,阿蘊怎麽辦呢?”
衛瓊呆了一呆,捂住阮箏的嘴,眼眶都紅了一圈,任性道:“大母不許說這種話!不吉利!大母一定會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