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嵐聽得十分奇怪,在這穀中,果然隻有她一個人,而且身世如謎,那個教她念書練習的人,她居然從未見過?

難道那人就是方才襲擊自己的千裏孤行客?他忽然想起那座白色墳墓,同時聯想到千裏孤行客的兩句口頭禪,和山腳下開酒樓的老人洪福,說什麽長恨穀,矗立著一座小山,你必須記清往北轉彎,那不過廢去一身武功,可是你千萬別往南去,因為數十年來,隻要往南走的,可說從無一人生還。千裏孤行客、白色墳墓、向南轉彎、和白玫!他腦海中似乎聯貫起一個答案!但身前的白玫,隻有十七八歲,又不能有所符合。

“嵐哥哥,你在想什麽呀?”

白玫一口一聲嵐哥哥,叫得極為自然,也非常親密,江青嵐這回真把她當作了小妹子看待,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玫兒是尊長叫的,我還是叫你玫妹的好,唔!你想到外麵去,自然可以,隻是我還有事……”

他話沒說完,白玫早已喜得笑上雙頰,甜甜的道:“嵐哥哥,你真好!”

接著又嫣然笑道:“嵐哥哥,我們快回去啦!幹麽,還呆在這裏,你得好好的運功凋息呢!”

說完柔荑一伸,拉著江青嵐往石屋就跑。江青嵐瞧她一派天真,不忍拂逆,也隻好讓她牽著自己走去,回到石屋。白玫就催嵐哥哥上床運功,她卻一蹦一跳走出房去,順手替他掩上板門,江青嵐也因自己功力尚未複原,立即上床調息運功。

他玄關已通,內功已有相當火候,這一寧神運氣,走完九宮雷府,十二重樓,已漸漸進入內家至高境界。這一運功,足足有一個時辰,等到醒來,隻覺氣機流暢,功力盡複,睜眼一瞧,石屋中已是一片漆黑,敢情入晚多時,當下跨下板床,整了整衣衫,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極其細碎的聲音。

板門啟處,火光一閃,探進一個頭來,那不是自己新認的妹子白玫是誰?

她嬌豔如花又帶著稚氣的臉上,匏犀微露,眨著兩顆又圓又大點漆似的眼珠,很快的閃了進來,脆聲笑道:“啊!嵐哥哥,你醒過來啦?我來了不知多少次,瞧你在運功,沒敢驚動,人家菜都涼了,就等著你吃晚餐呢!”

她一手拿著油燈,邊說邊往中間一間走去,江青嵐跟在她身後,跨進客堂。隻見桌上已放著四五樣菜肴,雖然隻是一些山雞竹筍之類,但色彩鮮明,看上去她著實費了一番張羅。

白玫放好燈盞,一麵替他裝飯,一麵紅著臉道:“嵐哥哥,我胡亂做的,你可別見笑。”

小姑娘一個人在幽穀之中,孤仃仃的度過這麽多年,這會有了嵐哥哥,芳心滿是喜悅,是以一開口,“嵐哥哥”就叫個不停。江青嵐因她天真未鑿,稚氣甚重,此時倒真以大哥自居,減去不少拘泥,聞言笑道:“玫妹,我們既是兄妹,何用如此張羅,這些菜肴,光看色彩,就知道沒有一樣不出色咧!”

白玫甜笑道:“那你就快吃咯!”

江青嵐果然舉筷嚐了數味,覺得無一不甘腴可口,不由連聲誇好。白玫聽得更是高興,喜上眉梢,喜孜孜地隻是殷勤勸食。江青嵐一天沒進飲食,這一頓飯,吃得極為舒暢,飯後,白玫又燒了一壺開水,送到嵐哥哥房中,替他掩好房門,才告退出去。

江青嵐萍水相逢,收了這位嬌美如花,身世如謎的義妹,總覺得她和千裏孤行客有著莫大關連。

他一想到千裏孤行客,不由又焦灼起來,崔文蔚夫婦被千裏孤行客擄來,安危未卜要是真的被他廢去武功,豈不愧對良友?自己此時功力已複,何不往前一探?

當下取下七星劍,隨手佩好,正待推出門去!忽然想到白玫一身武功,頗似不弱,此時剛才回轉房去,要是給她發覺,反為不便,不如等她睡熟之後,再去不遲。

心中想著,這就和身躺下,在**假寐了一陣,約摸等到二更時分,才悄然開了房門,閃出屋去。月光如水,照得幽穀之中,宛若鋪上了一層輕霜,使人有清新之感。江青嵐略一瞻顧,正待往穀外奔去!

驀地發現白石墓地前麵,正有一條人影,在那裏舞劍!不!他一柄劍,東劃西劃,專心一誌,練得十分緩慢,一招一式,莫不清晰入目!對江青嵐的閃身出屋,似乎渾然不覺!

江青嵐也被他這套劍法,吸引住了,雙眼直視,似乎曾經相識!因為這套劍法,和自己僅會的一招“乾坤一劍”,極相類似,但“乾坤一劍”,動作簡單,而這套劍法,卻八劍聯貫,變化繁複。江青嵐潛識默記,漸漸看出了神。

那人的劍法,也由慢而快,由簡而繁,頃刻之間,光圈乍散,幻出萬點劍尖。宛如疾風驟雨,閃電驚雷,一齊暴發!江青嵐玄關已通,目光犀利,不僅瞧得十分清楚,而且心領神會,豁然貫通。正當他木立若呆之際,眼前萬道霞光,倏然盡斂。

月光之下,站著一個身材頎長,青袍緩帶的中年文士!他臉蒙青紗,悠閑的負手而立!

“孩子!你過來!”聲音不高,但入耳清朗,還含有一種慈祥的口吻!江青嵐驀然驚覺,這不是白天襲擊自己,後來又飄然而退的千裏孤行客是誰?自己正打算前去找他,他倒在這裏現身了!

心念轉動俊目閃光,依言走近幾步欠身道:“老前輩敢情就是千裏孤行客了?”

“千裏孤行客?誰?老夫?”

青衣文士從蒙臉青紗中,射出兩道棱棱寒光,向江青嵐全身上下,一陣打量,微微頷首,意似嘉許,一麵微哂道:“老夫數十年來,不以姓氏示人,江湖好事之徒,居然還替老夫起了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他一頓之後,忽然口氣和緩的道:“孩子,你福緣不錯,能得昆侖老人垂青,今日相逢,更是有緣,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肯答應?”

他不待江青嵐回答,一聲低喟,驀地伸手撕去蒙臉青紗!江青嵐隻覺眼前一亮,那是青衣文士兩道電炬般眼神,精光畢露!麵前站著的,竟然是一個豐神如玉,長眉入鬢的中年美男子,瞧他年齡,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十五六!

“孩子,數十年來,從無一人見到過老夫本來麵目,就是老夫最親近的人,也不例外!

老夫隱居長恨穀,原擬終老於斯,不想事與願違,老夫隻有一件心事未了,今天老夫不惜傳以絕藝,也正好把此事相委……”

江青嵐見他說了半天,依然並沒說出相托之事。什麽?不惜傳以絕藝?他是說方才那套劍法?心中想著,不由脫口問道:“老前輩究有何事,須小生效勞……”

青衣文士不待他說完,黯然一笑,攔著說道:“老夫即將離此而去,唯一心願,就是要你善視玫兒!”

“善視玫兒?老前輩你……”

江青嵐聽得心頭驀然一震,青衣文士言中之意……

“不錯,老夫要你終身善視玫兒。咳!孩子,這是你一定可以做到之事,老夫去了。”

江青嵐聽他說出要走,陡然想起崔文蔚夫婦,急叫了聲:“老前輩……”

青影乍閃,眼前的青衣文士,已失所在,隻有從速處傳來兩句清朗的吟聲:“人—有—

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老前輩請留步!”江青嵐心中大急,雙足一頓,人像離弦之箭,跟蹤飛起,往千裏孤行客身後追去!他功力精深,這一急飛直掠,何等迅速,月光之下,隻見一縷輕煙,往穀口浮掠,眨眼工夫,已追出穀口。

前麵矗立著一座小山,沿山還有一條岔道,斜斜通入另外一個山穀。江青嵐略一停步,忽然想起酒樓老人洪福說過長恨穀的情形,立即仰頭瞧了瞧星鬥方位,那條岔道,果然往北轉彎,正是千裏孤行客居住的長恨穀。

但他此時,既然離開此地,自然不會返回穀中,那麽他準是往外去的!心念一動,立即一長身往小山上奔去,幾個起落,堪堪躍上。忽聽山腳穀中,傳來一聲裂帛長笑:“哈哈,鐵閂自落,石門自開,哈哈哈哈!”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江青嵐聽得心頭驀然一震,這不是自己從少林寺禁錮之室放出來的“一掌開天”樓一怪嗎?他也尋上長恨穀來!

心中想著,急忙循聲縱落山坡,藉著樹林掩蔽,向外望去!隻見千裏孤行客依然青紗蒙麵,負手而立,他身前卻多了兩個長發怪人。右邊一個長發過膝,長髯過胸的正是樓一怪。

左邊一個是白發披肩,臉如嬰孩,左手左足,全都殘廢的黃衫老者,在兩人身後二十丈外,還站著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而立,狀極親密,因距離較遠,看不真切!隻聽樓一怪哈哈大笑道:“千裏孤行客,你想不到咱們來得這麽快罷!”

千裏孤行客冷冷的道:“你們來了,又待怎的?”

樓一怪回頭向身邊的黃衫老者,對望了一眼,嗬嗬笑道:“噫!你難道忘了是咱們的賭注?”

千裏孤行客仰天冷嘿道:“不想老夫與世相遺之人,居然還不時的有人找來,難道你們沒聽人說過此穀的禁例嗎?”

樓一怪還沒開口,卻見那嬰孩臉的黃衫老者,卻鼻孔一軒,道:“老怪物,想不到一個無名小卒,還有這多的臭規矩!”

樓一怪蒲扇大的手掌一拍,笑道:“對了!老殘廢,他這臭規矩,是對你說的,這會原該由你出麵!”

千裏孤行客兩道炯炯目光,從青紗中暴射而出,沉聲道:“無名小卒!哈哈!老夫數十年來,不用姓名久矣,無名兩字,老夫還可承受,小卒,那該是爾等兩人!

要知入我長恨穀者,循例就得廢去一身武功,扔出穀外,不過老夫今日塵緣已滿,即須離此他去,算你們來得正是時候,老夫破例讓你們全身而退罷!”

黃衣老者聞言嗤的笑出聲來。

“老樓,這無名小卒口氣倒越來越大了!可惜咱們兩個老不死,從來不受抬舉,也不願全身而退哩!”

樓一怪接口道:“他大概忘了自己有多少斤量呢?”

接著哈哈笑道:“千裏孤行客,你輸了一場,才約咱們千裏迢迢上長恨穀來,原來想臨陣後退!那也簡單,隻要把‘易筋真經’雙手奉上,咱們兩人就算白打了這場賭,也行!”

江青嵐隱身樹後,聽得心中又是一動,暗想原來樓一怪約了幫手同來,也是為了那本“易筋真經”!

千裏孤行客敢情已被兩人激怒,陡然引吭長嘯!這一聲當真清若龍吟,響澈層霄,連江青嵐玄關已通,身懷上乘內功,也覺得耳鼓驟震,嗡嗡不絕。心中不由大為凜異,憑千裏孤行客這份功力,已可說是舉世無儔!

“爾等真是不識進退!現在以老夫兩句俗語為限,如念完之後,尚不退出穀外,就莫怪老夫手下無情!”

說到這裏,就朗聲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音調鏗鏘,清朗已極!黃衣老者噫了一聲,低低的道:“老怪物,這無名小卒聲音不像!

內功也深了許多,不要不是他?”

樓一怪怪目一瞪,冷哼道:“焉知不是他故意偽裝?老殘廢你要是怕了,幹脆還是讓我老樓來打發。”

黃衣老者孩兒臉驟然一繃,怒道:“放屁!天坍下來,這會也得由我來頂!”

千裏孤行客兩道眼神,隔著一層蒙麵青紗,還寒光如電,逼視著兩人,喝道:“你們當真不走?”

黃衣老者孩兒臉上,擠出一絲逗人的揶揄笑容,低聲道:“咱不能走,一走就輸給了老怪物呐!”

千裏孤行客忍無可忍,陡然應了聲:“好!”

黃衣老者也連連點頭,附和著道:“好……”

“蓬!”江青嵐凝神而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也隻不過看到人影倏然乍合,根本如何出手,也瞧不清楚,就聽到蓬然大震,這真比電光石火還快!千裏孤行客飄然後退了一步。

黃衣老者卻連退出兩步之外,兩人各自微微一怔,黃衣老者驚詫的道:“龍飛九天!”

千裏孤行客也脫口叫道:“先天太極式。”

“哈哈!你是昆侖精……”

黃衣老者話隻說到一半,陡聽千裏孤行客攔著喝道:“遲老殘!要不是你使出‘先天太極式’來,老夫還真識不得了!啊!你們是‘南怪北殘’會合而來!哈哈!老夫賤號,不用久矣,何用再提?”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吟聲乍起,千裏孤行客一條身形,當真像龍飛九天,騰空而起!江青嵐心中一急,急忙一掠而出,大聲叫道:“老前輩請留步!”

他閃出雖然不慢,但千裏孤行客早已杳如黃鶴,隻有鏗鏘悠長的蒼涼之聲,餘音如縷,嘹亮不絕!驀地一聲裂帛長笑,樓一怪身形如風,大聲說道:“哈哈!小兄弟,你也來了!”

“娃兒!老夫正在找你!”

遲老殘一偏身,也搶了過來。樓一怪環眼一瞪,擋住江青嵐身前,沉聲問道:“老殘廢你找他幹嗎?”

遲老殘瞧得大為生氣,也沉聲喝道:“那你找他幹嗎?”

樓一怪道:“我找他自有道理!”

遲老殘也道:“那我找他也自有道理!”

“江兄!”“江公子!”

兩條人影,聞聲飛來!江青嵐正被兩個老怪物弄得莫明其妙,喊聲入耳,心中大喜,也急忙叫道:“崔兄,大嫂,原來是你們!”

“嘿嘿!你們誰是千裏孤行客?”

一個宏亮的聲音,突然從林梢上響起。

搜!一條人影,倏忽之間,飄然落地!那是一個身穿一襲古銅道袍,雙足赤跌的中年道人!他身形落地,雙目閃爍,打量著大家,厲聲喝道:“道爺問你們的話,難道都沒聽到?”

遲老殘細眯著眼睛漫聲應道:“差不多!”

樓一怪性子較急,瞧著來人這付狂妄神態,卻怪眼一翻,粗聲道:“你在問誰?”

赤腳道人獰笑道:“道爺就是問你?”

遲老殘不屑地向樓一怪搖了搖頭,道:“老怪物,咱們化不來!”

樓一怪會意的哈哈大笑,道:“問我?哈哈,我去問誰?”

赤腳道人勃然大怒,厲喝道:“老賊!你就是千裏孤行客!”

樓一怪大腦袋一搖,傻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赤腳道人翻手從腰間抽出一柄色作古銅,劍身寬闊的長劍,獰笑道:“那你就跟道爺回去領罪?”

“哈哈!誰要我老樓去抵罪?”

樓一怪笑聲未落,遲老殘“咦”著低聲說道:“老怪物,他手上是銅椰劍!”

樓一怪微微一楞,望了赤腳道人手中長劍一眼,偏頭問道:“你說這小牛鼻子是司馬老兒門下?”

“呔!”赤腳道人古銅寬劍一指,喝道:“老賊,你們既知東海三仙來曆,還不束手就縛,難道要道爺親自動手?”

遲老殘冷冷的道:“娃兒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當老夫兩人是誰?”

赤腳道人仰天長笑:“中原武林,徒有虛名,即使武林六絕,又待如何?來來!你們兩人,一起過來,接我三招看看……”

樓一怪奇異的道:“憑你小牛鼻子一柄木頭劍,就是這兩個娃兒,都盡夠應付,那用老樓出手?”

接著用手一指崔文蔚夫婦:“武林六絕,誰是武林六絕?老樓可從沒聽人說過?”

赤腳道人怒笑道:“連武林六絕,你都沒聽人說過,真是孤陋寡聞!嘿嘿!你接得住道爺三招,就算你命大,再換那孩兒臉的上來……”

遲老殘聽他輕視自己,臉色不由一變。赤腳道人話聲一落,陡的右臂一振,古銅長劍疾若閃電,幻出一層劍幕,往樓一怪當頭罩下!

“哈哈!鐵閂自落,石門自開!”

樓一怪身形不動,理也不理,驀地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往重重劍影中撈去!這一著直瞧得江青嵐,崔文蔚,紅綃三人,懍然失色!

尤其是赤腳道人,劍勢發動,對方一隻光手,居然從劍幕中伸入,往自己劍上捉來。不由大為驚駭,趕緊斜退半步,要待收劍,已是不及,隻覺手上一麻,銅椰劍早已落到樓一怪手上。

“哈哈!”樓一怪敞笑聲中,一手握劍,一手中食兩指,徐徐往劍身上彈去!

“老怪物使不得!”遲老殘低喝未已!

“拍!”樓一怪食指輕彈,古銅長劍,早已折成兩截!

“老賊!道爺和你拚了。”

赤腳道人雙目噴火,陡的一聲厲吼,縱身往樓一怪猛撲過去!

“師弟不可造次!”

樹林上又是一聲沉喝,倏然飛落一條人影,但說時遲那時快,赤腳道人已如饑鷹攫兔,劈擊而下!陡聽樓一怪怒喝一聲:“小輩,回去!”

砰!赤腳道人連人家如何出手,都沒看清,一條人影,像斷線風箏般震飛而出!同時隻見另一條人影,在這瞬息之間,如影隨形,跟蹤飛起,一把抓住赤腳道人身子,飄落地上!

低頭一瞧,赤腳道人已被人家內家真力,震得臉色蒼白,哇的噴出一口血來!那人臉色微變,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傾了兩粒藥丸,納入赤腳道人口中,低說了句:“師弟趕快運功調息。”

他讓赤腳道人在地上坐定,然後徐徐轉過身來,向樓一怪稽首道:“尊駕何方高人?適才敝師弟李乘風,冒犯尊駕,容有不當,但毀劍傷人,也未免太嫌過份!”

“一掌開天”樓一怪,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暴燥性兒,聞言怪眼一翻,猝然問道:“你是何人?”

這時江青嵐等人,業已看清這發言之人,乃是一個年約五旬身穿古銅道袍的道人。頭挽道髻,腰係絲絛,身邊還掛著一支古銅色的短笛!

“貧道屠龍島查元甲。”

“屠龍島?哈哈!果然是屠龍島來的?”

樓一怪笑聲之中,又“唔”了一聲,道:“你們仗著屠龍島的幾手三腳貓本領,到中原發橫來的?”

查元甲聽得心頭大為驚訝,自己東海三仙的名頭,並不遜於武林六絕,在江湖上可說無人不知。這兩個怪老頭,自己報出萬兒,居然毫不動容,而且口氣托大,一時倒真摸不透人家路數。

他怎會知道眼前的這兩個老怪物已有四十年不出,四十年前,那有什麽武林六絕?東海三仙?查元甲閃爍著一雙炯炯雙目,向南怪北殘一陣打量!

名列東海三仙的銅笛仙,這一陣打量,不但發現這兩個怪老頭,決不是尋常武林中人,就是身邊站著的兩男一女,三個少年,也全非弱手。心中更懷戒懼,這就答道:“中原武林,人物鼎盛,貧道微末之技,怎敢發橫?不過此次貧道兩人,係奉師尊玉諭,遠涉中原,實為找人而來。”

遲老殘此時早已席地而坐,聞言點頭道:“這話還有點像樣!”

樓一怪唔道:“司馬老兒要你們找千裏孤行客來的?”

銅笛仙查元甲聽他直呼師尊名號,臉上微微變色,但瞬即平複,續道:“千裏孤行客趁貧道師兄弟隨侍師尊之際,偷上屠龍島,妄圖竊取‘龍角膠’,不但掌傷門下弟子,而且毀去島上百十棵銅椰樹,臨走還說出兩句……”

樓一怪沒待他說完,哈哈笑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查元甲聽得勃然變色,道:“尊駕何以得知?”

樓一怪搖頭道:“憑你們兩人,真要和千裏孤行客遇上,哈哈!還差得遠!”

查元甲右手摸了摸銅笛,厲聲道:“那麽尊駕又是何人?”

樓一怪還沒開口,隻聽地上的遲老殘細聲說道:“回去告訴司馬老兒,咱們兩個老不死,就是五十年前在東海之濱,和他打賭的人,他自然知道。”

遲老殘聲音雖細,但聽到查元甲耳中,卻比焦雷還響,查元甲名列東海三仙,自非等閑之輩。此時竟然被對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震得心頭狂跳,那裏還敢多說,眼珠一轉,就含笑稽首道:“兩位既和家師有舊,請恕貧道不知不罪,如能駕蒞屠龍島一遊,家師定表歡迎。”

遲老殘冷笑道:“你當咱們兩個老不死,不敢到屠龍島去?”

樓一怪聽得怪眼一翻,偏頭向遲老殘問道:“誰說不敢?”

查元甲連忙躬身道:“貧道不敢!”

樓一怪道:“小牛鼻子,你回去告訴司馬老兒,咱們準去!”

這時赤腳仙子李乘風調了會息,也已站起身來,查元甲又向兩人打了個稽首,方待轉身。

“道長請留步!”

查元甲聞聲止步,舉目望去。隻見發話的就是兩男一女中的一個青衫少年。此人生得玉麵朱唇,雙目如電,分明內功已有極深火候?敢情是這兩個老怪物的門下?他叫住自己,又有何事?心中想著,一麵問道:“小施主有何見教?”

原來這青衫少年,正是近日江湖上替他按上“橫天一劍”美號的江青嵐,他方才靜立一旁,聽銅笛仙說起千裏孤行客偷上屠龍島,為了竊取“龍角膠”。“龍角膠”!他心中驀地一動,崤山會後,王屋散人因自己曾在他徒兒手中,削損毒冰輪上兩個倒鉤,向自己尋仇,經黑衣昆侖摩勒一力承擔,答應賠償。

當時王屋散人曾問過他一句話,那是:“你辦得到龍角膠?”原來“龍角膠”就出在東海屠龍島!心中想著,這就閃身而出,向銅笛仙查元甲喊了一聲,但此時給查元甲停身一問,不由臉上一紅,連忙拱手道:“小生崆峒門下江青嵐……”

遲老殘接口道:“小娃兒,你該說昆侖門下!”

江青嵐聞言一怔,他不明遲老殘此話用意,微微一頓道:“小生因適才聽道長說起龍角膠,小生有一事請教,不知……”

銅笛仙不待他說完,獰笑道:“小施主言重,‘龍角膠’天材地寶,煉製極難,普天之下,隻有屠龍島才有。曆年以來,求膠之人,絡繹不絕,家師為了對武林各派,無所偏欹,才在島中設下銅椰陣,隻要能夠順利通過,任人自取,小施主如有所需,不妨量力而行。”

說著又是一聲冷哼,和赤腳仙掉頭而去!

樓一怪怒道:“小兄弟,你要龍角膠還不簡單?銅椰陣又不是龍潭虎穴,唬得了誰?咱老樓就陪你去走一遭,司馬老兒要是懂得交情,就送上一包,不然,管他銅椰陣鐵椰陣,翻他娘個天!”

江青嵐還沒說話,卻聽遲老殘搶著道:“老怪物,司馬老兒數十年前,武功已不在你我之下,這數十年在屠龍島隱居不出,潛修默練,功力自非莫比。他把天材地寶的龍角膠,藏在銅椰陣中,還故示大方,任人自取,你數十年來,幾時聽說有人從屠龍島取了龍角膠回來?

那麽他那座銅椰的厲害,已是可想而知。本來小娃兒隻要亮出昆侖招牌,再加上咱們兩個老不死的情麵,向他登門求取,也還有望,可是現在就難說了!”

樓一怪嗔目道:“那又為了什麽?”

遲老殘笑道:“司馬老兒的牛脾氣,你還不知道?”

樓一怪道:“你說他好勝、護犢?”

遲老殘點頭道:“你知道就好,‘管他銅椰陣、鐵椰陣,翻他娘個天’,這話傳到司馬老兒耳中,豈肯甘休?何況……”

樓一怪變色道:“何況什麽?”

遲老殘道:“何況你還毀了他們的銅椰劍,出手傷人……”

樓一怪怒吼道:“難道我老樓還怕他?”

遲老殘道:“誰說你怕?隻是小娃兒求取龍角膠,可就難了!”

樓一怪聽得微微一怔,道:“依你又該如何?”

遲老殘雙手一攤,道:“你不是對小牛鼻子說,咱們準去?那就隻好去了再說。”

樓一怪偏頭向江青嵐道:“小兄弟,你幾時走?”

江青嵐到目前為止,還隻認識樓一怪一人,遲老殘他根本沒有見過,自然不知他的來曆。

不過瞧著造兩個老怪物,對自己都顯出十分關愛,尤其樓一怪,大有立即動身,趕往東海之意,心中不由一陣猶豫,還沒作答,紅綃早已搶著說道:“老前輩,那怎麽行?我們還要等候妹妹呢?她不是找江公子去了?我們約在江南等她的呀!”

江青嵐聽說紅線姑娘有了下落,心頭更是一陣驚喜,俊目一轉,不期往紅綃望去!

樓一怪嗬嗬笑道:“老殘廢,他們要等小姐兒,咱們留著作甚?幹脆,一個月後,大家在東海之濱見麵!”

遲老殘孩兒臉上,露出不解之色,問道:“咱們人老心不老,擠在娃兒堆裏,挺有意思,幹嗎要走?”

樓一怪搖頭道:“這幾天跟在兩個娃兒後麵,實在悶得我老樓發慌,老殘廢,你不走,我可走啦!”

遲老殘無可奈何的應道:“好!咱們就一起走。唔!小娃兒,別忘了一月之後,咱們在東海邊上等你!”樓一怪聽得極為得意,哈哈一笑,雙手叉天,一股風似的往前奔去!遲老殘豈肯後人?左手那雙虛飄飄的衣袖,突然鼓起。往外一揚,衣袖中颼的飛出一件東西。

身形如電,跟著樓一怪而去!江青嵐不想兩個老頭說走就走,走得恁地快法。微向一楞之際,陡覺一件東西,輕飄飄地往自己手中飛來,趕緊伸手接住。再看兩人,卻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低頭一瞧,自己手中,多了一本薄薄的書籍,不由口中“咦”了一聲,脫口念道:

“兩儀真解!”

“兩儀真解?”紅綃月光下麵,瞧到江青嵐手上拿著的秘笈,啊道:“江公子,這是遲老前輩送給你的!”

“遲老前輩送給我的?”

江青嵐望著這本薄薄的“兩儀真解”,心中越發奇怪,黃衣老者,和自己僅係初見麵,居然會送自己不傳之秘!

“唔!他老人家還教了我三手呢!”

紅綃螓首輕點,嬌聲說著。江青嵐已打開“兩儀真解”首頁,隻見上麵寫著幾行草字:

“老夫四十年前,因走火入魔遁跡崤嶺死穀,僅仗一點先天之氣,翼護真元,得以不死。

曆十數寒暑,始告修複玄功,於是以墮穀不死,可為傳人,傳人未得,終身不出為約,鐫諸石壁,以待有緣。二十年來,此願未竟,汝雖昆侖門下,然身入死穀,即為老夫誓言中人,合當得吾秘傳,‘兩儀真解’,功參造化,舉以相贈,汝其勉之。死穀殘叟。”

“是他?”

江青嵐瞧得大感驚奇,那黃衫老者,原來竟是死穀殘叟!他從崤山遠來江南,竟然就是為了送自己這本“兩儀真解”!難道他方才一見到自己,就說什麽“老夫正在找你”。

崔文蔚夫婦,也一起湊過頭來,紅綃輕聲問道:“江公子,你認識他老人家?”

江青嵐搖了搖頭,道:“他叫死穀殘叟,小弟前往崤山死穀,曾看到他的名字。”

紅綃驚奇的望著崔文蔚道:“他老人家不叫遲老殘,怎麽又叫死穀殘叟?”

“遲老殘?”

這會江青嵐也驚奇起來,遲老殘不就是天狼的師傅,天狐的父親大方真人?原來遲老殘就是死穀殘叟,死穀殘叟就是大方真人!

心中想著,忽然問道:“崔兄,大嫂,你們到底給誰擄去?怎會遇上這兩位老前輩,還沒告訴小弟呢!還有……”

紅綃脆聲嬌笑,“唷”了一聲,道:“江公子,你別急呀!反正人也給你找到啦!”

江青嵐被她說得臉上一紅,一雙俊目,露出期待之色。崔文蔚瞧他急不擇待的情形,臉上微微一笑,就把自己兩人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江青嵐聽說紅線為了自己,向唐天生追蹤下去,不由心頭大急。

碧目蟾蜍唐天生,心狠手辣,毒名滿江湖,試想以自己目下的功力,尚且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他暗算。

紅線姑娘的武功,也不會超過自己太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如何是這老毒物的對手?想到這裏,更是憂形於色,急急的道:“碧目蟾蜍唐天生擅長用毒,紅線姑娘武功雖高,也決不是他對手,崔……”

紅綃嗤的笑道:“你們兩人呀,真稱得上心心相印,連話兒都好像從一張嘴上說出來的!”

江青嵐玉麵通紅,囁嚅的道:“大嫂休得取笑,小弟穀內還有一位妹子,讓她收拾一下,我們好一起趕去。”

紅綃眼珠一眨,問道:“那是符姑娘,還是柳姑娘?”

江青嵐搖頭道:“她叫白玫,是小弟新認的妹子。”

紅綃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啊唷,我的江公子,你那來這許多的妹子?”

江青嵐臉上一紅,就把自己追蹤紅衣少女,後來發現崔文蔚夫婦失蹤,自己還當是千裏孤行客使的調虎離山計,才星夜趕上長恨穀,誤中碧目蟾蜍暗放劇毒,幸得白玫相救,自己如何認她作了妹子,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直聽得崔文蔚夫婦連連點頭,原來人家為了自己兩人,險些送了小命!紅綃更急不擇待的道:“江公子如此說來,這白玫妹子的身世,一定和千裏孤行客有關。啊!對了!方才遲老前輩和千裏孤行客對了一招之後,他老人家似乎已瞧出他的來曆,可惜後來平空鑽出兩個屠龍島的牛鼻子來,忘了問問清楚。”

崔文蔚沉吟著道:“綃妹,方才遲老前輩似乎說這個千裏孤行客和我們在雷公店遇到的千裏孤行客不同,如今想來,言行舉動,好像也大相逕庭呢!”

江青嵐點頭道:“崔兄說得不錯,小弟也有同樣感覺,千裏孤行客自稱隱居長恨穀,數十年不出,看上去也十分正派,決不會一會兒上嵩山盜經,一會兒又上屠龍島蓐鬧,並且還半途劫持紅線姑娘,照這樣看來,可能有人假冒千裏孤行客之名,故意在江湖上滋事也說不定。

不過據小弟當日在少林寺祖師殿上目睹那個盜經的千裏孤行客,雖因距離較遠,看不真切,但他內力之強,身法之快,也足以震懾武林哩!”

紅綃心中急著要去瞧白玫妹子,這時瞧他們說到千裏孤行客,就說個沒完,不由蓮足踢著山石,嬌嗔道:“管他呢,千裏孤行客一個也好,兩個也好,咱們還是先到穀中去,讓白玫妹子收拾好了咱們一起上路,才是正經!”

正說之間,瞥見一縷白影,比閃電還快,往穀外飛來。

“嵐哥哥,原來你在這裏!”

嬌聲入耳,三人麵前,早已多了一個二九華年,長裙曳地的白衣少女,她,嬌笑盈盈,毫不避嫌的走近江青嵐身邊,很自然的皓腕輕舒,挽住他手臂,嬌婉的道:“嵐哥哥,這……”

江青嵐當著崔文蔚夫婦,被她這個親密動作,脹得滿臉通紅,連忙用手輕輕推開。白玫一路急奔,尋出穀來,見到了嵐哥哥,正在一團高興頭上,連話還沒有出口,就被江青嵐一手推開。

不由微微一怔,眨著一雙晶瑩眼睛,幽幽的道:“嵐哥哥,你不喜歡我?”

江青嵐事出無心,被她問得十分糊塗,楞了一下,道:“你是我的妹子,怎會不喜歡你?”

白玫噘著嘴道:“那幹麽,你一看到我,就把我推開?”

江青嵐瞧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不由笑道:“玫妹,這兩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不然就會笑你呢!”

白玫螓首微側,斜斜的望了崔文蔚夫婦一眼,恰好崔文蔚和紅綃兩人,也正微微含笑的望著她!這下,白玫姑娘窘極啦!她又羞又急,粉臉上熱烘烘的脹滿紅雲,不依道:“你是我哥哥咯,我不懂……你不教我……”

紅綃瞧著她天真漫爛,稚氣十足,心中甚是喜愛,連忙伸手把她拉了過去,笑道:“你就是白玫妹子?方才江公子還在稱讚你呢!”

白玫嚶了一聲,一顆螓首索性賴到紅綃懷中,輕聲說道:“你是嵐哥哥的朋友,就不是壞人,我叫你姐姐好嗎?”

紅綃摟得她緊緊地,嬌聲笑道:“你是江公子的妹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子一樣,方才我們正要到穀中去接你,一起出山去。”

白玫高興得仰起頭來,張大著眼睛道:“姐姐,你真好,嵐哥哥也答應過帶我到山外去咯!”說著,直起腰來,嫣然笑道:“嵐哥哥,天快亮啦,你們一同去穀中去休息一會好嗎?

我好整東西咯!”

江青嵐笑著說道:“玫妹,這崔大哥是我好朋友,你還沒見過呢!”

白玫臉上又是一紅,襝衽著叫了一聲:“崔大哥。”

崔文蔚連忙還禮。

白玫早已急急的拉著紅綃道:“姐姐,我們快走!”

四人走到石屋,白玫讓大家坐定,才興匆匆的奔入房去。一會工夫,早已收拾了一個小包裹,腰間也配了一柄綠鞘短劍,俏生生的出來。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大家一齊步出石屋,白玫扣上板門,不由神色黯然的道:“我從小就沒有離開過這裏,今天我心裏又高興,又難過極啦!”

說著眼角上不由滾下兩行晶瑩淚珠。紅綃連忙抽出絲絹,替她揩著眼淚,一麵笑著哄道:

“好妹子,你別難過,我們還可以時常到這裏來玩呀!”

白玫想了一會,偏頭問道:“姐姐,外麵是不是比這裏還好玩?”

紅綃笑道:“外麵當然比這裏好玩!”

白玫臉色一霽,粲然笑道:“那就好啊!”

一行四人,離石屋,出了長恨穀,往山徑上走去,白玫忽然好似想起了一件什麽似的“咦”了一聲,喜孜孜的向江青嵐道:“嵐哥哥,以前我隻要走遠一點,就有人喊著玫兒玫兒的,叫我回去,今天,她知道你是好人,所以就不叫了。”

江青嵐猛覺心頭一沉,就好像千裏孤行客兩道電炬般神光,重又照耀在自己麵前!

那和藹的聲音,也依稀在耳邊響起:“老夫唯一心願,就是要你善視玫兒……不錯!老夫要你善視玫兒……咳!孩子,這是你一定可以做到之事……”

千裏孤行客隱居幽穀數十年,一定有著一件傷心之事,遇到自己,竟不惜傳以八劍絕學,就是為了以玫兒相托。這付擔子,今後就完全交給了自己,而且也委實感人太深!自己豈能負人之托?不過他言中之意,大有……

自己……

“嵐哥哥你怎麽地不說話呀?”

白玫瞧著嵐哥哥半晌沒有則聲,慢慢地靠近他身邊,輕聲問著。江青嵐真想告訴她,千裏孤行客業已離此而去。但繼而一想,千裏孤行客從小把她撫養長大,教她念書練武,始終不讓她見麵,甚至連千裏孤行客這個名字,她都不知道。

也許其中另有隱情,她天真未鑿,心如白紙,告訴了她,也一無所知,不如等見到遲老前輩,問明千裏孤行客來曆,再作計較。何況自己已把她當作親妹妹看待,她的身世,也總有一天,可以揭曉,到時再告訴她不遲。

心中想著,這就笑道:“你紅綃姐姐,有一個妹子,日前追蹤敵人去了,我們就是要去找她。”

白玫忙道:“那我們幹嗎還不快些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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