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宿命之咒
誰能保證那些殺紅了眼的人不會做出其他什麽瘋狂的事來,誰在生死拚殺的時候還會事先想一想你是姓甚名誰,是不是當地大家的親戚,需不需要手下留情,如果他們這樣想,恐怕先死的就是他們……
戰火是不長眼的,誰都不能安然無恙。
雲漢人,在楚漢之戰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月傾城當然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因為淮陰已經落在了楚國手上“受點傷在所難免……”
月傾城的話很沒有底氣,安晚晴也不是個咄咄相逼的人,卻不得不又道“淪落在楚國手上,想必月家行事也比不上以前,新主的脾性沒摸清楚,到底瞻前顧後思慮再三吧……”
呼吸沉重了,修長的玉指拽著衣衫隱忍,麵色漲的有些青白,月傾城沒有反駁的理由,這是月家現在遭遇的真實,有種被人掐住喉嚨隨時可以捏碎的感覺,想要將這個威脅到自己的人遠遠推開,但如今的她卻連多走幾步都難,又怎麽躲得開。
這樣說不過是想讓月傾城明白月家的真實處境,但當她看見月傾城如此反應時,她明白這不是聽了她話的害怕和畏懼,而是被人不小心捅破了隱藏的秘密的忍耐厭煩,她就這麽直截了當的拆穿了別人的自欺欺人,連點安慰都不給,她不禁有點自責,但轉眼又想,為什麽她要自責?明明壞了卻欺騙安慰自己還是好的,這樣對他們真的好嗎?
僵持著,誰也沒說話。
外頭突然響起腳步聲,兩人都警惕的望向門外,安晚晴將月傾城扶到木柱後倚好,自己悄悄的摸到門窗邊上去看,剛攀上窗口兒,那高高的門便被推開了,將她擋在了門後,來人並不進門,站在外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走了進來,偷偷去掩上門。
四目相對,安晚晴驚得忘記了呼吸和躲避,就這樣暴露著,那個女人卻受驚不小,像被嚇到似的顫了顫身子,壓低著聲音喝問“你是什麽人?”
那聲音……安晚晴的心咯噔猛墜,她不想見到她,更不知怎麽對她說話,是該以絡玉的身份接受蘭墨的主仆情深,還是該以安晚晴的身份麵對這位雲初的妻子?
太過混亂,來不及組織語言回答。
蘭墨卻以出手如風的點了她的穴位,又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吹了吹,一寸一寸挨近安晚晴。
“你……”
蘭墨往後一退,歪了歪身子看看站穩時,臉色慘白的望著眼前這個人。
安晚晴暗暗一歎,如果她看見一個死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第一秒的反應也應該是覺得詐屍了,害怕得躲避吧。
“小姐……”蘭墨不敢確定似的問。
終於看見蘭墨緩過神來後的關切思念模樣,安晚晴卻並不寬心,認出來了隻會更糟糕,哪天一個不小心,她又要被人說是詐死,然後來抓她歸案,非取了她的命才罷休。
蘭墨剛抬起手,便驟然僵住,安晚晴疑惑的望向她驚亂的神色,卻見從蘭墨身後倒下一個人去,不是月傾城還能有誰“喂,你怎麽樣?”
月傾城動了動,艱難的爬起,氣息不定“死不了……”
三人都很難動,蘭墨神色變了變,也不說話。
安晚晴想起了先前兩人在院子裏的劍拔弩張的對峙,也明白了月傾城為何要先下手,直等到月傾城爬起來,挪過去將安晚晴的穴道解開後,安晚晴才有種輕鬆感。
月傾城居高臨下般審視著蘭墨,安晚晴轉身就要走,蘭墨突然叫道“小姐……”
那微微有些慌亂的呼喚,好像是有些不舍,安晚晴頓了頓,回頭望向她“墨兒,你的小姐已經死了。”
蘭墨眼珠一動,有晶瑩的光在顫抖,但轉過身去的安晚晴和月傾城自然看不見。
扶著月傾城走出清心園,聽著耳畔沙沙竹葉聲,不禁開始亂想起來,她也走過這條路,和那個人,被拽出來的,他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頭,那個時候的他在想什麽呢?記得當時她甩開他的手問他在發什麽瘋時,他的驚訝後的平靜,反問著你不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嗎?可當她問他要去哪兒時,他卻一直悶頭往前走什麽也不說,記得都到了雲府大門時他才說出了市集兩個字,她一直不明白這兩個字有什麽好深究的嗎?能讓他思考這麽久才說出來。
一直往前走,一旁的人卻突然不配合的停下來,安晚晴才抬起頭來去看月傾城,月傾城緊擰著眉注視著她的臉“你在想什麽?”
安晚晴愣了愣,別開臉去,有些心酸的望著張牙舞爪的竹葉,美好的回憶成了噬心的噩夢,想擺脫,卻怎知一點一滴她都記得如此清晰“我隻是在想我們怎麽離開雲家。”
“撒謊!”月傾城的聲音突然的有些尖利,驚了安晚晴的心,她凝眉望回去低聲道“別那麽大聲,小心把人叫了來。”
“你長得很好看……”月傾城的眼中突然閃爍著淚光,這樣突然一招像扇了她一耳光一樣,根本反應不過來,她疑惑的問“什麽?”
“我調查過雲家……”月傾城依舊望著那張臉,將安晚晴推開,自己撐著竹子站定,看見安晚晴眉間一動,她才笑著自顧自的往前走“你救我一命,我記下了,但我不會放手,我不會輸給你,晚晚姑娘……”
從她反常的舉止,以及那句聽來突兀無意義的我調查過雲家,安晚晴已經有了譜兒,但沒想到月傾城如此敏銳,竟然這麽輕易就猜中了她的身份,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像被宿命捆綁掙脫不開的難受,好像她永遠都在旋轉著,無論怎麽走,走了多遠,最後還是回到了絡玉這個身份上。
與月傾城不歡而散,安晚晴怏怏的走在竹林之中,身後突然火光大亮,安晚晴往旁邊一躲,撞上了一堵人牆,抬頭一看,竟是本走在她前頭的月傾城,比方才更沒有力氣的扶著竹子,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安晚晴看著那一條飛舞而來的火龍,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麽樣?還能走嗎?”
月傾城搖了搖頭,順勢栽進了安晚晴的懷裏,還嘔出了一灘血,腥得難聞。
顧不得其他,背上月傾城就往雲府大門口跑,她真是用跑的,累得不得了,但還好的是,那雲府守門的下人看見從府裏火急火燎衝出兩個人來,瞧了眼月傾城那蒼白的臉色和嘴角的血,連多嘴問一句都沒有便放了她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