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賭君之心

雲初望著陽春,忽的道“楚衍一旦知道我們手上的人並非香玉,就會殺了你以泄心頭之怒……”

陽春僵了僵“奴婢知道,奴婢會想辦法尋到好的機會逃出來。”

逃出來?

那是不可能的,楚衍若真為了她下不了決心攻城,就證明他的心底還在乎她,既然在乎她,就絕不可能再輕易放掉能找到她的一切可能,他必會派重兵看守陽春,而一旦重新燎燃了楚衍對她的,想要熄滅堪比登天之難……

此事,成與不成,都將給她帶來困擾,隻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陽春說得是對的,他救了她又要害她,他到底是在救她還是害她?

雲初眼神迷惘飄渺的望著陽春,惶然迷惑的模樣,令陽春與雲宗雙雙都靜默下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是不是又想到了事關戰局的關鍵之處,難解決之處。

“依楚衍的行事作風,他不會讓城門樓上的人質吊著直到明日天亮,很有可能堅持一個時辰都難說……”雲初忽然才想起這一點,所以即便陽春能夠擺脫追兵成功騙過楚軍被送至楚衍身旁,也拖延不了什麽時間,隻會增加陽春的危險。

竟然隻能拖延一兩個時辰,雲宗的臉上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霎時被吹凍成了冰塊兒。

如此說來,即便石陵城成功成為一座冰城,能夠使用火油趁著楚軍混亂時偷襲他們,但這完全不能給楚軍重創。一路上戰無不勝的楚軍遭到雲漢殘兵敗將的暗襲,是個皇帝都會勃然大怒,再加上利用楚衍弱點威脅他最後他被發現實則他是上當受騙中了雲漢的攻心計,作為一國之君被人如此玩弄於鼓掌之間豈不怒氣交加,不用再靜候什麽良機就先領兵攻了過來,到時候雲漢就是自取滅亡,但若是不絕地反擊,亡國隻是遲早……

雲宗的心從未如此沉重過,百年王朝將亡在他的手裏,心中翻江倒海,恰有兩艘船對壘相互攻擊,紛亂得一向坐鎮中軍指點江山的他也顯得力不從心的控製不住這種局麵“此計不行,得另作謀劃。”

雲初微微訝異的抬眼望向雲宗,眼前的人也不知是因為這一兩月來經曆了數十百戰役顯得疲倦不堪,還是被打怕了打猶疑了,瞻前顧後著想有個萬全之策,但沒人知道世上沒有萬全之策,隻有在最可能成功的策略上做好一切意外的防護救補措施。

“別無辦法,我們得賭上一次……”雲初的目光給人一種置身危險中的安定。

雲宗怔愣了一陣子,他沒聽錯他說的是“我們”,像是隔了一生之久,戰場上生死一線血肉橫飛,硝煙漫漫,到現在還能活著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曆過了幾生。將士們累,他也累,但他不能給人說他累,不能讓人看見他累,他必須偽裝得恰到好處,他是主心骨他不能有一點的傾斜,但沒有人知道他多想有人與自己並肩作戰,他什麽也不說這個人也能看懂自己的心思……

“怎麽賭?”雲宗相信他,像以前一樣,若是沒有香玉,他們的信任也不會被打破。

“先將香玉掛在城門樓上,讓楚軍能看見的地方,半個時辰後將她放下綁在城門柱子上,再過半個時辰將她送離城門,關押於帥帳之中。”雲初緩緩道,“我們什麽都無需做,照楚衍的性子,雲漢已是他嘴邊之物,難逃掌心,所以他會調查清楚,作壁上觀的看看我們玩什麽把戲……”

“而這,給我們拖延了時間……”雲初歎了一聲,蹙眉幽幽道,“當然楚國也能在這段時間裏查到我們手中的女人是誰……”

楚衍是何其聰明的人,這個女人若是不能左右戰局,將她懸於城門之上向他們示警,雲漢不會做這毫無意義的事情,而楚衍必定心中有數,他會怎麽做呢?

強攻,則香消玉殞;妥協,則雲漢趁機要挾他。

雖了解楚衍,但卻不一清二楚,天下與美人孰輕孰重,他不是他,不知他最深處所想,當然也不知都他最後到底會做什麽事。

或者,當他甫一聽到石陵城上吊著一個女人的事,就洞穿了雲漢的心思,下一刻就領兵攻城。

“如果他沒有攻城,一直不動,我們就再將此女吊出去,這一次,要讓楚軍救走此女,此女要在楚衍發怒一劍殺了她之前,求他救自家的小姐……”雲初扭頭望向陽春,“此事還需要你來辦,你必須要說很多香玉的事情,讓楚衍對你深信不疑,但決不能讓他的屬下知道你是誰的侍婢,這樣不僅亂了楚衍的心,也讓他手下的將領漸漸懷疑自己的主子,如此若是再施以反間嫁禍之計,你再旁敲側擊的說些那些將軍不願搭救香玉,想害死香玉的話,好一點,楚衍什麽也不做跟以前一樣信任屬下,壞一點,殺了那些人以立君威……”

雲宗聽明白了,但這個看似天衣無縫的布局,卻有一個致命弱點,局中人是否甘願上當,楚衍會為了一個女人投鼠忌器?

這果然是一個豪賭,其實與前一個辦法可能導致的兩種結果沒有差別,但可以挽救陽春的性命,可以有機會策亂楚軍導致君臣不和,更有機會看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做好防範。

“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帶陽春回去。”雲宗望向雲初,時辰的確不早了,楚軍隨時都可能發起攻擊。

陽春頷首,一下子明白了雲初的意思,隻有她去才能不被人知道她代替的是誰,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場決定雲漢生死存亡的戰局裏被用來威脅楚衍的女人會是死而複活的香玉,或許天下會傳出另一種美談,楚國皇帝楚衍真正深愛的人被雲漢捉住吊在城門上要挾過他,而這個女人一定不是已經被皇帝賜死的香玉公主……

“陽春,多加小心。”望著一前一後離開的兩人,雲初不禁親口囑咐道。

陽春沒有回頭,隻輕輕的頷首,眼中的淚關不住的往外流,最愛最關心她的兩個人,怎麽會活得如此艱難,老天為什麽要如此折麽他們……

“香玉的事,是朕對不起你……”紛飛大雪裏,響起沉沉厚厚的聲音,卻是雲宗轉過了頭,望向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