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越陷越深

她不想這樣,不願意傷人,不願意尖銳,但好像傷害這種東西天生與她形影相隨,她越不想傷害的卻怎的傷得越深?越想保護的就越保護不了,隻能眼睜睜的失去,那種煎熬與痛苦她這輩子也不想再嚐。

但為什麽又要逼著她去聽去看,去承受失去?

安晚晴心底堵得慌。

“絡紗,你明白我不是玉兒,所以我無論與她長得多像,始終不是!”安晚晴轉不過神去,這也保護了自己不用轉過去麵對絡紗被她刺痛的神情,如此更顯得自己絕情,她也更能把話說得更決絕,“所以,我是死是活不關你們的事!”

“你是死是活不關我們的事,關誰的事?”齊風冷不丁的怒斥,“雲初說得一點都沒錯,你一旦想要做點什麽,就要把身邊所有的一切牽絆抹得一幹二淨,你不給自己退路,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也不在乎傷你身邊的人有多深!”

安晚晴僵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刺骨的冰錐子從腳心直衝腦門兒。

不,她不是這樣的人,她沒有這樣做!隻是這一次而已,隻是這一次她傷害了絡紗和齊風而已,她沒傷害過雲初,都是雲初傷害她的,怎麽雲初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齊風炯炯目光像無數長而細的銀針,根根紮進安晚晴的身子,入骨三分。

安晚晴絕承受不了這樣的誣陷,她顫抖著,臉上瘦得沒剩多少的皮肉微微的顫動,忍受著齊風辛辣責備,她腦子裏一團亂,卻又有一個再清醒不過的念頭,,反駁齊風。

“自私的撇下身邊的人,你以為這樣就一幹二淨了?你看看你現在做的,口口聲聲心心念念說的做的哪一件不是因為你說要放下的那些人,,雲家的人!”

齊風的聲音冷卻下來,抬手一彈,一粒細小藥丸彈中安晚晴背上,生生將安晚晴推下樓梯,她蒼白著臉險險抓住樓梯扶手,眼神木訥的僵硬著。

齊風話裏的意思如極寒之地的冰錐子給了安晚晴致命的一擊。

“你現在就可以走!”齊風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要斷情絕愛,要去謀劃天下,要為書家昭雪還是要做別的,都隨你!”

明明思維還凝滯著不曾流動起來,腳卻不知不覺的抬了起來,她明明看清了前頭的路,該怎麽走她心底十分清楚,但為什麽此刻感覺那條路是那麽的不踏實,虛無縹緲的蜿蜒著,一踏上去說不定就轟然垮塌。

“玉兒……”一直在一旁不曾說話的絡紗,突然如鯁在喉的望著安晚晴,無論這個妹妹說出的話多剜她的心,她還是很心疼她,“你不在冷眼旁觀,你已經深陷局中了,你知道嗎?”

深陷局中?

安晚晴的手指不可控製的輕顫,一張臉白得比雪還勝幾分,她放不下雲家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她這麽多天來時時刻刻的緊張莫不是因為雲家的人,極少全副心思放在了全局之上,束手束腳瞻前顧後,她到底是在為天下的人謀福呢?還是在為雲家的人乞求長安?

“雲漢最多堅持不過十日,天下很快就歸楚衍一人,他雖鐵血手腕但也不至於做出什麽屠城劫掠之事,他要的是一統天下,不僅要天下河山,更要天下人心,你根本不需要再與之作對,雲漢此刻反抗的越強拖得時間越久,不過是讓楚漢兩國在水深火熱中多煎熬些日子,你到底看清楚沒有?”齊風不由的又說,雙眉緊蹙,他對天下是誰的沒有一點興趣,他隻想要身邊的一切都安然無恙,但似乎常不能如願。

安晚晴一步一步的僵硬挪著步子,嗒嗒嗒嗒,一下一下落下腳撞擊著木質的梯子,就好像是自己在猛捶著冰凍的心。

她一向做的都是在雪上加霜?她一向想的皆為自以為是?她一向堅持的盡是毫無意義?

這裏的國家侵略竟然是對的嗎?被鐵軍踐踏奴役就是對的嗎?

她已然忘卻了一統天下後的安定圖強,融匯貫通。

她隻看見了戰爭停不下來的血肉橫飛,流離失所。

她更不記得,戰爭帶來的是雙麵意義,有消極的,也有積極的,而她同情民眾,她身為萬眾之一,她的牽絆都在這個烘爐之中煎熬,所以她隻看見了戰爭的可怕,隻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毀滅性的摧殘破壞。

在戰爭接近尾聲的時候,她還在推波助瀾的掀起螳臂當車的反抗?

“為什麽你聽不到你心底的聲音?”

安晚晴從來沒有這麽慌張的想要躲開齊風,他的話總向追命鎖鏈一樣會將她綁住,讓她很難掙脫。

“你明明動搖了,你為何不願意靜下來好好想想,雲城的百姓不受鼓動不上戰場,石陵城破,楚軍入主雲城,雲城的人會毫發無傷,不過是換了一片天而已,對普通老百姓而言,他們什麽也沒有失去……”

安晚晴知道齊風腦子清楚,但她此刻卻極其討厭他那麽清楚,她以為齊風少言寡語,卻沒料到他說起話來也一套一套一環一環的滔滔不絕。

“如果,楚衍控製不了局勢呢?楚軍殺紅了眼,一旦攻入雲城,我不信他們不會順手牽羊,對於那些終於戰勝了一個國家的普通士兵,他們不會認為腳下的土是他們楚國的,他們辛辛苦苦提著腦袋打下的江山,還容不得自己摸兩下?”安晚晴也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麵對身後的齊風,“雲漢前線的將士怎麽辦?楚衍或許能容下手無寸鐵的百姓,卻一定容不下抵抗過自己的敵人,他們不會有好下場!”

齊風冰冷的目光凝著安晚晴,那麽認真的,像是多年沒有遇到過如此棘手難纏的對手,他原以為在方才的刺激下安晚晴已經妥協了,聽進了他的話,卻不料她還有自己的思想,她的思維還在高速的運轉著。

”你也說是可能,楚衍一統天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安定人心,如果他殺了前線的將士,雲漢人老弱婦孺都不會平靜接受他當皇帝!他不會自找麻煩……”齊風反駁著。

但這也隻是其中的一種可能,他知道,史上暴君何其之多,坑殺俘虜之事也並不少見。

緩了緩,齊風又說,“我們且看石陵之戰如何,再做選擇,何如?”

再沒有多的法子,像是逼不得已,安晚晴頷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