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侵心亂天下

黑漆漆一片,雲初的眼陡然深諳,望著十幾步遠的樹上“出來吧!”

樹上的人緊繃的身子悻悻一鬆,失落的懶懶伸腰,躺在樹幹上朗朗而笑,卻是不說一句話。

雲初抬著步子往前走,些微的嗬責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樹上的人不說話了,安靜得似從未出現過般,雲初又道“可去給祖母請安了?”

樹上的人正翻了身準備逃,雲初一躍而起,兩人在黑夜中過了幾十招,雲初瞅準時機逮住男子的腰帶將人拿了回來“這會兒逃,晚了一點!”輕鬆愜意中聽得出雲初對這個男子的取笑之意。

男子站穩身,抖了抖衣袍,十分不悅“哥,你怎麽老欺負人?”

雲初眼角一抬,繼續往前走著“我欺負你?我何時欺負你了?”

男子一副委屈的腔調“方才,你都不讓我一下?”

“我是你大哥我讓你可以,可這世上又有幾人是你大哥,人家可會讓你?戰場上可有人是你大哥,他們又會不會讓你?”雲初收了方才的輕鬆,嚴肅說道。

男子卻是一臉不甘“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口服心不服,哪天你打贏了我,我就再也不嘮叨你,如何?”雲初竟然笑著說著這番話。

男子聽著那笑聲,心頭一緊“我才不上你的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雲初突然停下,轉過身,意味不明的拿高了嗓子“哦,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主意?”

“你不就是……”男子突然住口,臉色一正,拂袖一哼“原來是要我自投羅網,我是那麽傻的人嗎?”視線越過雲初瞥見雪香樓外的青竹心中大喜,整個人已經直直飛了過去“青叔,可想死坤兒了。”

青竹被他這一叫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幾欲落淚,隻是摸著男子的頭“二公子,長大了,老奴都快不認識了。”

雲初咳了兩聲,抬步進了雪香樓,青竹將男子推開,朝裏使了個眼色,男子一臉了然的點了點頭,昂首挺胸的跟了進去。

“哥,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未經師父準許就私自跑回來。”雲初走哪兒男子便跟到哪兒。

“雲坤,雲家的孩子不好當,大哥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麽時候,不知道父親在邊關能撐到什麽時候,隻有足夠強大我們站得才穩當,若是自己不濟,雲家到我們這兒也是個頭兒了。”雲初說得沉重,這番話自懂事兒以來就一直烙在心上,片刻不讓自己鬆懈。

“大哥,坤兒謹記教誨。”雲坤也異常沉重,雲家位高權重,皇帝之所以仰仗雲家是因為邊關動**不安,這是他從小就看明白的。

“去看看祖母和君蘭,祖母若是問起,就說我叫你回來看看她們,順帶著為你辦了生辰宴再送你回去。”雲初抬眼掃了雲坤,隱隱欣慰,心頭的沉重也不見了。

“哥,你今兒怎麽不是去沉香樓呢?我還特意挑了雪香樓,想這兒是你去沉香樓的必經之路又不會那麽容易被你發現。”

沉香樓乃是他們的母親薛香的起居之所,自十年前薛香死後,沉香樓就一直是他大哥住的地方。十年來,隻要雲初在府裏皆是睡在沉香樓,這雪香樓十年前他就不曾上來過了,今日可生奇怪。雲坤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這麽個大事兒更不可能不讓他懷疑。

雲初穩穩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一本書“見祖母的時候,不要提及這件事兒。”

靈光一現,雲坤樂嗬嗬的問“為什麽?難道哥哥金屋藏嬌不成?”

雲初眼一橫,雲坤身子往後一縮,果然,傳來一個噩耗“看來我要給師父修書一封,怎會教得你油腔滑調的?”

雲坤避而不答,不以為意駁道“油腔滑調的有什麽不好,人家才不識得真麵目不是?”

雲初低著頭看書,語氣十分和緩“歪理,凡將軍者,定是與屬下同寢同食,馭下之數當是恩義當頭,豈容得半分的油滑,你讓部下怎麽想你?”

雲坤皺起眉來沉聲兒道“大哥,真共患難者當知我是何人,可對那些個朝廷之臣我們不如此,人家對付我們不是一打一個兒準兒?”

“知曉了?他們有誰能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凡忠義者黑白分明。雲坤,你知道油滑多了便成了惡習,以後你想改想丟都是不行的,忠義之士不需要油滑來做盾牌,隻要你處變不驚運籌帷幄,任憑他去琢磨任憑他使招兒,你都能對付。”事實上,雲初沙場上殺伐決斷,到了朝廷裏,很多事兒他都不表意見,隻管看著隻管聽著,心裏有個數兒。如此一來,還真沒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摸得清他的行事作風。

雲坤表麵上是服了,要說心裏總歸打了個折扣算有一半服氣“是……”這樣一番教育之後,依舊沒有被轉開話題,他仍不死心的好奇追問“大哥真是沒有金屋藏嬌?”

雲初皺起眉,無奈道“沒有。時候不早了,明個兒我同你一起去見祖母,你也去休息。”

雲坤聽出來雲初隱著的不滿,自然不會點火燒身,這個時候上上策是避禍“大哥早些歇著。”

雲坤一退出雪香樓就迫不及待的四下找著他的青叔叔,可哪兒還有那青竹的影兒,自己頗感無趣,悻悻回了自己的寒香樓。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雲初歎了口氣,拿起手邊的書又放下,揉著額角,該怎麽跟祖母提絡玉的事兒?祖母許自己收留救命恩人,可若是告訴她自己要娶絡玉,她會同意?即使雲坤不說,要不了一兩日祖母也是會找上來,到時要怎麽說?

雲初解下衣衫躺進被窩裏,所有的一切都被拋之腦後,剩下的僅僅隻有絡玉,初相遇時的絡玉,現在的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