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一直都很輕鬆,在暗獄黑龍衝出來之後也緊張不安起來。但是它血脈之中傳承自上古的驕傲讓它不能做逃兵。它不時的抬頭瞅瞅寒婧,像是在等著她下飛離這鬼地方的命令,可是讓它失望的是寒婧一直沒有表示,它也就隻好載著她一圈一圈的在半空盤旋。

這些說來話長,實際也就是轉瞬之間。

暗獄黑龍瘋狂的撲向最近的林教官,林教官也張開雙臂撲過去將龍身抱個正著。他身上的紅光以及破碎的硬殼般的身體裏的血漿沾在黑龍身上,飛快的腐蝕著這龐大的暗獄黑龍的身體。

對於腐蝕身體的斑點,暗獄黑龍身上的黑色火焰迅速反撲試圖驅除,卻沒能控製那血色斑點瘋狂的擴散開來,在黑色火焰的映襯下那些血斑更顯妖異。

眾人沒想到瀕臨死亡的林教官有此舉動,驚愕之餘又感激倍至。他們將生的希望寄予他的身上。因為在看到暗獄黑龍之後,大家都清楚就算他們能出得了防禦陣,速度也一定比不上暗獄黑龍。

人與龍扭打在一起,雖然林教官的體形相對要小,但是暗獄黑龍身上血斑擴散的速度過快,暗獄黑龍的熊熊黑色火焰減弱迅速瘦身。看上去它的體形倒是比剛才細了差不多一半,讓林教官雙臂緊緊的抱著。

血斑腐蝕身體的痛讓黑龍連連吼叫,它帶著抱著自己不放的林教官撞來滾去,很快將沆窪不平的碾壓出了一片平整的地來,燃燒的黑色火焰像種子撒在荒原上迅速綻放出妖異的黑色花朵,這些黑色的花朵連成一片形成奇異的黑色火海奇觀。

暗獄黑龍身上的火焰越見黯淡,它在一次怒吼之後終算是用爪子成功的把林教官扯開。

身體很多地方都露出白骨的林教官死了,他早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摟著黑龍不放隻是生前的意識沒有消散,臉上變成空洞的眼睛也是保持著生前的姿態才一直瞪著那黑龍。認識到這一點,所有的人都流淚了。

這時,林教官的身軀隻有本來一半粗了,龍爪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化為零碎的飛灰消散了。

“林教官!”

寒婧最先叫出來,並且跟火鳳一起朝暗獄黑龍發起攻擊。

林教官舍生取義,用生命祭獻替大家消除了亡靈生物的致命威脅,又在臨終之前擋住了暗獄黑龍這樣的強大黑暗生物。他雖然沒有成功的消滅暗獄黑龍,卻讓它受傷不輕,被它一爪子拍得形魂俱散時,它身上的黑色火焰也徹底熄滅露出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龍身。

“嗷”的一聲高亢的龍吟響起,暗獄黑龍正要把怒火發泄到在場人類的身上,火鳳噴的火浪就撲麵而來。它那被腐蝕的身體變得笨拙,沒能及時躲開,被火浪在身上留下一道燒焦的痕跡。

痛苦的嚎叫聲剛剛響起,暗獄黑龍的龍腹處就插上了一柄冰劍。泛著冰藍閃光的冰魄劍迅速冰凍了暗獄黑龍的身體,垂死掙紮的它發瘋的扭動著軀體,龍尾反卷甩向載著寒婧的火鳳,龍頭朝著地麵裂隙猛的衝去。

以寒婧的狀態隻能短暫的召喚出冰魄劍,劍出即收,所有的教官與學員都沒有看清楚冰魄劍,隻感到一道冰藍的光隨著火浪射出,然後就看到暗獄黑龍衝入了來時的地麵裂隙。

裂隙之下仿佛是一片黑色的虛空,深不見底,衝下去的暗獄黑龍暴戾的嚎叫從地腹深處傳出來依然是那麽的驚人。

“阿青!”

楊烽的聲音響起,正在裂隙上空的寒婧扭頭想看,眼前卻是一片漆黑,腿也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她從火鳳背上栽下來墜向裂隙。

帶著一群人乘著戰車形飛行器趕來的楊烽,從那彩緩的戰車上飛掠而下,如白鶴掠向那條可怕的地麵裂隙。

“大人不可!”

“大人!”

驚叫聲此起彼伏,卻都阻止不了楊烽救人的念頭。他毫不猶豫的衝進了裂隙。

被一連串的變故驚呆的冷無涯這時也在朝裂隙衝去,但他雖然離裂隙近,卻在楊烽之後才趕到裂隙邊緣。看到楊烽落在火鳳背上箭一般的射向裂隙深處抓住了寒婧飄揚的長發,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很多年以後,冷無涯都在思索:如果他的反應再快一點,先楊烽之前,在寒婧墜落鳥前的時候就衝過去接住她,會不會讓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改寫。

楊烽抱著寒婧站在火鳳背上衝出地麵裂隙的瞬間,熱烈的掌聲也歡呼聲響徹天地,大家說不清是為死裏逃生而慶幸,還是因為楊烽救了寒婧而激動。

竹瀝慌得手腳發軟,跌跌撞撞的撲過來在懸停半空的火鳳下方跪倒請罪,楊烽卻沒有理會,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在她身上掃過。

麵色如常的發表了簡短的演說,楊烽話裏大意就是這次的事件,一定責成院方給大家有個交待,並要對大家勇於跟黑暗生物作戰進行嘉獎。然後,他交待隨行之人處理後事,自己帶著寒婧離去。

冷無涯跟何遠山都沒有回自己的宿舍,跟著來到了寒婧的宿舍。

林音還不知道父親的事情,看到兩人就悄聲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小哥哥好像傷勢又嚴重了,楊大人臉色好嚇人啊。”

“我們,唉,冷七你說。”

把冷無涯一撥,何遠山率先進去沒骨頭似的癱倒在屋中的長椅上,拿繡花的軟墊蓋住臉,默默的流淚。

心情比何遠山更難過,隻是自幼的所受的教養讓冷無涯維持著冷靜的表情。他輕聲對林音說:“回去照顧你母親吧,以後,你母親需要你照顧了。”

聰明如林音如何聽不懂冷無涯的言外之意,淚水頓時奔湧而出,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冷無涯,囁嚅著卻始終問不出“我爹怎麽死的”那句話。

說出“生命祭獻”這四個字,冷無涯覺得全身的氣力也被抽空了,沒敢再看林音,他垂下頭說:“有什麽需要的地方請跟我們說,我們的命是林教官救的。”

何遠山這時從長椅上跳起來,紅著眼圈說:“冷七說的也是我要說的話,林音,我們以後就是親兄妹,走吧,我陪你回去。”

不舍的朝樓梯口張望一下,冷無涯也跟著說:“嗯,我們一起去吧。”話音未落,他看到楊烽陰著臉出現在樓梯口,趕緊行禮。

“怎麽會把寒婧帶到那裏去的?誰的主意,還讓她動用了——”險些就把寒婧有冰魄劍的秘密吐露出來,及時收回溜到舌尖的話,楊烽憤慨的喝道:“說!”

忽略了楊烽的問題,冷無涯焦灼的問:“她怎麽了?她用什麽了?”

“她的傷沒好,不能跟人動手,這次幾乎耗光了所有的冰玄力,丹田險些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傷!”如果不是冰魄劍在,楊烽確信寒婧這次就廢了。

竹瀝這時也回來了,聽到楊烽的話直通通的跪倒在門檻邊,悔恨的說:“婢子有罪,婢子看到小姐一直都隻是指揮火鳳大人跟狒狒們作戰,以為她知道自己的狀況不會出手的。”

楊烽氣樂了:“還要詭辯?她能指揮鳳兒,還能指揮狒狒,你當她是神唄!”

冷無涯說了句公道話:“這是真的。如果不是她同時指揮鳳兒跟狒狒們冰火聯攻,我們的損失還會更大。”

上麵有帶來的名醫給寒婧治療,反正也插不上手,不找點事情做楊烽覺得自己搞不好要氣炸了,所以坐下來讓冷無涯講當時的情形。

何遠山在冷無涯講完之後,補充道:“阿大,呃,就是我的契約玄獸,它是四隻小狒狒中的老大,很聰明的,對寒青的意思能很快領悟,並讓弟妹們也跟著它一起行動。”

“真不知道你有沒有跟你的契約玄獸溝通?”瞪了何遠山一眼,楊烽又道:“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又是遠離寒婧的情況下,它要怎麽去領悟寒婧的意思,並且把她的意圖傳遞給自己的弟妹們?”

“呃?”何遠山被問得一愣,爾後將目光移向腳旁的四隻小狒狒中的老大。通過意念交流,他紅著臉再道:“是寒青發出冰彈指引它們行動的。它們對寒婧的冰玄力有種獨特的感應,蠶豆大小的冰彈也能讓它們感應到。”

平心而論,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寒婧彈出蠶蟲大小的冰彈很難讓人發現,哪怕竹瀝當時就在她的身邊。楊烽也清楚,即便是自己換了竹瀝也一樣,但寒婧傷成那樣最後還險些墜入黑暗深淵,讓他心頭燒著一把邪火,他冷酷的對竹瀝說:“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了吧?”

“婢子知罪,婢子自去領罰。”竹瀝沒有替自己辯解,按楊烽定下的規矩自己找喬森領罰。

“林教官家裏,你們倆去幫忙也可,林音就不用回去了,她的情緒不宜激動。”說到林音,楊烽的聲調明顯的降低,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怎麽說,林音的父親都是英雄,是他來到南漠分殿之後唯一可以豎起來給他臉上增光添彩的旗幟,適當的表示一下關懷,在他看來是很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