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大勢已去,殘天長嘯出聲,一招迫退對手後化為灰霧又迅速淡去。餘下那些灰衣人也紛紛匿形逃逸,逃不掉的都自爆與對手同歸於盡了。

戰鬥,驟然而止。

“那家夥居然逃了!”寒婧恨恨的叫道。

楊烽冷然喝道:“分殿的人留下,其餘人跟我追!”他一聲令下,馭鳳化為一道流光射出,他帶來的那些人也跟著追出去。

目光從那道流光消失處收回,寒婧無精打采的說:“大家先休息一下,等療傷的人出來我們再走。”

夜孤雲的心驀的痛了。他什麽都沒說,把那隻母兔弄成了烤兔,拿給寒婧吃時卻發現她走遠了,悄然獨立在一株繁茂的紫玉蘭下。

這是一株異種的紫玉蘭,花朵格外肥碩,淡綠色的花瓣上帶有紫紅色斑點,幽姿淑態,別具風情,淡淡的花香隨風飄遠。

幾片隨風飄落的花瓣落在寒婧的頭頂與肩頭,又調皮的順著衣裳滑落。

她的正前方,有兩棵枯死的樹孤伶伶的立在小土坡上,守候著如血的殘輝,站成不朽的孤獨,一道彩色的弧光浮現在半空,把自己變成樹後的風景。

望著那樹,望著樹後的弧光,寒婧臉上浮現的神情惹人生憐。她的眼睛有淚光,極力忍著才沒有盈出眼眶。

百花回春陣已經因為陣基的晶核能量耗盡而毀,那些花枝藤條比這兩棵樹的枝葉枯死得更徹底。陣中那些人喧嘩聲驚動了寒婧,回頭一看,她臉上的落寞與悲傷都迅速消散,快得讓夜孤雲懷疑剛才所看見的她是不是存在過。

寒文旭那些身體受到煞氣侵蝕的人,在白翼的秘術過了時限之後,他們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如果不是在百花回春陣裏,他們很難承受那種煞氣侵蝕肉體的劇痛。但是,百花回春陣對他們身體的修複幫助也著實有限。

被岩漿燙掉了一層皮的沐青柏恢複得就要理想多了,全身長出嫩皮,粉嫩粉嫩的。讓寒婧難免懷疑鍾晴柔給這小子吃小灶了。

“我很公正的,對進陣的人都是一視同仁。寒婧,你懷疑我真讓人傷心呐!”鍾晴柔擠著眼睛,明亮的大眼睛裏頓時煙籠霧罩。

如果不是看清楚了鍾晴柔自私冷漠的本性,寒婧還會被鍾晴柔的外表所欺騙,此刻,她壓根就不相信鍾晴柔的眼淚,說:“鱷魚值錢的不是淚是皮啊。別擠了,本來眼睛就不大,再擠兩下就沒了。”

“人家眼睛很大的好不好!”鍾晴柔雙手各撐一隻眼皮子很大聲的嚷。

“賣萌可恥啊!”

“人家哪裏有賣萌嘛,就是小小的撒了個嬌嘛。”

終於受不了這賣萌的老妖婆,寒婧問:“沐青柏,你這姨婆一直都這毛病麽?”

無端受剝皮之苦的沐青柏心頭的恨意傾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幹淨,聞言毫不留情麵的說:“她從五歲之後就拒絕長大,我祖母說。她如果能活到兩百歲也一樣會賣萌。吃飯的時候絕對不能跟她同桌,不然吃了也會吐出來的。”

“沐青柏你皮癢了是不?”

“你敢彈我一個手指頭,我讓祖母把你關到死為止!”沐青柏威脅道,很明顯這次意外換皮讓他怨氣十足。

“就會來這一手,總是用這個來威脅我!”

“你最好想想怎麽賄賂我,讓我不要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我娘跟祖母聽吧。”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讓你死掉算了。”鍾晴柔忿然道,但她顯然不敢忽視沐青柏的威脅,把自己的儲物戒指扔給了他。

沐青柏察看了一下儲物戒指不太滿意:“打發叫化子啊,回去再把那顆雲龍珠送我,唉唷,這次真是元氣大傷啊。”

“你要不要這麽黑啊!那是老娘花了血本才從周老烏龜的手裏買來的。”鍾晴柔咬牙切齒的說。

夜孤雲的臉色變了:“是玄神殿的周百通麽?”

“是啊,那個老烏龜說是他們家的傳家之寶獅子大開口,屁,誰都知道是從被滅門的夜家搶的。”鍾晴柔後知後覺的說:“咦,你也姓夜哦,這個姓很少見呢!”

“周百通是嗎?”寒婧低聲念著,眼中冷意凜然。

輕輕的搖頭,夜孤雲不帶多少感情的說:“都過去了,阿婧。”

“夜家祖產都被周家霸占了,以前叫夜家台,現在叫周家莊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離這裏不遠呢!”鍾晴柔很熱心的說。

“夜家台”三個字,讓像夜超雲的腦海裏有如蜻蜓點水引起了微妙的變化。他的靈魂跟這具身體才剛融合不久,之前沒有發現眉心處有一個封印,現在被那三個字觸動,竟然感應到了眉心的封印。

那個封印絕對是高手所為,以夜超雲的精神力之強也很費了一番功夫衝擊才告突破。而這時寒婧已經決定繞道去夜家台——也就是現在的周家衝。

蜿蜒起伏的山嶺像一條緩緩舒展身姿的巨龍,繞過黑月森林逶迤而來,一路延綿而去。山嶺之上白雲垂低,悠悠閑閑的飄來**去飄出許多的閑情逸致。

順著山嶺一路疾行,遠遠的看到高聳入雲雁回峰,夜孤雲一貫的冷漠也無法維持,寒婧知道離夜家台不遠了,不過她很奇怪小超雲也表現出異樣的激動,嘀咕:“小超雲還真把自己當成夜家子弟了哦!”

她不知道封印在夜超雲眉心的精神烙印是一段真實的記憶,其中有一部分跟夜孤雲腦海裏的一段記憶幾乎可以重合。

擁有那段記憶的人叫夜洛風,他是夜家最年輕的玄王,在夜孤雲出生之前他是當的夜家天賦最佳的人。大屠殺之中,他也是被黑風盜重點照顧的對象,但是他還是逃走了——在舍棄了一條胳膊加上胸口開了個大洞之後,他跳入河裏被水衝走。

水流在一個轉彎處把他拋下,看著射入水麵浮萍間隙裏的陽光在他鼻尖前晃漾,泥巴和水往他鼻子裏嘴裏灌,他很難受,那時候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有個來水邊洗衣服的漁家女發現了他,把他救上岸,然後他就跟那個漁家女成了家。他的妻子身體不好,一年當中有八個月都在生病,所以成親多年才懷上孩子。

妻子懷胎七月的時候,夜洛風用夜家秘術給胎兒弄個了精神烙印,在孩子出生後,精神烙印會逐步解封,會從他的記憶中獲知修煉的方法,也明白夜家血仇。

夜家秘術是在血狂刀的傳承幾乎斷絕的情況下,由曆代夜家先祖研創的。要施展這種秘術的條件必須是血親,然後會消耗自身大量精血,所以除非是自知生存無望才會施展這個秘術。當時,夜洛風已經萌生死誌了。

給夜家留了後,夜洛風就要回夜家台祭祖並報仇去了。在一個淒風冷雨的夜晚他不告而別,走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後麵的事情,夜超雲也猜到應該就是便宜老爹一去不返,便宜老娘外出尋夫慘死野外。

冥冥之中有天定,居然就讓夜孤雲碰上了慘死的夜超雲母子,而寒婧又堅持起了個“夜超雲”的名字,這要是說出來還真是叫無巧不成書了。

寒婧跟夜孤雲當然想不到還有這麽巧的事情,沒有太多關注小超雲,又將注意力轉身已在眼前的夜家台。

夜孤雲記憶中的夜家台已經不複存在,當年他生活過的老宅已經跟夜家祠堂化為廢墟,在原址上亂七八糟的搭建著一些低矮的房屋。

“是那裏麽?”寒婧輕聲問。

默默的點了點頭,夜孤雲沒有說話。恨,這種東西會毀掉人的理智,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一直都很冷靜淡漠,完全不像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

如今,故地重遊景物全非,要壓住那如海恨意真的很難,很難。但是,夜家滅門的真相幾乎是透明的,他知道哪些勢力參與了,卻沒有能力複仇,在古玄世家圈子找不到願意出頭幫他複仇的人。他必須沉默,必須抓緊時間盡快提升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