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啼為笑,寒婧撲進楊烽懷裏,用他的衣服擦拭涕淚。

肩上的傷口痛,心裏卻樂開了花,楊烽覺得這一劍挨得真是值了。“別哭了,一點小傷沒大礙的,過兩天就好了。”他柔聲說,哪怕肩頭傷口冰寒刺骨半邊身體都麻了。

“你個騙子,哪有不痛的!我拿冰魄劍砍的你啊,劍氣都能凍死你。”說就說吧,寒婧習慣性的一拳砸過去,沒砸在傷口上卻也震得他傷口生疼“噝”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這不活著嘛!”死鴨子嘴硬也得硬到底啊,楊烽不想丟了麵子之後連裏子也丟了。再說,這次跟寒婧放開手打了一場,他的收獲也不小,這一劍本來就不算白挨。

之前,槍劍的華麗碰撞,爆炸波轟向分殿的防禦罩,讓分殿的建築也受到波及,分殿四周的建築物被震塌相當一部分。在那種強度的戰鬥之中,他一槍刺出,那種將體內充沛的能量釋放出去的快感讓他全身的血液流速都加快,跟槍靈的溝通也更容易了。

槍靈喜歡這種他處在這種威猛霸氣的戰鬥狀態之中,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得到。麵對冰魄劍這柄絕世凶劍,槍靈也不掩戰意,這個發現帶給他的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當今世上,楊烽還想不出冰魄劍的凶威之盛還有另一柄玄兵能蓋過,紫電九曲槍就算跟冰魄劍沒得比,隻要不受冰魄劍的凶威壓製,普天之下,還有什麽玄兵他不能硬碰硬的呢?

真的要感激寒婧,如果不是她今天發飆,他可能還需要很長時間才會發現紫電九曲槍強悍如斯。這杆槍,是為戰鬥而生的!他楊烽有此槍在手,再給他十年,天下誰與爭鋒?

不過,看看寒婧,楊烽又覺得十年的時間,隻怕寒婧那妖孽般的修煉速度也讓她達到讓人意想不到的高度,很可能,十年的時間,她有冰魄劍在手,自己已經不是對手了!這想法有點打擊人,他興奮的眼神像被冰水澆糗的灶火驟然黯淡。

“怎麽了,很難受是嗎?”寒婧歉然問。剛才氣頭上,她直接一劍砍了過去,壓根就沒料到楊烽會不閃不避讓他紮啊。

舍不得讓寒婧難過,楊烽趕緊申明:“不是,突然有所感悟。”

“哦,我也有感悟的。”寒婧又高興起來,像小孩子希望得到大人誇獎那樣說出自己在戰鬥中的領悟。

“走,我們去屋裏說吧。”楊烽低聲提示。

低頭,看到黑鴉鴉的人頭都抬頭望來,分殿內外的建築倒塌了一大片,寒婧吃驚的說:“完了,倒了好多房子啊,沒有傷人吧?”

楊烽哭笑不得的問:“才想到會有這後果?”

“嗯哪,當時在火頭上嘛!”寒婧怪老實的點頭,旋又不忿的嚷:“都怪你,沒事要找阿雲的茬,不然我發火嘛!”

這話題很危險,辯解等同於重新挑起戰火,楊烽可沒打算再挨第二劍來平熄戰火,相當識相的表示:“好,以後夜孤雲的事情我一概不管,總行了吧?”

“那也不行!要是別人找他的茬,你身為分殿主必須為他出頭撐腰。”

“行吧,你怎麽說怎麽好。”楊烽毫無立場的承諾。

這話聽著讓寒婧滿心歡喜,難得溫柔的說:“那快下去,我幫你上藥。”

下去,兩人進了楊烽的分殿主臥室,他卻不讓她給自己上藥,叫過侍女來服侍,而讓她趕緊參悟戰鬥中的感悟。

一提剛才的戰鬥,寒婧又得瑟起來:“我想起‘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這幾句所蘊含的意境,意念一動,劍芒如水無孔不入流泄入槍芒的間隙,就把你那中看不中用的槍芒直接給凍熄了哦!”

楊烽這邊的侍女都是他親娘上次來的時候留下的,對寒婧挑釁老夫人那些人的事情記憶猶新,不過她們也隻是以為她是仗著他撐腰才能那般放肆,現在發現全不是那麽回事,她這個副殿主簡直比他這分殿主更囂張,都或多或少的露出驚異之色。

“是啊,你厲害嘛!”楊烽不得不服氣,笑得有點苦澀,被她打擊得麻木的心再次抽搐起來。這什麽悟性啊!就那麽兩句話,即便還有點意境,也不至於就讓她自創劍招吧!

“嗯,厲害的我現在要開始自創玄王的功法了。”得瑟的大笑一通之後,寒婧又撓著頭皮問:“你有沒有建議?”

“咣當!”端著一盆血水出去的侍女聽到寒婧的話,失手把盆子都摔了,那個精美的銀盆砸在地上。“奴婢該死!”她嚇得趴在地上“咚”地一聲以頭觸地求饒。

楊烽不悅的皺眉喝道:“拖出去!”

寒婧不知道“拖出去”跟“出去”這兩個詞有什麽區別,看到侍女絕望的眼神還有點不解,很和氣的擺擺手說:“沒事啦,你先出去換身衣服讓其他人送水進來吧。嗯,受傷流血的人應該吃什麽,你去煮點來吧。”

如果是楊烽以前帶在身邊的侍女如竹瀝她們,肯定馬上就謝過寒婧馬上退出去了,這個侍女不知道情況還不敢動彈,被喬森在旁邊說了聲:“還不謝過副殿主去熬粥。”她才像活過來趕忙給寒婧道過謝,再慌裏慌張像揀了一條命似的退出去。

“你以後不要這麽凶了,看把人都嚇壞了。”寒婧教訓道。

楊烽笑笑沒作聲。能夠聽寒婧生氣勃勃的吼叫也是一種享受,他很久沒有聽到了。

“喂,我問你話呢!”寒婧又問。

“你說,我在聽啊。”楊烽態度好得讓喬森都替他臉紅了,喬森幹脆示意屋子裏的侍女都跟她一起出去。這讓他對喬森更滿意了,考慮要好好獎勵喬森一番了。

“道無所不在,水無所不在。避高趨下,未嚐有所逆,善處地也。”寒婧念了一段魄兒從《道德經》上摘錄的句子。

楊烽說:“嗯,意思是道無處不在,水也就無所不利,避高趨下,因此不會受到任何阻礙,它可以流淌到任何地方滋養萬物洗滌汙淖。你的冰玄功第四重就是基於此自創的。”

“是啊,你也記得呢。”

“一清二楚。”一般不說甜言蜜語,不表示楊烽不會說,這時很自然的深情款款的補充說:“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在心裏。”

眼眯成月牙兒,寒婧又念:“空處湛靜,深不可測,善為淵也。”

這丫頭還當真來考自己了,楊烽笑笑說道:“水處於深潭之中,表麵清澈而平靜,但卻深不可測。”

“好吧,算你過關。”俏皮的眨眨眼,寒婧咬唇說:“冰玄功的第一重,就是淬煉筋骨皮肉,但是冰玄力所到達的筋脈隻是十二正經,對於骨骼與皮肉的淬煉,也流於淺表。所以,我想自創的冰玄功第四重,就是要將冰玄力化水流任其流遍全身奇正筋脈乃至血肉骨骼,來滋養全身筋骨血肉,並進一步洗滌體內汙淖。”

楊烽靠在床頭,迷醉的看著微蹙黛眉的寒婧,心不在焉的答:“這想法很正確啊。”

沒有注意到楊烽的表情,寒婧回顧著當時自創冰玄功第四重時的情形,並詳細的說出來。

冰玄功到了第四重後如河床忽然擴大,體內的筋脈隨之擴張,本身的冰玄力就顯得不足,從而引起天地之中的冰寒之氣像洪水洶湧衝入,在體內循環轉化為冰玄力。

筋脈之中的冰玄力很快充盈起來,化作具有“水柔,而能穿透最硬物”的特性的水流,流遍全身奇正筋脈乃至血肉骨骼,森寒的刺痛感遍布全身,體內氣血也變冷凝澀,骨頭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皮肉更像被無數把冰刀硬生生剝離。

冰玄力水流對身體改造的痛苦很難忍受,她還是忍了下來堅持修煉,身體源源不斷的吸取著繞身湧動的玄冰之氣,不斷的把玄冰之氣轉化為冰玄力。

回顧當時,寒婧臉上的表情有些波動,如煙如霧的淚光籠罩了她的眉眼。忽爾,又閃動著興奮激昂的光彩,讓楊烽的心情也隨之起伏。

“阿婧,在想什麽呢?”

寒婧陷入沉思很久之後,楊烽終於忍不住問。

抬眼,淡淡的憂傷與哀愁浮上眉梢眼簾,寒婧垂頭說:“沒想什麽。”

“想家了是不是?”

“假如我是兒子,爹就不會不教我冰玄功了。”

“寒家兒朗有幾個能比得上寒婧一介女流?”楊烽不答反問,然後又指著自己綁著白布條的傷處說:“正麵交戰,能夠傷我楊烽的,寒家連老的算上也沒幾個人吧?”

寒婧又不爽了:“喂,你什麽態度!你們楊家那些老的就了不起嘛,我寒婧要砍還不是一樣砍!”

“喂,我在勸你啊,怎麽香臭不分呢!”楊烽無奈的苦笑。

“誰讓你說我們寒家的人,哼,還那麽得瑟,以為自己了不起,我哥他們就打得過你,揍你,還不需要我們寒家的長輩出手!”

“你三個哥哥貌似都沒有我的階位高吧?”楊烽真有點不服氣了,特別是之前寒文策公然派人在分殿門前擄走寒婧,就等於是當眾打了他的臉,他還沒跟寒文策算這筆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