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將安重華送走,皇後就要借著這件事發落安國公府。

如此,她該如何選?

安國公府過往因安重華才在臨安有一席之地。

如今安重華沒了鳳星的光環,難道依靠她而崛起的家族,也要對她棄如敝履嗎?

她強行訕笑著試圖說幾句軟話:“重華日後也會嫁給大皇子,雖說是側妃,可也免不了跟清和碰麵。

這克不克的,大可請國師來化解一二,何必將她送走?”

李青狹長的眼睛一揚,鼻孔朝天道:“這是皇後娘娘的鳳旨,你當菜市場買菜可以討價還價嗎?

真有這個膽子便入宮到皇後娘娘麵前去抗旨不遵,反正旨意我們已經傳到了!”

安重華冷冷地瞥她一眼,李青下意識縮起脖子。

隨即她很快反應過來,安重華如今不過是落地鳳凰,雞都不如,自己何必怕她。

便又盛氣淩人地瞪著她:“奴婢勸郡主,還是趁早收拾東西滾出臨安。

若晚了時日害得皇子妃病重,隻怕到時候就不是逐出臨安這個處置了。”

孫氏心下徹底慌了!

是啊,離開臨安,到底還有命在。

若時刻呆在安清和眼皮子底下,不知還要受什麽磋磨。

她大力抓緊安重華的手,急切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安氏祖宅去吧。

有老祖宗看著你,說不得能將你身上的戾氣化解一二,日後你再回臨安來。”

戾氣?

安重華原本愉悅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她微微使力,從孫氏溫熱的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

原來,跟安清和比起來,她還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就連她以為有幾分溫情的祖母,也並不會堅定地選擇自己。

房間的窗戶沒關緊,日間細細涼風吹入,讓人心曠神怡。

此刻大抵是溫度太低了,吹進來的風讓她渾身都是冰冷的。

她勾了勾嘴唇,聽見自己說了句:“好,孫女聽祖母的。”

孫氏心中一鬆!

“這位嬤嬤聽見了,這幾日就讓重華出發回桃城。”

看著安重華默然不語,認命的模樣,李青和蔡嬤嬤相視得逞一笑。

“這幾日究竟是哪一日?”

李青恢複了盛氣淩人的模樣,越發得意。

“皇子妃被妖星克了,生命危在旦夕,在老夫人眼裏,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還可再等幾日。

回宮後奴婢定會將老夫人和安國公府的態度如數稟告,讓皇後娘娘好好分辨分辨安國公府的忠心。”

孫氏臉色煞白,額間滲出冷汗,隻好將祈求的眼神看向安重華。

那眼神透露出一句話:再退一步吧!

這眼神,將安重華心底最後剩下的一絲熱氣也撲滅了。

她冷冰冰地看向沾沾自喜的兩人,“莊陽領旨,你們可以走了。”

李青的火氣霎時又蹭了上來,還要再發難,卻被蔡嬤嬤拉住了。

出了碧華苑,李青沒好氣道:“你方才攔著我做什麽,看她那副囂張桀驁的樣子,還以為她是鳳星,是大皇子妃啊?”

蔡嬤嬤看著她,慢悠悠道:“她雖不是大皇子妃,卻還是莊陽郡主。

她不敢跟皇後娘娘叫板,可處置你還是輕而易舉,你長了幾個腦袋,敢在郡主命婦麵前猖狂?”

李青不服的神情霎時一頓,浸出涔涔冷汗。

往日她可不是如此不謹慎的人。

忙換了笑臉:“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多謝你方才拉我一把。”

雖沒能狠狠下安重華的麵子,不過能將她灰溜溜地趕出臨安,李青自覺心頭出了一口惡氣,回稟消息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皇後正在安清和床邊探視。

李青回稟了消息後,安清和睜開眼睛,吃力地支起身子。

“姐姐自幼在臨安長大,讓她去桃城,定然不習慣。

母後還是收回旨意吧,我這病,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

皇後連忙將她按回去躺著,一邊端詳著這個兒媳。

有鳳星的名頭在,又不似安重華強勢,難得的是雲兒喜歡。

這幾點加起來,她對安清和的滿意程度,比安重華好上許多。

本因她庶女身份,而升起的幾絲不喜,去掉了些許。

蔡嬤嬤忙道:“皇後娘娘的旨意也是為了皇子妃的身體著想。

您看安重華一要離開臨安,皇子妃就能起身了,可見的確是她克了您。”

兩人一唱一和,將妖星兩個字牢牢蓋在安重華身上,皇後也愈發深信不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不出半日,安重華是妖星這件事便如野火燎原,越吹越盛。

人人從安國公府門口經過時,都要繞一個大圈子,生怕自己沾上晦氣。

之前對安重華有多推崇,如今對她就有多厭惡!

後門處,兩匹高頭大馬在門口打著響。身後收拾行李的小廝丫鬟絡繹不絕。

雲娘跟在安重華身側磨著眼淚。

“不過是皇後娘娘的旨意罷了,郡主怎的不找胡尚書到陛下麵前說情。

桃城山高路遠,郡主哪吃得了這個苦。”

更何況,被一個庶女逼得離開臨安,老家那些捧高踩低的東西會如何欺負郡主!

她噠巴著眼睛,渴望安重華回心轉意。

安穎玉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人哪有不生病的,三姐這個檔口病了說不定是巧合。

二姐再留幾日,說不定她就好了。”

不知不覺間,安重華早已成了她的主心骨,如今要離開,安穎初竟覺彷徨無依,不知如何自處。

兩人淒淒慘慘的,不知情的見了,定要以為重病不起要一命嗚呼的是安重華呢。

“擋在這做什麽!都讓開!”

岑嬤嬤中氣十足地使喚著小丫鬟搬著東西,經過雲娘時,還瞪了一眼。

“郡主要出行,人人都火急火燎地收拾,偏有些人仗著郡主的偏疼就要躲懶。不知羞!”

雲娘麵色漲得赤紅一片。

等岑嬤嬤走到門後才悄聲問:“即便郡主要回桃城,也不必帶上她。不然,多少麻煩事……”

她說得隱晦。

實則岑嬤嬤本就是皇後安置到她身邊的,往日被安重華壓製才老實幾分。

如今安重華失勢,她不知又要如何作怪。

安重華靜靜地看向門口,“時至今日,要如何做,早已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她這話是在回答對岑嬤嬤的安排,更是在回應方才兩人要她不要離開臨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