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如此無法無天,顯然幹這等事不是第一次了,又跟官府如此熟稔,往日不知有多少女子成其刀下亡魂。”

安重華強忍心頭憂慮,在屋內踱步,想著合適的說辭。

“雖說可以暗中慢慢查探,可如今附近的山頭,隻有黑石寨尚存。樹大招風,難免有失蹤女子的親眷,將此事歸到黑石寨頭上。”

黃覺故作儒雅搖著紙扇的動作一頓,渾身凶煞剽悍之氣不自覺外露出來。

以他倒黴背時的運氣,這種情況可能性極大!

且那夥人又有著官差的外衣,若不及早將他們的真麵目拆穿,日後事情鬧大,黑石寨不正是他們最好的替死鬼嗎。

若想置身事外,要麽將他們連根拔起,要麽黑石寨整個窩挪走。

兩相對比,他自然選擇前一種了。

想清楚後,他極為做作地一揮長袖,向安重華拱手行禮,唱道:“但憑郡主驅使。”

安重華忍不住將臉側到一邊,抽搐了一下嘴角。

又轉頭看向那個監視的探子:“你繼續盯著那夥人,什麽時候他們再次出現,你便迅速來報。”

僅僅如此,還不夠。

若那夥人劫了一趟,近段時日不肯再出來行凶,豈不是要等上許久?

這個時候,最要緊的,就是時間。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恒娘,二人走到清淨處,她才輕聲吩咐:

“那夥人既是入了城,如此龐大的商隊馬車,動靜定然不小,你這便派人去打探一番。

不論是何蛛絲馬跡,亦或是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消息,通通報來給我。”

恒娘從她口氣中聽出了焦急和擔憂,卻貼心地沒過多詢問,立時安排了人去城中。

無論心中有多焦灼心急,安重華永遠表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黃覺和黑石寨眾人本覺頭大如鬥,竟也被她的鎮定感染,再度議起了鐵礦之事。

安重華本就為此而來,又細問了幾句鐵礦的情況,便動身前往。

從黑石寨出發,約莫半柱香的功夫,便看到鐵礦入口。

此處人跡罕至,又有恒娘派人把守,越發森嚴幽靜,連鳥叫聲都難得聽見。

“這鐵礦裏麵,你們可派人去探過?”

黃覺輕搖紙扇,搖頭晃腦道:“這便要問恒娘子了。

鐵礦現世那日,寨子裏的兄弟便被恒娘子帶來的女霸王們趕走,連靠近些許都要挨罵。”

隻可惜他的姿態都做給了瞎子看,在場無一人搭理他這番抱怨。

恒娘神情嚴肅:“派人進去看過,裏頭昏暗幽密,小路錯綜複雜。

手下分頭走了一炷香還未到底,帶的火燭燃油不夠,便半路折返了。不過,裏頭卻是鐵礦無疑。”

安重華皺眉。

看來這鐵礦如何處理,還需有懂行的人來查探才行。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鐵礦入口前。

內裏果真如恒娘所說一般,視線昏暗,行路難辨。

她接過身邊人手中提著的燈籠,小心翼翼地往裏走了幾步。

幸好今日她出門時,本就穿得一身素淨襦裙,此刻也不怕裙擺礙事絆了手腳。

黃覺見無人搭理自己,也訕笑著湊了上去。

“咦,看這礦壁的痕跡,像是從未被開采過的新礦。”

恒娘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不是自詡儒士書生嗎?鐵礦你也懂?”

黃覺語氣一窒。

半晌才不情不願道:“在老家時,為了攢錢,我在縣裏的礦上幹過幾年苦力。這礦裏的事情,我自然懂。”

恒娘本想譏諷他一句老農還要裝腔作勢,隻是看他惆悵委頓的神情,便將這句刻薄話咽了下去。

反倒是安重華語氣滿是驚喜:“當真?那你來看看這礦壁,再往裏走走,看能否估算出這鐵礦有多大。

若要開采,又需多少人手。”

難怪黃覺遠遠一看便知道是鐵礦,為了避嫌又反應迅速地報給了恒娘。

她竟忘了這茬。

前世黃覺一介山匪,便能瞞天過海獨自將這鐵礦資源用起來,不是寨子裏有高人,便是他自己懂行。

黃覺瞥了眼恒娘,見她沒有露出反對的神色,才欣然前往。

直至此刻,他才確定,安重華是真將他當成自己人。

既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想必那逆天改命的承諾,應當會實現吧。

這般想著,他腳步輕快起來,主動走在前頭,領著一行人緩緩深入。

行至一半,他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恒娘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右手不經意地握住腰間彎刀,身子微側護在安重華身前。

安重華不動聲色道:“可是有什麽發現?”

黃覺全副心神都在礦壁和前路之上,倒沒發現她們倆的小動作。

“越往裏走,鐵礦密度越少了。”

“這是為何?”

黃覺沉吟道:“實在奇怪,正常情況應該是洞口處鐵礦產出少,深處鐵礦多。

這裏卻偏偏全然相反。除非……”

恒娘急問:“除非什麽?”

安重華接過話頭:“除非,我們發現的洞口並不是真正的入口。”

黃覺撫掌輕歎:“郡主此言甚是!”

安重華與恒娘俱是一臉凝重。

真正的入口。

難怪這裏明明有鐵礦,卻無人開采。

安重華當機立斷道:“黃覺,你立刻帶人去找真正的入口。切記一定要快,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挑人的時候挑些能幹的,若遇上什麽,也定要全身而退。”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若能找到鐵礦真正的洞口,就能找到攔路搶劫的另一夥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