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竟然說自己不如莊錦年!

自己哪裏不如他,不過是莊錦年巧舌如簧,慣會吹捧罷了!

呸!什麽天生聰慧辦事果敢,既然如此聰慧,那就好生在北地建功立業吧!

等他回臨安之時,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到時候看這個深得民心的莊錦年,該如何笑得出來!

一旁王兆默默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餘光瞥到他的身影,莊玉星唇畔勾出一絲得逞而狠戾的笑。

“王統領可是想好了?”

王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莊玉星的背影。

幾位皇子之中,莊玉星是他最不看好的一位。

蓋因此人小肚雞腸,又心狠手辣,偏生心智計謀皆無,也就運氣好,占了個年齡居長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也隻能選擇莊玉星盡忠合作。

蓋因如今莊飛雲徹底離場,莊錦年好似隱隱跟安重華聯手,而莊明盛,那個深深傷害了他的人……

不說他願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隻說自己若真的竭盡全力將他捧上至高之位,那麽也意味著自己跟他再無絲毫可能。

說到底,莊明盛的翻臉無情,非但傷了王兆的心,更為他自己樹立了一個隱形的敵人。

前世今生,他的短視和愚蠢,竟從未變過。隻不過前世有安重華強勢輔佐,好歹沒有太過暴露丟醜於人前。

此刻莊明盛還做著跟安重華重修舊好的美夢,絲毫不知在他選擇和王兆翻臉之時,就已是一隻腳跨入了絕境深淵。

此刻聽莊玉星如此直白地質問,王兆不動聲色地頷首,“殿下乃天命所歸,臣自不願違背殿下之意。”

莊玉星腳步一頓,因著他的臣服,霎時激動得雙眸泛紅,神情之中迸發出洶湧的野心和殺意。

而接到旨意的莊錦年,打發走傳信人之後,陡然在營帳之內暴跳如雷,指天怒罵起來!

這個該死的莊玉星,竟然支使他去處理北地的旱災!

好不容易如今江南之行過了一半,竟又要去北地,一南一北橫跨整個大莊,等他處理妥當,至少也要三四個月!

這還是順利的情況下,若是途中再出什麽意外,便是半年也是使得。

可半年之後,父皇還會安然坐在皇位之上嗎?

若彼時皇位早已換人,那他將這差事辦得再好又有何意義。

慌亂和憤怒霎時席卷莊錦年的全部心神,彼時桃城新被提拔上來的知府曹安正在設宴招待這賑災的一行人。

見莊錦年滿臉陰沉,還以為是對他行事有什麽不滿,登時無比忐忑道:“若殿下覺得三千擔賑災糧太多,那……”

他暗自盤算了一下,咬牙道:“兩千五百擔,也是使得。隻不過藥草卻是少不得了。”

他提心吊膽地等著莊錦年開口,眼神卻不住往安重華身上瞥。

希冀她可以開口幫腔,讓四皇子高抬貴手,幫桃城度過此劫。

安重華張了張口,卻是欲言又止地並未開口。

自離開青州之後,莊錦年就明裏暗裏地多次提醒,說她如今已不在戶部任職,無權指導幹涉戶部官員許言的一言一行。

又說她的郡主頭銜不過是沒有實權的爵位品級,並無涉足朝堂的權利。

最後更是挑明了直說因為她貪圖江南風景,以致賑災糧隊前行緩慢,大大耽誤賑災進程。

若她再如此散漫,便自行前往江南,不要跟著車隊前行。

說來說去,便是嫌她太過越矩,更嫌她跑前跑後,耽誤時間。

為此,安重華隻能識相地閉上嘴,即便曹安已經將眼睛眨到抽筋,她也端坐一旁不再吱聲。

堂內一陣靜謐,莊錦年好似陡然醒過神一般,“都盯著本殿作甚?”

他下意識看向安重華,“方才你又說什麽了?”

安重華:“……”

她施施然起身,“離開臨安之時,本意就是為了跟著殿下的車隊回桃城好祭拜祖母,如今既已到了桃城,一路自該多謝殿下關照。”

她高舉酒盞,遙遙一敬,眸中毫無芥蒂,隻有真誠的謝意。

莊錦年可有可無地點頭,勉強控製心頭煩躁,端起桌前酒盞一飲而盡,算是應了她的謝。

室內氣氛這才流動起來,安重華便又道:“這段時日的確多有叨擾,更惹得殿下耽誤諸多行程,思來想去,重華心中實在內疚。

好在如今重華到了桃城,日後也不必再勞煩殿下分心。此一杯,再祝殿下一路南下順遂。”

莊錦年握著酒盞的手指一緊。

安重華這意思,是接下來賑災的行程,她不再跟隨,反而要留在桃城?

為什麽?

莫不是自己前幾日說話太過嚴厲,這幾日對她又很是冷淡,所以她使小性子故意拿喬,想讓自己服軟?

這個念頭一出,莊錦年眸中鬱氣愈發深濃。

可笑,莊玉星自以為是,滿以為勝券在握,試圖以災情拖住他的手腳,安重華一介女流竟也敢裝腔作勢地想讓自己服軟?

可笑至極!

他目光沉沉看了安重華片刻,才複又端起被婢女斟滿的酒盞,再度飲下。

“說不上什麽分心不分心,女人,的確是比較麻煩。”

安重華唇畔勾笑,掩住眸中冷意,放下酒盞頷首道:“的確,深夜了,想必殿下和曹大人還有要事相商,莊陽這便告辭了。”

曹安下意識伸手想挽留,卻聽莊錦年開口:“安將軍,你替本殿護送郡主回府吧。”

室內舞姬再次舞動起來,曹安等了半日也沒聽到莊錦年對於桃城賑災一事有什麽章程,便又硬著頭皮問了一遍。

“兩千五百擔?”

莊錦年皺了皺眉。

賑災這麽久,他鮮少親自過問其中細節,這兩千五百擔,多嗎?

許言連忙開口:“此次賑災,從臨安出發時一共帶了兩萬擔糧,在柳州……”

“別囉裏囉嗦的,”

莊錦年不耐煩地打斷他滿口這啊那啊的擔,隻覺一聽便腦瓜生疼,“隻管告訴本殿,撥不撥得出。”

許言被他喝得一愣,聽清他的話後,卻生出一陣難言的錯愕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