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穎初與安穎玉分在兩側簇擁著安重華一路往裏走。

姐妹二人一人秀美穩重,一人跳脫活潑,安重華左看右看隻覺憐愛不已。

鋪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安重華有心誇讚幾句,“臨安其他胭脂香鋪都是一層的鋪子,你倒要做個大的。”

安穎初臉上興奮之意更重,仿佛正在等著她問這話,滿腔炫耀與驕傲都要抑製不住了。

“臨安其他香鋪大多隻接待官家女子,價格也十分高昂,平民百姓少敢入內,一層自然足夠。

可臨安如今有二姐姐的新政在,平頭女子手上也有了閑錢。

她們也有愛美之心,買不起官家女子專用的貴價香膏,而我這一樓就是用來接待她們的。”

仔細看去,一樓的櫃台上不但放了香膏胭脂口脂等,還細心地貼上了各種標簽和使用方法。

穿著得體的女子們間或殷勤上前解釋,看起來很有生意興隆之象。

安穎初又帶著她去了二樓:“至於二樓,我計劃著專門用來招待官家貴女。”

此間裝扮得頗為精致愜意,在此伺候的女子長相秀美,打扮精致,一言一行也十分得體。

安重華暗暗點頭,她這個四妹妹平日訥言沉悶,實則內秀於心,各種巧思實在讓人讚歎驚賞。

安穎初還在滔滔不絕:“我知道我這名不見經傳的鋪子定然比不過那些百年老店,便隻能在這些設計上多費些心思。”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安重華,眼中閃動著羞澀與期待。

“四妹妹果然能幹,”安重華順著她的心意誇讚了一句,果然見她激動得臉色通紅,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

“新政推行,人人都隻想著多招些女子抵稅收,隻有四妹妹想得這般長遠,早早就想好如何從她們手上賺錢。

既能從大處著眼,又能從小處著手,不愧是咱們安家的好姑娘。”

她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前世被夫家磋磨致死的軟弱女子,今生已然綻放出堅強聰慧的光芒。

或許她還不夠勇敢,還不夠聰慧,卻已經有了明珠初綻之狀。

親眼見證她的蛻變,安重華不禁為她生出自豪和欣慰。

安穎初心中一暖,鼻子忽地有些泛酸。

她在府中曆來寡言少語不受重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可以順自己心意而活。

“那我呢?”安穎玉不甘示弱出聲,“這些脂粉香膏的名字,都是我翻閱詩經幫姐姐起的。”

安重華又讚了一句:“難怪我一聽便覺高雅而有風骨,原來是安六小姐的手筆。

六妹妹果真秀外慧中,日後說不得要考上女狀元。”

安穎玉被她誇得咯咯直笑,既喜又羞,毛茸茸的腦袋直往她懷裏鑽。

三人言笑晏晏,又沿著二樓的擺放陳設走了一圈。

樓下忽然傳來一個嬌媚囂張的聲音:“將鋪子裏最貴的胭脂和香粉給我拿來一試。”

腳步蹬蹬蹬踩上樓,女子的身形逐漸顯露。

赤金頭麵,金箔額鈿,成套的東珠飾物裝點,既嬌又魅,不是安清和又是誰!

見到三人,她臉上神情一僵,隨即立即換上一副哀怨的愁容:“諸位姐妹們齊聚在此,竟獨獨將我漏下。

妹妹自知庶女出身,比不得姐妹們高貴。可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妹妹也渴望著跟大家親近親近。”

隨著她走上二樓,跟在她身後的男子也紛紛露出頭來,聞言立即鄙夷怒視三人。

安重華:“……”

前世她怎未曾覺得安清和這般矯揉造作?

“穎初和穎玉比你小上幾歲,你作為姐姐不說多加照拂,反而動輒在她們麵前做出啼哭哀怨之態,莫不是還要妹妹們來憐愛關懷於你?”

安重華淡淡出聲嗬斥,果不其然又遭受了一波怨懟的白眼。

“今日穎初開張大吉,若來捧場,自然歡迎。

若打定主意挑釁生事,我便命人將她丟出去。屆時真的丟了大臉,再來哭訴也不遲。”

她雖是輕聲細語地說著話,身上卻散發出無形的威勢。跟在安清和身後的男子們也不禁屏息斂容,不敢再造次。

安清和看著她對二房姐妹的維護,暗暗咬牙切齒。

分明自己才是她的親妹妹,她竟一味胳膊肘往外拐。

硬邦邦地擠出幾句話:“我自然是來捧場的,四妹妹隻管將最貴的脂粉香膏呈上來。”

作為庶女,她素來月例不豐。

往日難免瑟縮小氣,甚至還比不上二房兩個女兒富裕,在安重華麵前自然更加自卑。

如今她身後有了財雄勢大的錢袋子,便要在眾人麵前露一露。

安穎初不動聲色地和安重華交換了一個眼色,忙笑著迎了上去,“三姐姐,這邊請。”

又招呼了一聲:“采珠,你來伺候三姐姐試上一試。”

安穎玉歪頭笑道:“三姐今日照顧四姐的生意,四姐可不許小氣,賺的錢得給我買上許多新衣!”

她圓圓的臉笑得玉雪可愛,安重華隻覺愛不釋手。

“這是自然,你四姐不買,二姐也要替你置辦上許多,包管你一年到頭都不用穿舊衣。”

三人有說有笑,安清和見狀又是一陣氣苦酸楚。

用力咬了咬嘴唇,才沒讓嫉恨露在臉上,強行挺直身板隨著采珠往裏走去。

身後一幫青年才俊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她,頗為招眼。

時下未婚男女並不講究嚴苛守禮,平日裏聚會相見的常有之事。

但似這般圍繞著一個女子討好獻媚,還是有些出格。

偏安清和引以為傲,那些男子也似昏頭一般絲毫未覺不妥。

安重華餘光之中瞥見一人,隨即心中一緊,下意識伸手攥住那人:“你在此作甚!”

竟是朱蔚月的未婚夫,宣平侯嫡長子蘇楓!

此刻安重華才感覺到惱怒!

朱蔚月為人冷淡高傲,可對蘇楓卻是有幾分在乎的。

蘇楓被她一觸碰,臉上竟露出些許掙紮難耐的神情,一時間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安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