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衣裳流光溢彩,襯得你膚色極白。”

“哪是衣裳的功勞,分明是她用的香膏。眼下臨安貴女人人都用這種香膏,我用了幾日也覺得皮膚白皙了不少。”

嬌嬌嫩嫩的交談聲自林子深處傳來,王兆本是路過,不知聽到什麽,耳尖一動,腳步也隨之慢下來。

“我也有這種感覺,不但白皙,也細膩了不少。

這北戎秘方雖然難買,但效果如此之好,也不枉咱們費心了。”

北戎秘方?安重華!

王兆忽然福至心靈地想出了一個絕佳的說法!

黃昏時分,安慕的狀況徹底穩定下來。

嚴禦醫帶著其他兩位老禦醫將他翻來覆去看了許久,紛紛感慨道,此人天賦異稟,是個行軍打仗的好苗子。

安慕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吃了些東西複又沉沉睡去。

安重華這才真正卸下全副心神,回了安國公府的住處。

廂房中,老夫人孫氏疲倦地坐在主位。

其他人圍在她身旁勸慰著,安國公則焦躁地在房中來回踱步。

一見安重華入內,便衝上前來,速度之快,險些帶倒一旁的綠植。

“方才那安慕如此大膽,竟敢當眾斬殺祥瑞,惹得大皇子怪罪。雖說他是你舉薦,可你萬不能包庇他!”

“父親慎言,”

安重華冷臉道:“祥瑞失控一事,是有人背後做了手腳,跟安慕無關。

父親萬莫如此急著將罪責攬到安國公府頭上來。”

安國公喉頭一窒,惱怒地瞪著她。

他言語中暗示安重華,將安慕推出去做替死鬼。

這個逆女卻偏要將安慕跟安國公府綁在一起!是誠心要氣死他嗎?

若叫安國公知道,王兆上門拿人,被安重華斥了回去,不知表情會有多精彩紛呈。

安重華話音剛落,廂房門再次被王兆帶人極為粗魯地推開!

屋內眾人紛紛一驚。

安國公臉色變了又變,試探著上前問道:“王統領可是來抓安慕去問話?”

王兆瞥了安重華一眼,陰陽怪氣道:“有莊陽郡主包庇,卑職可不敢對安慕動手。”

安國公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隻見王兆一揮手,“將罪魁禍首拿下!”

一旁的侍衛氣勢洶洶上前,竟直接衝到安穎初身邊,雷霆萬鈞地將她押了起來。

“郡主先別急著阻攔!”

安重華還未來得及動作,王兆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安四小姐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皇上和殿下都下旨準許卑職審理。

郡主便是再權勢滔天,隻怕也無法跟陛下相抗衡吧。”

他話語中滿是報複意味的耀武揚威。

“好叫郡主心服口服,卑職已經查清,就是四小姐鋪子中售賣的香膏,刺激得那順服的猛虎凶性大發,以致被安侍衛當場斬殺。”

安重華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這是不是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皇子認不認可這個理由!

若他打定主意將猛虎凶性大發的罪責扣到安穎初身上,她隻會百口莫辯。

難道還能當場再找一頭猛虎過來,證明那香膏並無刺激嗎?

看王兆的神情,大皇子顯然對這個說法很是滿意。

所以,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闖入安國公府的廂房。

越是憤怒,安重華反而越是冷靜。

蓋因她知道,這滿屋子的安家人,隻有她會真心擔憂安穎初的安危。

且,那香膏的方子是經由她手給的安穎初。此事看似沒有波及到她,實則她早已泥足深陷!

她的沉默不語讓王兆更加興奮自得,“郡主若沒有別的差遣,卑職就將四小姐帶走了。”

“等等!”

聽到安重華開口,王兆神情狂傲。

“郡主若想求情或者說理,隻管去找大皇子殿下,卑職隻是聽吩咐做事而已。”

“我跟你們一起去。”

“住口,此事跟你無關,哪輪得到你來插手!”安國公急急斥出聲。

王兆亦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著安重華。

這種事,若是換成一般人,躲都來不及。安重華,竟然自己硬生生湊上來!這個女人莫不是瘋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問話,”安重華又重複了一遍。

“若你說的那香膏,是北戎秘方製成的,那便是由我親手交給穎初的。

若製作香膏的人是罪魁禍首,那我也脫不開幹係。”

安國公簡直要被她氣得吐血!

王兆隻抓安穎初,顯然是忌憚大房的勢力,不敢得罪。

安重華卻偏要自己跳進去!她自己要充英雄,卻絲毫不顧整個大房的安危,實在愚不可及!

然安重華絲毫不覺得自己愚蠢。

她若不陪同,以安穎初無權無勢的現狀,定然會被王兆借機羞辱一頓!

一行人抬步走出,跟倉惶而入的雨娘碰個正著!

“安慕大人發熱了!嚴禦醫叫您過去看看!”

什麽?怎麽會發熱?

不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嗎?三歲小兒都知道,若是重傷之後發熱,是極為凶險的。

每年戰場上多少士兵不是死於重傷,而是死於發熱。

在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安重華的心早已揪成一團。

安穎初主動開口:“清者自清,二姐還是先去看看安侍衛吧。”

當時安慕為救人以命相博,境況之凶險,她也看在眼中。

自然知道人命大事,比她身上的小小冤屈更重要。

安重華思慮片刻,正要開口,卻被王兆趾高氣揚地打斷。

“還請郡主跟卑職走一趟!方才郡主自己承認跟祥瑞失控一事脫不了幹係。

既有嫌疑在身,查清真相乃卑職的職責所在!”

此時真真是騎虎難下。

王兆帶著幾分扭曲的愉悅看著她驚怒的神情,毫不留情地將人押走。

安重華隻來得及對雨娘囑咐了一句:“讓嚴禦醫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他的性命!”

步壽行宮正殿之中,皇帝已經回宮,隻留大皇子在此主持大局。

見到安重華被帶入內,他眼中劃過一絲驚異。

王兆連忙拱手行禮:“卑職奉命去將香鋪的主人帶來問話。

然而莊陽郡主說,這香膏的方子是她親手交給四小姐的,若有問題,她才是罪魁禍首。

卑職鬥膽,將郡主一並帶來請殿下定奪。”

莊飛雲兩道濃眉深深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