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萬花樓
盡在。
一陣顛簸後，黃家千金幽幽轉醒，門縫中透出的些微光線讓她看清了四周環境，這是一間黑暗的小房子，地上鋪滿了稻草，偶爾還會鑽出一兩隻蟑螂類。
“你醒了？”
輕輕柔柔的嗓音消解去黃家小姐的不安感，她順著聲音尋去，微弱的光線不能讓她看清坐在牆腳的人的長相，隻能依稀的辨認出此人跟自己一樣也被雙手綁縛著。
“你是誰？”她動了動身子，想湊上前，卻因背後的繩索而動彈不得。
“我也是被綁來的。”那人底底的嗓音溢出，很是順耳。
重重疑問在她心中堆積，注意力回到手中的繩索……
雖早已猜出答案，但她還是止不住的問：
“這裏是哪？”
“妓院。”
這兩字就如晴天霹靂般轟上她的腦門，她眨眨眼眼，眼淚如泉水般“嘩啦啦”的往下落。
嚶嚶的哭泣聲傳入耳，那人明顯的一愣，他底下身子試圖朝她靠近，安慰道：
“你別哭啊。”
“我……我不要接客，嗚嗚…….”
“誰說要你接客來著？”
“但……妓院不是男人們尋花問柳的地方麽？”
“確實。”
“妓……妓女不是要接客的麽？”
“不錯。”
“嗚嗚嗚嗚……”
哭聲變得更大，她怎麽這麽慘啊，剛逃出狼窩，這會兒又掉進了火坑，她當初還不如死了算了。
爬在地上的人一扭一扭，終於扭到黃千金的腳邊，他碰了碰她：
“你不一定要接客的。”
“嗚嗚嗚嗚……”希望的光芒重新點亮星眸，她眼中帶著淚光。
“真的？”
“恩，你先幫我把繩子解開，咱們逃出去。”沒人救，就得自力更生。
解？
黃千金動了動縛綁於後的纖手，問出心中的疑問：
“怎麽解？”
他們都被綁著。
“用咬的。”
“……”
半個時辰後：
“你咬下邊點啊，對用點力。”
“……”
“左邊左邊，你咬過頭了。”
“……”
“你咬我屁股做什麽？!!！”
“……”
熏香四溢，簾紗幽幽飄動，精致的梳妝鏡旁，圍著一大群女人，她們婀娜多姿，妖豔動人。
天色已晚，“萬花樓”中點燃了各類散發著幽香的燭火，燈台。
優雅暈黃的淡光照亮了整個香閨，九音坐在那群美人的中間，默然的接受十幾二十雙手的擺布。
原本該是清香優雅的臥房，這會兒倒像個菜市場般熱鬧非凡。
“不對啦，眉應該再畫正一點。”
“這樣？”
“再細點。”
“這唇不能畫太紅，應該上點淡色調。”
“但人家覺得大紅色很好看，也很適合阿音啊。”
“我說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要粉紅的。”
“不行，阿音，你說要什麽顏色，紅的對不對，是紅的吧？”
“我……”
“阿音，頭抬高點，人家不好上粉底啦。”
“我……”
“這邊的胭脂應該再抹多一點。”
“我……”
“我說紅的好看。”
“粉紅的比較好啦，你說是不是不？”
“我……”
她好象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清風微微拂過，將封笑湖那頭原本就不怎麽整齊的發吹得更加的淩亂，他暴躁的撥了撥發根，抬目死瞪著高高懸掛於上方的招牌。
萬花樓……
萬花樓……
京城最出名的花樓。
男人們尋花問柳的寶地。
萬花樓啊……
“大爺，要進去坐坐嗎？”
某新來的花娘不知死活的朝那座“活火山”靠近。
濃鬱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使得封笑湖那對好看的劍眉皺得更緊。
眸光一閃，他隨便抓過一個妓女，問道：
“光頭在哪？”
“大爺，您真會說笑~~咱們這怎麽可能有光頭嘛~~~”
“說實話。”音量又大了點。
“什……什麽光頭，大爺……大爺要找光頭可以去寺廟……”
犀利的眸光緩緩掃過人群，封笑湖一字一頓的重複：
“光頭在哪？”
被拉扯到他跟前的妓女手足無措，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帥氣的男子，而且又離得這麽近，狂跳的心髒止不住勢頭的即將蹦出胸膛。
她轉過頭，躲避封笑湖那雙審視的利眸，呐呐的回答：
“人家真的……真的不知道。”
“怎麽可能！”
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
封笑湖陰霾的表情一直沒有好轉。
他自出府以來，就一直沿路尋找九音的蹤跡，而終於在一個賣魚彈位前得到線索。
說是有個光頭在一炷香前曾站在這家妓院的正門。
“砰”某人的最後一根神經繃斷。
封笑湖黑著張臉，銳利的視線瞄上這家妓院的招牌，他推開粘在自己身上的妓女，舉步往裏走。
沉重的腳步塌入門檻。
他要“捉奸”！
“死光頭，敢背著我玩女人就要做好心理準備，老子殺了你！！”
遠遠的，聽到一聲噴嚏。
光線透過枝葉的縫隙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麵，淡淡暈黃的光射入九音的眼。
她怔怔的與湖下美人對視，美人如玉，眉如柳，精致的五官鑲嵌於白皙的臉蛋，兩頰上的暈紅襯得那張如櫻桃般的小嘴更為紅潤光澤。
微風徐徐拂過，吹起三千青絲。
這人……真的是她麽？
她伸出手，撫觸湖下的人兒，激起的圈圈漣漪喚回她的神智。
拉高過長的衣裙，她起身往回走。
她還要去找黃家千金，沒時間在這逛。
在以前，九音不是沒跟公孫免來過這，但那時侯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跟著公孫免，所以她也沒細細瞧過這家花院。
悔不當初……
如果當時她有留心，今時今日也不會幹出這種蠢事。
她迷路……
從小逛遍花樓的她竟然會在妓院裏迷路？！
伴著天邊的紅霞，九音佇立原地，猶豫不決的盯著眼前的岔路。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決定按公孫免教她的方法做。
男走左，女走右。
她得往右走。
腳步方踏出，圓潤的肩膀即刻被一隻巨掌擒住。
還沒等九音回頭，一股凶猛的力道隨即將她扯入角落，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九音有些惱火，那人粗魯的力道弄疼了她。
“你做什……麽。”
待看清那人的真麵目，九音的怒火即刻自動自發的煙消雲散。
她瞪大雙眼，小嘴微張。
見鬼了，見鬼了！
封笑湖什麽時候飛到這來了？
他在看她，陰沉的眼正一瞬不瞬的打量著她。
冷汗狂冒，九音故做鎮靜，收於身後的手微微。
在平常，封笑湖就堅決反對她跟女人接觸，這會兒如果被他認出，那罪名可就大了……
公然逛花街跟女人“鬼混”，死路一條……
他不會打她吧？有可能，平常他就沒少打……
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的死法，九音狠狠的打了個寒戰，緊張兮兮的偷瞧他。
“女人。”封笑湖開口，凶神惡煞的語調令九音的手又抖了抖。
“什……什麽？”
“光頭在哪？”
光頭？
九音詫異撣眸：
“你要找光頭？”
驀的，封笑湖揪緊她的衣襟，俊美帥氣的臉眼看就要貼上她的：
“你知道他在哪？”
九音沉吟半晌，輕輕籲了口氣：
“我不知道。”她回答得鏗鏘有力。
他要找的光頭此時此刻就站在他麵前，是他自己沒認出，不能怪她。
“那個……我可以走了嗎？”她瞄了瞄一直扣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安的動了動。
“你騙我。”
“……”
這男人鐵定是頭野獸，第六感如此之準。
“啊，我想起來了，我剛才見到有一個光頭從茅房邊經過，你可以去找找。”語畢，她甩開封笑湖的手，一溜煙從他腋下鑽過，腳步加快。
她都已經告訴他“正確”的方向了，他應該不會太為難她才是。
但……
她走啊走啊走，後頭就有個跟屁蟲一直一直的跟啊跟。
最終，九音忍不住回頭。
她試圖跟他講理：
“你別跟著我好不好，都跟你說了在那邊了。”
“你撒謊。”封笑湖相當的堅持。
“為什麽？”
“因為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撒謊。”
九音皺眉，不置可否，她揭穿他：
“你其實是迷路的吧？”
“少廢話！”
“……”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