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01 疑心病
秦親王舊疾複發的消息一傳出，衛澈便加快了將家人送離上京的步伐。
老太太作為威遠侯府的老祖宗，雖說是衛澈和柳芊芊二人的繼祖母，但是知道威遠侯府的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真正比那親的還要好，因此她腿腳不變到溫泉莊子休養，柳芊芊和越哥兒二人陪侍左右也沒有什麽引起什麽特別的注意。
三人在溫泉莊子住了五日，便悄悄的北上，先是坐水路到達益州，再從益州趕路往元城去了，當然在別人的眼中，這養病的祖孫仨還是在溫泉莊子，便是衛澈到了休沐的時候也會趕往溫泉轉子探望他們幾個。
朝堂之中，皇帝越發的抬舉蔣家魯國公府，魯國公更是真正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在後宮之中，蔣後的風頭一時無兩，兒子是太子，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下了兒子，便是身體好了之後也極少到後宮，後宮的其他的嬪妃都被皇後壓的喘不過氣來了。
更有當初皇帝寵信過的寵妃紛紛落馬，大家這才知道這後宮當中最為忍得的便是蔣後，如今後宮裏，朝堂之上已經全然不用再忍了。
承乾殿，皇帝的身子如今是越發的精瘦了，臉色蠟黃蠟黃的，雙眼低是厚厚的黑影，原本保養得宜的皮膚不知道何時爬上了滿滿的皺紋，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竟比六十多歲的還要老態。
藥癮亦是越來越深，到了現在他必須要吃上六顆才能壓下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
汪公公推門進來的時候，那些藥丸灑了一地，皇帝坐在龍椅上，神態木訥。汪公公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皇帝吃了藥都會大發一場脾氣，但是過後卻依舊離不了那藥。
汪公公盡職的蹲下身子將那些藥丸都撿了起來，皇帝的脾氣越發的怪異，到了後頭這承乾殿的宮女太監都不怎麽敢進來伺候了，因為不管他們做的好還是壞，一旦遇到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隨時都會被拉下去仗斃的。
皇帝自己吃著慢性毒藥，想要戒卻又戒不了，他的鬱悶沒處發泄，到了最後隻好發泄到太監宮女的身上。
汪公公撿完藥丸，皇帝的眼珠子才慢慢的動了動。
“汪有德，今天的天氣怎麽樣？”上官睿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汪公公愣了一下才答道：“回皇上，外頭的天氣很好。”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皇帝突然站了起來，剛剛才吃完藥，他的精神還不錯，大踏步的越過汪有德，汪有德見狀連忙小跑步的跟了上去。
推開承乾殿的大門，外頭的陽光刺的皇帝微微眯了眼睛，他抬起手遮擋那刺眼的陽光，卻是看到一隻骨瘦如柴的手掌，皇帝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見他這副樣子，承乾殿的宮人們便開始兩股戰戰了，皇帝見狀越發的生氣，上前一步，對著一股抖如篩糠的太監問道：“朕看上去有那麽嚇人嗎？”
那太監嚇地“咚”的一下子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汪公公一看便知道不好，上前一步一腳踹在那太監的身上，怒罵道：“皇上問你話呢！”
太監早已經被嚇的魂不守舍了，腦子混亂成了一團，除了求饒的話什麽都不會說了。
上官睿眯了眼睛，汪公公心頭一顫，心知又是一條人命，果然聽到皇帝冷冷的說了一聲：“拉下去仗斃！”
小太監很快便被塞了嘴巴拉下去了。
承乾殿的其他人在上官睿莫名其妙發脾氣的時候，就都已經跪了下來，以往皇帝的近侍那是宮人們爭搶著的工作，可是如今承乾殿的宮人就跟腦袋係在褲襠裏似的，大家都不願意往這裏湊。
上官睿見那一地的人頭，乏味的搖了搖頭：“其他人都不用跟了，汪有德你跟著就行了。”
汪有德躬著身子應了一聲是。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禦花園而去。
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禦花園的花草樹木正茂盛，皇帝麵前表情的欣賞著這些美景，汪有德跟在上官睿的身後，那明黃色的衣裳如今穿在上官睿的身上顯得有些空****的。
小徑的兩邊是比人高的矮樹叢，汪有德見皇帝停住了腳步，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娘娘，您沒事吧？”隔壁的小徑傳來幾個聲音。
“你快扶著我，我這腿都要跪斷了。”
汪有德聽出來這說話的是之前皇上曾經寵信過的一個美人，當初因著她眼角的那顆痣長地跟元後一模一樣，皇帝還很是寵信了一段時間。
“娘娘，皇後娘娘她怎麽可以讓你在這鵝軟石鋪的地上跪上一個時辰。”大概以為周圍沒有人，那貼身宮人竟開口抱怨起了皇後來。
“她怎麽不可以，如今那朝堂可是蔣家獨大，這後宮之中當然也是她蔣後一家獨大了。”美人因為被罰了跪，心情不好，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汪公公悄悄的睨了一眼皇帝，見他麵色平靜，似乎沒有現身的打算，隻好屏氣凝神，心裏頭卻為那美人捏了一把汗，可千萬別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來啊。
“皇後也是因為運氣好，生了太子，隻是不知道皇上現在為何都不來後宮了，要是娘娘也能像皇後那樣，生出一個兒子來，在這後宮也挺直了腰杆。”宮人一麵給美人捏著腿，一麵隨口說道。
美人恨恨的說道：“皇上的子嗣並不昌盛，哪那麽容易生出兒子來，當初淑妃的兒子抱到了皇後的宮裏都是那樣的結果，想想都是令人心寒，你想想那蔣後是什麽手段，她如果連坤寧宮都管不了，她又如何坐的穩這皇後的位置，我看就算她不是殺害先太子的主謀，肯定也是聽之任之的放任的……”
美人後麵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了，似乎是被人蒙住了嘴巴。
“我的主子啊，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美人一把拉開宮人的手道：“這裏隻有你和我，難道你還會出賣我不成，反正啊依著現在這樣的情形我也活不久的，你沒看到柳容華前日還被皇後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掌嘴了，柳容華氣性大，一回去便上吊自殺了，我原本以為皇上至少會有個表示，好歹也來看看如今這後宮皇後囂張成什麽程度了，可是最後呢，還不是不了了之。”
皇帝聽到這話的時候睨了汪有德一眼，汪有德不由得垂下了頭。
“娘娘，您可別犯傻啊，皇後是太子的生母，又是中宮皇後，如今這後宮可都是她一人說了算，這些話咱們說過就忘好嗎，來，奴婢扶您。”聲音漸漸的遠去了。
那美人最後說的話，卻是讓汪有德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他都不敢去瞧皇帝的臉色，但是沉默了很久，皇帝都沒有開口說話，汪有德額頭的汗水一滴滴的滴落在鵝軟石鋪成的小徑上。
“太子太子，我看那太子跟皇上長的一點都不像，誰知道是不是皇後導演的狸貓換太子。”
那美人的聲音即便很輕，可是每一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的，他都聽到了，皇帝肯定也聽見了，汪有德一顆心“嘭嘭”的跳著，其實自皇帝的身體不好之後，他給自己找的後路便是坤寧宮。
皇後娘娘找上他的時候，他也曾猶豫過，但是皇帝的身體沒有比他更熟悉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年他身為皇帝身邊的心腹也得罪了不少人，一旦皇帝歸了天，他若沒有那背景強硬的人護著他，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能活著誰都不想死，汪有德考慮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皇後娘娘，蔣家的勢力如日中天，蔣後又生出了宮中唯一的正統，這以後定是蔣家的天下。
但是汪有德也知道皇上自染上藥癮之後，疑心病也越來越重了，所以在明麵上他壓根都不敢靠近坤寧宮。
如今這個時候他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皇帝現在究竟是個什麽心思，他也猜不到。
“汪有德，我有多久沒去看太子了？”不知道站了多久，汪有德覺得腿都站酸了，才聽到皇帝的聲音響起。
汪有德一個激靈，立時答道：“半年。”
“原來已經有半年了，難怪我都想不起太子長什麽樣子了。”皇帝的話讓汪有德的心肝顫的越發厲害了，所有皇帝不是無動於衷的，他已經將美人的那句話給聽進去了。
“走，去坤寧宮吧，朕去看看朕的太子是不是長大了。”皇帝丟下這句話，便直接往坤寧宮的方向去了。
汪有德摸了一把汗，連忙跟了上去，心裏卻是叫苦不迭，可別真出了岔子啊，應該隻是沒人氣憤之下的胡言亂語吧。
蔣後對於皇帝的突然到來也表現的很驚訝，自太子出生之後，皇帝便不怎麽進後宮了，到了年後，皇帝更是再沒踏進過後宮一步，後來她從汪有德的口裏才知道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而且還是秦親王的所為。
ps：皇帝已經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