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的位置尋得極準。
一刀刺下來,正是斃命之處。
鮮血,四射。
她‘嘭’的一聲兒倒在地上,軟綿的地毯,一片鮮紅。
她呼吸漸漸變弱,可一雙眼睛卻依舊瞪得極大。
死不瞑目,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場的眾人,紛紛掩住了雙眼。
膽子小一些的公子小姐們,更是發出了聲聲兒驚歎。
莫止湛第一時間擋在了沈扶搖麵前,試圖將這一幕隔絕在沈扶搖的世界之外。
可沈扶搖的眼裏,腦海裏,卻依舊都是王姨娘躺在血泊中,滿目荒涼與絕望的模樣兒。
太夫人似是見慣了這種場麵,臉色並未有任何改變。
而是抬起手,揚起了聲兒:“還不快將王姨娘的屍首抬下去?平白嚇壞了各位主子!”
下頭人聽言,忙上前將王姨娘的屍首抬走。
本就擠滿了人的屋子裏,血腥味四散。
莫澤善的臉色極為難看!
對於王姨娘的死,他自是不會有任何遺憾和心疼的。他隻恨不得,沒能在王姨娘身上親自刺上幾刀,好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大少夫人覃氏,此時臉色蒼白。
她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隻是想揪出那個毒害她兒子的幕後黑手!
莫驍景可是她的命啊!
正如王姨娘所說,莫澤善的身子早就已經空了!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兒讓她懷上身孕,都說不準!就算是他還能有那能力,憑著他的性子,再度生個孩子哪裏是這麽簡單的事兒?
丈夫薄情,性格暴戾。
她所能依仗的,就隻有這個兒子了!
身為母親,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出事兒。身為深宅大院裏的女人,她不想失去自己所能依靠的東西!
這有錯嗎?
可為什麽……
為什麽事情,會偏偏發展到此等地步?
不行!
今日這王香兒所說的話,絕對不能讓人聽信了去!
否則,以後我在北定侯府裏,該如何立足?
我多年來所苦心經營的好名聲兒,如論如何都不能毀在王香兒的手上!
“祖母!”
大少夫人覃氏爬到了太夫人身邊兒,哭成了一個淚人。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兒,使得她本就蒼白的臉,讓人瞧起來越發心疼:“祖母!還請您為驍景,為夫君,為孫媳婦兒做主啊!
王氏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誣陷!如今她死得幹淨,可卻毀壞了孫媳婦兒與夫君的名聲兒!此事兒若傳揚出去,咱們這一家子可還怎麽活啊?”
“你既說王姨娘是誣陷,那還擔心什麽?”
莊眉寧似看好戲一般,開了口:“現在人才剛剛被拖走,你便急著要太夫人為你做主!這難道不是心虛嗎?”
“二嬸!”
大少夫人覃氏言語微急:“我敬你是個長輩,方才種種挑唆我都不與你計較!可現在,你非要拿一些口說無憑的事情來給我與夫君定罪,究竟是何居心?”
“口說無憑?”
莊眉寧冷笑了聲兒,慵懶開口:“倘若真的是口說無憑,王姨娘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她對你們夫妻二人的怨恨,又是怎麽來的?
我若沒有記錯的話,王姨娘最初跟你來我們侯府的時候兒,可是一個極其活潑開朗的人啊。後來她成為了善哥兒的姨娘,縱使話不再多,鮮少出門,也從未聽說她有過什麽壞心思。
眼下毒害驍景這般大的事兒,若沒有深仇大恨,她怎麽可能做得出來?是做咱們莫家的姨娘,不夠榮華富貴嗎?還是她王香兒嫌棄自己的命太長,無緣無故的竟要毒害一個三歲的孩子?
說到底,還不是你們夫妻二人失了分寸,把王姨娘逼上了絕路?”
說罷,莊眉寧極其遺憾地搖了搖頭:“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活生生一個人呢?”
言畢,莊眉寧朝著太夫人輕輕福了福身,道:“太夫人!方才,王姨娘口口聲聲指控善哥兒夫妻的時候兒,他們二人倒是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現如今人死了,便開始出來喊冤枉。
若不是因為與王姨娘對質毫無勝算,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憑著善哥兒夫妻的性子……哦,不!咱們暫且不提善哥兒夫妻了。就光是大嫂,怕也是不能忍到現在的。”
“莊眉寧,你少在那裏上眼藥水!”
今日,長房大老爺不在。
大夫人劉氏在麵對著孫子被毒害一事兒時,本就慌了神。如今王姨娘的指控,莊眉寧的咄咄逼人,更是讓她頭疼得緊。
“那王氏以前背叛主子,爬上了自家姑爺的床,本就不是什麽好貨色!誰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什麽,要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毒害了孩子的性命不說,更企圖毀壞我兒的名聲兒!要我說,她根本就是承受不住自己父母的死,得了病!所以今日才會……”
“大嫂平日裏伶牙俐齒不說,就連脫罪都這般厲害,我可真是佩服啊。”
莊眉寧連話都沒讓大夫人劉氏說完,便徑直諷刺道:“隻是,大嫂你的理由尋得這般牽強,難道就不覺得尷尬嗎?”
“你……”
“夠了!”
太夫人冷冷開口,將妯娌之間的舌槍口戰打斷:“這一日日的,沒有一刻安寧!侯爺舍命在邊疆,保家衛國!可你們呢?成日裏隻會惹是生非!”
說罷,又將目光轉到了莫澤善身上,道:“別人家的男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公務上!不僅為家族掙得榮耀與名聲兒,更懂得如何維係家宅和睦!
咱們莫家的男人呢?一次又一次,卷入後院的裙帶之中!長期以往,莫家的臉麵要是不要?這整個家族,你們是要毀得一幹二淨才罷休嗎!”
“祖母恕罪!”
莫澤善身為莫家的長孫,自然不會蠢到連‘敲打’的話都聽不出來。
於是,趕忙跪下,恭恭敬敬請罪:“此番事件,皆是因孫兒沒能管好自家後院所引起!以後,必定時刻記住今日的教訓!絕不重蹈覆轍!”
說罷,斜眼瞟了瞟大少夫人覃氏,道:“至於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