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搖用一種接近玩笑的語氣兒,回擊那婦人:“要我說啊,其實都是事實!隻不過,有些‘事實’,是事情真相。有些‘事實’,卻是憑空捏造的。
我瞧著大夥兒今日興致不錯,不如……就讓我來說說,我所知道的事實。”
說罷,沈扶搖緩緩轉身,朝那婦人望去。
嘴角帶著那一抹淡定自若的淺笑,竟讓婦人莫名心慌:“這位夫人,夫家姓鄧。府上,早已沒了公婆。膝下,隻得了一個兒子。
鄧府並不在城內,而是位於京都郊外的十裏屯。府邸是一座不大的二進院,府中除了死者與鄧夫人母子以外,便隻還剩下一個打雜的小廝和一個貼身丫鬟。”
沈扶搖笑著將方才宋祁打聽回來的消息,說予眾人知:“鄧家有七八畝的良田,平日裏靠出租家中的那些良田,與鄧夫人做些針線活度日。對了,鄧公子念過幾年書,天氣兒好的時候兒,偶爾也會進城來擺個小攤兒,替別人寫寫家書,買賣字畫。
鄧家家境算不得殷實,可日子卻還能過得下去。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死者鄧老爺,他好吃懶做,還偏愛女色。為此,鄧夫人沒少與死者哭鬧。夫妻二人的感情,一度鬧得很僵。
特別是在兩年前,當鄧夫人發現死者跟府中唯一的一個丫鬟暗渡陳倉,有了私情以後,更是對死者恨之入骨。死者見鄧夫人發現了自己與丫鬟的私情,卻拿他根本毫無辦法。於是,越發不將鄧夫人放在眼裏。
鄧夫人日日獨守空房,以淚洗麵。最後,竟與自家的打雜小廝,生了情!對此,死者看在眼裏,氣在心裏。好幾次,都寫了休書。可最後,這休書都被鄧夫人撕成了碎片。
鄧夫人為鄧家生育了獨子,又操持鄧家瑣事兒多年。她不願意走,死者也沒有辦法!最後,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二人各自度日,互不幹擾。
平日裏,連多與對方說句話都會心生厭惡……”
“你胡說!”
那婦人臉色慘白,連忙否認:“這些都是沒有的事兒!你莫要誣陷我!”
“究竟是有還是沒有,鄧夫人心裏最清楚。”
沈扶搖依舊氣淡風輕,沉著冷靜的樣子,倒有些像莫止湛了:“倘若誰對這些隱晦之事兒感興趣,也可以去十裏屯走上一走。想必很快,便能打聽到不少有意思的事兒。
我沒有精力,去管別人的家事兒。之所以提起這些事情,不過是好奇罷了。”
說罷,沈扶搖勾唇嗤笑:“死者與鄧夫人關係僵硬,彼此又都跟別的人有了苟且之情,早便分房而眠,連說一句話都不願。
那麽……死者又怎麽會在臨死之前,告訴鄧夫人,自己隻吃了辣鍋子,而沒吃過別的東西呢。鄧夫人與死者早便有名無實,是一個被死者休棄了多次的女人。死者沒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又怎麽會哭得這般傷心?
那位與死者有著私情的婢女,為何至今都沒有出現?行,婢女也便罷了!死者中毒而亡,他的兒子,竟連麵都沒露,難道不奇怪嗎?
大夥兒且說說,在這種情況下,死者沒了,該真正為死者傷心,會是誰呢?這打從心底裏想讓死者死的人,又是誰呢?”
提完這一連串的問題以後,沈扶搖又添了句:“砒霜呢!如此凶狠的毒藥,可不就是想對方死嗎?”
“你……你胡說!你胡說!”
婦人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被氣的:“我與我夫君夫妻多年,雖有過吵鬧,但關係卻從未像你說的這般糟糕!”
“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你們十裏屯的人說的。”
沈扶搖挑了挑眉,便道:“對了,韓大夫不是每個月都要去給你們府上的人請脈嗎?不如,咱們問問韓大夫好了。”
說罷,沈扶搖便轉過身去,朝著韓大夫的道:“韓大夫,不知你對這位鄧夫人可有印象?每每去鄧府出診的時候兒,他們府中的氣氛如何,你應該能感受一二吧?”
韓大夫見沈扶搖朝自己問話,便緩緩站了出來,道:“倒也不是每個月都去請平安脈。十裏屯在郊外,離京都有一段路程。我平日裏病人較多,不能時常出城出診。
隻是最近兩年,鄧府的芳兒姑娘身子虛弱。鄧老爺生前拜托我為芳兒姑娘調理身子,所以每隔三兩個月,我便會去鄧府,給芳兒姑娘診脈。
偶爾,若是遇到了鄧夫人,也會被鄧夫人留下,順道請個平安脈罷了!”
說罷,韓大夫朝鄧夫人望去,眼神十分坦**:“草民與鄧夫人接觸不多,不知鄧夫人的秉性。但草民多次前往鄧府為芳兒姑娘診脈時,鄧老爺都在。
可是草民……卻鮮少見鄧老爺與鄧夫人,同時出現。就算偶爾有那麽三兩次,在院子裏碰到,也從未見過他們夫妻二人說過什麽話。
這……這本該是鄧家的家事兒,草民不該多嘴。可今日既然莫少夫人問起,草民也便隻有如實回答了。”
“芳兒姑娘?”
沈扶搖挑眉,又問:“韓大夫口中的芳兒姑娘,可是我方才說的那位婢女?”
“這……草民就不敢肯定了。”
韓大夫垂著頭,道:“草民隻知道,草民隻在鄧府裏見過五個人。除去鄧老爺和芳兒姑娘以外,鄧夫人、鄧公子、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廝,都不常看到。
至於那芳兒姑娘,穿著雖是一個婢女的模樣兒,但卻極得鄧老爺喜歡。鄧老爺之所以讓草民給芳兒姑娘調理身子,也是為了能早日讓芳兒姑娘為他生下個一兒半女。”
“多謝韓大夫,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毫不吝嗇地告訴大夥兒。”
沈扶搖點了點頭,便又轉而朝著婦人道:“鄧夫人!關於你的家事兒,與你的私情,我是不感興趣的。我隻是憑著你們鄧府的一些事情,與你的所作所為,生出了很多的疑惑。”
言畢,沈扶搖特地揚起了語調,道:“譬如……你的夫君鄧老爺,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