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眉寧聽了太夫人的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是啊。

最近這一兩年來,自己是怎麽了?

脾氣兒越發急躁,難以自控。

一點點的小事兒,便能讓她憤怒不已。

一顆心,猶如被火燒了一般,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她似乎跟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很難冷靜,思慮也不夠周全。

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隱藏得很好。可當太夫人將此事兒提起時,她才驟然發現,她那突然就會爆發的脾氣兒,原來早已入了太夫人的眼。

喜怒無常的人,怎麽可能掌管中饋大權呢?

“太夫人,兒媳婦隻是擔心咱們侯府的名聲兒!”

莊眉寧腦子轉動了許久,才終是又將話題繞回到‘名聲’二字兒上:“侯爺常年鎮守邊疆,兒媳婦身為他的妻子,自當為他守好他的家!

兒媳婦承認,扶搖酒樓出了人命的事兒,是兒媳婦欠缺考慮。沒有在第一時間,便多為扶搖著想。可無論如何,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就得降低損失才是。

咱們莫家乃皇親國戚,平日裏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今日的事兒,就算咱們幫了扶搖脫罪,旁人也會說是咱們仗勢欺人,花錢消災啊。”

“沒有罪,何來的脫?”

沈扶搖站在門外,終是聽不下去。

對於莊眉寧這個婆婆,沈扶搖失望至極。

“扶搖見過祖母,見過母親。”

她禮儀周全朝太夫人與莊眉寧行了禮,還不等二人發話,便笑道:“都是扶搖不好,讓祖母與母親擔心了。”

太夫人瞧著沈扶搖如此淡定自若的模樣兒,自然知曉她無事兒:“來,好孩子。過來與祖母說說,今日酒樓發生了什麽趣事兒?”

沈扶搖聽言,笑著朝太夫人走去:“這事兒若細說起來,倒說來話長了。”

說罷,又朝莊眉寧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才道:“無非就是一個婦人,用砒霜謀殺了自己的親夫,卻還妄想著脫罪。

正巧,她那親夫平日裏最喜吃咱們酒樓的辣鍋子。所以啊,她便生了邪念,冤枉了咱們酒樓,說她丈夫是吃了辣鍋子才丟了性命。”

“哦?天底下還有這等女子?不僅心思歹毒,還能做出如此好笑的事兒來?”

太夫人滿麵慈祥,與方才麵對著莊眉寧時,判若兩人。

莊眉寧在一旁看著二人,臉色難看極了。

有失公平公正?

這侯府裏,究竟是誰有失了公平公正?

這老太婆說我偏心北哥兒和慎姐兒。

她呢?

她又何嚐不是?

她不僅心疼莫止湛!就連同莫止湛的媳婦兒,都一並偏愛了去。

酒樓的辣鍋子吃死了人,這是多大的一件事兒?縱使北定侯府權勢再大,那也是一條人命不是?

可到了這老太婆的嘴裏,竟成了一件‘趣事兒’!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沈扶搖注意到了莊眉寧的臉色,卻假裝不曾看見。

她笑了笑,很是乖巧:“隻可惜啊,那婦人太小瞧了我。我先是安撫了民心,接著順從了民意,最後將那婦人直接架去了官府。”

“去了官府?”

莊眉寧聽言,蹙眉開口:“扶搖!你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帶去官府呢?如此做為,難道就不怕別人說咱們莫家仗勢欺人嗎?”

說罷,又道:“咱們莫家在京都的地位是何等顯赫?莫家的案子,官府那頭哪裏敢真判!你將人帶去了官府,無非就是告訴京都眾人,咱們莫家心裏有鬼!”

“母親多慮了。”

沈扶搖微微垂頭,言語輕淡:“隻有以權壓人的家族,才會仗勢欺人。咱們莫家在天啟國多年屹立不倒,靠的不完全是權勢,更不完全是戰功。而是‘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八個字!

百姓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北定侯府的言行做派如何,他們心裏清楚得很。既然咱們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又何懼被人詬病?

更何況,若我不將人帶去官府,豈不是心虛?一旦往後退了一步,那才是真真的萬劫不複,丟了莫家的人呢。”

說罷,沈扶搖又故作輕鬆,道:“好在那婦人知道審時度勢,還沒等大人用刑,便將該招的,都招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扶搖到現在恐怕還回不來呢。”

“她招了?”

莊眉寧微愣,問:“她都招了什麽?她親口承認,是丈夫的死與酒樓無關了嗎?”

“母親您怎麽了?”

沈扶搖見此,麵上如常,可心卻一點點變冷:“怎麽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難道她主動招供,對咱們侯府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兒嗎?”

“是,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兒!”

莊眉寧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掩藏了去:“我隻是擔心,她招供不徹底,最後反咬咱們侯府一口。

扶搖啊,你到底還太過年輕了。所有有些事情,母親不得不為你多加思慮。”

“扶搖多謝母親。”

沈扶搖聽言,心中難免冷笑:“以後扶搖定會多加注意,不讓祖母與母親擔心。”

“好了好了!沒事兒就好。”

太夫人瞟了莊眉寧一眼,隻當自己沒有聽見莊眉寧那一番‘虛情假意’的關懷。

她朝沈扶搖招了招手,道:“酒樓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兒。雖說這隻是一次栽贓陷害,可你卻不慌不亂,處理得極好。可見啊,祖母並沒有看錯人。

這事兒若換作旁人,恐怕早便自亂陣腳。莫說為自己洗涮冤屈,怕是連整個北定侯府,都得深受影響。偏隻有你,不吭不響的,就將這般難纏的人命案子給解決了。”

說罷,太夫人又當著莊眉寧的麵兒,道:“扶搖啊!你跟著學習掌管中饋,也有一陣了。今日酒樓的事兒,更加向我證明,你是一個臨危不亂,能幹大事兒的人。

從今兒個起,你便開始掌管府內發放月錢與用度這兩件事兒吧。大方、二房、三房、諸位主子以及奴仆的月例銀子和一應用度,以後都由你來發放。”

“祖母……”

“這可是最簡單的事兒了,你且先好好管著。待以後熟悉了,再掌管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