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流著汗,打算細細回稟。

可話才堪堪說了一半,莫止湛夫婦便連人影兒也沒了。

二人急匆匆趕到世安院時,檸溪房與青黛院的人,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而勤善房的大老爺與蕭姨娘,也緊隨其後。

“怎麽回事兒?”

大夫人尚在禁足之中,也丟失了掌管勤善房的權利。

如今能跟在大老爺身邊兒說得上話的人,也隻有蕭姨娘:“這太夫人怎麽說病倒就病倒了呢?昨兒個我和言哥兒過來請安時,太夫人的身子可還好著哩。”

話音方落,隻見蔣媽媽正巧送了葉大夫從裏屋出來。

眾人忙上前,問詢:“葉大夫,太夫人的身子怎麽樣?”

那葉大夫是個懂得識人臉色的。

他一雙眼在眾人臉上環視了片刻,隨即便朝著莫止湛作揖,應道:“二公子,太夫人現下已無大礙,隻要好生調養便是。

不過……太夫人年事已高,又有舊疾在身。不僅平日裏飲食需要注意,多以清淡為主。就連這屋裏的香味兒,也不宜太過濃烈。”

說罷,葉大夫又看了看四周,繼續道:“若屋裏頭想要去味兒,不如多擺放一些新鮮的瓜果。”

沈扶搖早在踏入花廳時,便聞到了屋子裏有一股濃烈的香味兒。

那香味兒初聞,似是月季。再聞,又似是桂花。

隻聞一小會兒,倒有著百花之香的新奇與舒適。可若聞得久了,竟覺得有些刺鼻。

“葉大夫的意思是說……”

沈扶搖能聞到的味道兒,蕭姨娘自然也能聞到。

她伶俐上前,問:“太夫人此次病倒,皆是因聞了不該聞的東西?”

“回蕭姨娘話,草民不敢全然肯定。但這屋子裏的香,確實能令太夫人不適!”

葉大夫時常來北定侯府給諸位主子診脈。

故而,對侯府裏的夫人小姐,很是熟悉:“太夫人此次發病,症狀乃是胸悶氣短,頭暈目眩,嘔吐不止。

但草民方才已在蔣媽媽的帶領下,仔細檢查過了太夫人今日的膳食,以及近些時日的用度,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唯有這屋子裏散發的香,聞久了,倒讓人有些發暈。”

說罷,葉大夫又道:“這屋裏的香,似乎是各種花香混合到一塊兒的,故而香味兒十分濃烈。咱們這些身強體壯的人聞久了,尚且不適。更何況,是太夫人呢?”

話說到此,葉大夫又轉過頭去,衝著莫止湛道:“太夫人年紀大了,最是聞不得奇異濃烈的味兒。再加上,平日裏太夫人用來調理身子的藥,性屬溫補,喝了以後容易乏力犯困。

所以,太夫人理應保持平和的心情,不可受到任何刺激,以免相衝。此刺激,既是情緒,也是藥性。既是膳食,也是氣味兒。”

言畢,更是大膽進言,添了句:“草民何其有幸,能得北定侯府看重。多年來,一直為太夫人以及各位主子診脈。

今日,且容草民多一句嘴。若想太夫人身子健朗,還望各位夫人小姐們來看望太夫人時,能避免氣味兒過濃的胭脂香粉。”

“有勞葉大夫。”

莫止湛禮貌作揖,派人將葉大夫送了出去。

蕭姨娘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隨意開口說話。

是啊。

莫說是太夫人了。

便連她們這些年輕人,聞到了那‘百花香’都有些受不了。

如此錯誤,自己不去防著,竟還需要一個外人來提醒她們。

這丟的,豈不是整個莫家的臉麵兒?

太夫人此時,尚在昏迷之中,不宜有過多的人進去探望打擾。

莫止湛放心不下,隻身進了裏屋。

沈扶搖掩了掩鼻,朝一旁的莊眉寧與莫慎兒望去。

那濃烈的香兒,是從那個方向散開的。

方才,眾人不語,是因葉大夫在,故而要給她們留個臉麵兒。

如今葉大夫已經離開,眾人自然是需要一個解釋的。

“慎姐兒。”

素來不愛摻和到是非之中的三夫人秦氏,此次竟破天荒地開了口:“平日,倒沒見你喜香喜到這般地步。”

說罷,又接著道:“祖母年紀大了,又有病痛在身,最是聞不得這些濃烈的氣味兒。你這丫頭,未免也太大意了!”

“我……我……”

也不知是因為太夫人昏倒而內疚,還是因為三夫人秦氏的當眾訓斥。

素來像個混世小魔王的莫慎兒,竟紅了眼眶,哭得梨花帶雨:“我不是有心的,三嬸兒!我……我隻是想討祖母歡心。”

說罷,莫慎兒又將目光先後投到了大老爺、三老爺和沈扶搖身上,道:“大伯……三叔!嫂嫂!我……我真不是有心的!

是祖母……祖母這幾日似乎有些煩心。我昨兒個過來給她請安時,瞧著她笑容比以前少了。我擔心祖母,所以就想逗她開心。

我特地派人去買的百花香,還命人抓來了好多的蝴蝶。我沒有別的意思……就隻想在祖母麵前變個戲法。利用自己身上的香味兒,吸引百蝶,好讓祖母開心。”

言畢,莫慎兒哭的越發洶湧:“祖母平日裏最心疼我,我也最喜歡祖母!我怎麽可能會害祖母呢!”

“這事兒不怪慎姐兒。”

莊眉寧素來是個愛爭口氣兒的人。

可今日,卻難得軟下了性子,道:“大哥,三弟,是我的錯。昨天夜裏慎姐兒說太夫人似乎有煩心事兒,她很是擔心。想要在今日,給太夫人一個驚喜。

慎姐兒的性子大夥兒都是知道的!是愛鬧了些,但也沒闖過什麽禍。她這丫頭,鬼心思最多。

我尋思著,若她能有什麽主意逗太夫人開心,也不是什麽壞事兒。於是,也就沒管束她。

可誰曾想……這一次,竟讓她闖下了如此大禍!”

言畢,又自顧自為莫慎兒開罪:“好在此次隻是虛驚一場!太夫人已無大礙!否則,就是將這丫頭活活打死,也不足以贖她的罪!”

“娘親!”

莫慎兒軟綿綿喚了莊眉寧一句,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慎兒……慎兒錯了!真……真的錯了!是慎兒不好……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