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止湛的回答,可謂是滴水不漏。
不管在沈扶搖口中,那沁雅姨娘是個多麽會撩撥人心的女子,他皆不認。
撩撥的又不是他的心,他認什麽?
再說了……
在莫止湛的心裏,這世上最會撩撥的女子,恐怕非沈扶搖莫屬了。
而沈扶搖呢?
倒沒覺得莫止湛有多強的求生欲望,隻覺得,眼前的男子當真無趣極了。
“我有什麽可小心的?”
她挑了挑眉,全然不在意:“這沁雅姨娘的出現,至少能讓我過上好一陣的安穩日子。二夫人那頭,接下來要對付的恐怕就是沁雅姨娘了。而沁雅姨娘這人,若當真不簡單,也定會把心思放在二夫人身上。
這兩個女人,不管是誰,恐怕短期內都不會來打擾我了。”
說罷,又不禁疑惑:“隻不知……這沁雅姨娘的滿腔心思,是與旁人早有預謀,還是不慎被人利用呢?”
沈扶搖口中的‘旁人’,自然是指長房那頭了。
長房那邊兒,莫謙言才剛剛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正妻。且付四小姐在入莫家的門以後,頗得人心。
長房大老爺如今越發看重莫謙言。
勤善房的事兒,現下至少有三成,歸莫謙言管著。
莫謙言在外頭爭氣兒,付四小姐在後院爭氣兒。
勤善房因著這對夫妻,越發得太夫人歡心。自然,就不可能讓張家三小姐進門,分了這一股子的勁兒。
毀掉莫皖北與張家三小姐的親事兒,不僅能暫時保住長房那頭在侯府裏的地位,更能避免讓莫皖北增添更大的勢力。
沈扶搖在嫁入莫家以後,經曆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至少,她也算看明白了,各房的心思。
勤善房雖是庶出,但卻占了個長子的名頭。
有了這長子的名頭,自是免不得多出一些野心來。
在天啟國,侯爺逝世以後,大多由兒子承襲爵位。若兒子無能,也可由兄弟或侄子承襲爵位。
當年,老北定侯爺逝世以後,嫡子莫昌海被封為北定侯。
如今,莫昌海隻得了兩個兒子。
一個兒子,在成親之前,名聲兒便不甚好聽。哪怕後來成了親,所娶的妻子,也不過是個商宦之女。
哪怕這兒子再得祖母和北定侯的寵愛,再如何有能力,親事兒這一塊也已無法改變。
唯有另一個兒子。
雖說能力平平,可卻尚未成親。
光是北定侯嫡次子這個身份,便能夠讓他多出一個可靠的嶽家。
那可是一個家族啊!
京都之中,官官相護。
一個家族牽扯著另一個家族,關係盤綜複雜。
若勤善房那頭打定主意要以兄弟或侄子的身份,來承襲爵位。那麽,他們所要做的事兒,便是一步步瓦解莫止湛與莫皖北的勢力。
所以……
莫皖北的親事兒一旦被毀,那麽整個侯府之中,最得意的,莫過於勤善房。
再加上,勤善房今夜的所作所為,著實有些令人驚異。
按照往常,別說是大事兒了。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勤善房那頭也會添油加醋,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這可是一條足以讓二房丟人現眼的小辮子啊,勤善房的人又怎會不牢牢抓住呢?
但偏偏,長房大老爺與大夫人劉氏,今夜卻是連熱鬧都沒留下來看。
如此,究竟是為什麽?
難道不是勝券在握,早已知曉事情的結果嗎?
“與人預謀也好,被人利用也罷。”
莫止湛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兒,不曾因沈扶搖的話,有半點情緒上的變化:“今日這事兒,殃及不到你我。”
“何止是殃及不到你我?”
沈扶搖笑笑,倒是越顯狡黠:“咱們星辰閣這一次,多少有點坐收漁翁之利的嫌疑。”
莫止湛聽言,緩緩朝沈扶搖望去:“就數你最機靈,看得最通透。”
言語裏,七八分的寵溺,兩三分的無奈。
次日一早,沈扶搖便去了世安院請安。
以往,這前往世安院請安的人,她總是頭一個。
可誰知今日,竟還有人趕到了她的前頭。
“太夫人,您可千萬不能心軟啊!”
今日的莊眉寧,身著了一件暗紅色祥雲長裙。她梳了一個如意發髻,髻上別了一朵江南所製的牡丹絹花。整個人看起來既大氣兒,又沉穩。
隻是臉上掛著的那兩行淚水,卻怎麽看,怎麽顯得小家子氣兒。
“這沁雅就是個煙花女子,哪裏能配得上咱們的北哥兒?北哥兒雖不如湛哥兒有本領,但到底是侯爺的嫡次子!
且不說他的正妻是誰!就是一個姨娘,一個通房,那出身也得清清白白才是!將一個青樓女子納入府中,這算哪門子的事兒?”
說罷,莊眉寧抹了把眼淚,才又繼續:“都說沁雅懷上了北哥兒的骨肉,北哥兒理應對她負責!可縱使如此,這沁雅也未免太不懂事兒了!她這丫頭,就根本不是為了北哥兒好!”
莊眉寧一邊兒控訴著沁雅姨娘的不是,一邊兒咬牙切齒道:“那張家三小姐,可是太夫人您親自挑選的孫媳婦兒啊。
昨夜的家宴,張家人一直都在觀察北哥兒。眼瞧著,這門親事兒就要定下來了!可誰知臨了臨了,卻被沁雅給毀得一幹二淨!
太夫人!您說說,若她真的愛北哥兒,她會這般毀掉北哥兒的前程嗎?”
言畢,許是怕太夫人因厭惡她,而不站在她這一頭。
於是,莊眉寧又道:“北哥兒與張家三小姐的親事兒不成,丟的不僅僅是侯爺和我這個做母親的臉,更是太夫人您的臉啊!
這京都之中,誰不知曉那張家三小姐,是太夫人您屬意的孫媳婦兒人選?倘若是別人家的姑娘出了什麽差錯,咱們瞧不上也便罷了!但偏偏這一次,是北哥兒他……”
“你倒還知道,問題是出在北哥兒身上?”
太夫人昨夜還歡喜得很,以為北定侯府這次能雙喜臨門。不僅僅多了一個曾孫,更會多出一個門當戶對的孫媳婦兒。
為此,她甚至貪飲了幾杯。
可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