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

醫清是莫止湛培養出來的人,她清楚的知道,該如何去規避責任。

“奴婢身為醫者,隻是說出了奴婢所知曉的事實。至於沁雅姨娘是否被旁人所害,具體又是如何被害,奴婢不知。”

莫皖北聽著醫清這時而委婉,時而直白的話,頓時便明白了過來。

他立即派人去將以往負責給沁雅姨娘安胎的大夫尋來,仔細盤問。得到的答案,竟跟醫清所言相差無幾。

莫皖北氣極了。

忙讓那大夫與醫清一起,將沁雅姨娘屋裏的東西給檢查了個遍。

無論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皆沒放過。

終於……

醫清等人在沁雅姨娘尚未喝完的茶葉裏,尋出了名堂。

那茶葉尚未煮開,便清香撲鼻。除此以外,就連茶葉的形狀,也格外好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茶葉上混了些白色粉末。那白色粉末在沉青的茶葉裏,略顯突兀。

仔細一聞,還稍稍帶著一些藥香。

那些藥香的味道很淡,被茶香所覆蓋,若不是醫清與那大夫精通醫術,又仔仔細細反複去聞,倒也是聞不出來的。

“竟是這茶葉!”

莫皖北怎麽也不敢相信,害死他兒子的,竟是那些茶葉!

“嗬……這茶葉……這茶葉極好,是我……是我前些日子去鄰城時,親自帶回來的。”

此時此刻的莫皖北,極其懊惱:“沁雅一直很喜歡品茶,有孕後,怕飲茶過多會傷著孩子,便一直忍著。

我把這茶葉帶回來的時候兒,正巧大夫也在,說是用膳後稍稍飲上一點也無妨。我見沁雅實在喜歡,便也沒攔著她。

以為……隻要節製,總不會出問題。可誰知……到底是我害了她們母子。”

莫皖北是內疚的。

他頹廢的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

沈扶搖一直靜靜觀察著整個屋子裏的人。

瞧著莊眉寧與莫慎兒母女,此時竟一言不發。心中不免酸酸的,為沁雅姨娘不值。

“有問題的不是茶葉,而是茶葉裏的滑胎藥,是那下/藥的人。”

醫清和那安胎大夫回話的時候兒,沈扶搖是聽得真真的。

那茶葉,被下了滑胎藥。

“沁雅素來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還重,如今孩子沒了,無疑是奪走了沁雅的半條命。”

說罷,沈扶搖又道:“這一次,沁雅雖撿回了一條命,可身子也傷得差不多了。

你沒進去瞧過她,不知道她床榻上都是鮮血的樣子,有多駭人。也不知道,她是經曆了怎樣的一番痛楚,才能從鬼門關上回來。

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沁雅,就給她一個公道,將那害死你們兒子的人尋出來。否則,待沁雅醒了,你亦不好交待。”

“是啊。”

莫皖北聽了沈扶搖的話,恍然大悟。

可很快,他便又笑了起來:“嗬嗬……我能如何?我也不能如何啊!

要怪,隻能怪我和沁雅的命不好!”

莫皖北的這一番話,說得沒頭沒腦。

可他的眼睛,卻死死盯著對麵椅子上的莊眉寧。

莊眉寧一直都將莫皖北當成孩子。

當成一個,可以讓她掌控,隨時都會聽她話的好孩子。

可現在……

她突然發現,莫皖北的眼神如此的冰冷。

縱使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這雙兒女離自己越來越遠。

但像現在這般,被自己的親生孩子,當成陌生人來看著的感覺,依舊不大好受。

“北哥兒,你盯著我做什麽!”

哪怕莫皖北沒有開口責怪莊眉寧一句,莊眉寧也知道,莫皖北誤會她了:“我是你母親,難不成還會真的害你的孩子嗎?”

“有沒有做,你心裏清楚。”

莫皖北比莫慎兒懂事兒。

他從小就知道,他的母親不容易。

所以縱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不願意當眾指控莊眉寧。

母親?

正是因為你是我的母親,所以才更有理由去害沁雅啊!

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沁雅是我的孩子,不是嗎?

你嫌棄沁雅的出身,你懷疑她接近我別有目的。你散播謠言,你惡語相向,你要趕她離開。

寵溺背地裏對沁雅做過什麽事兒,我都知道,我隻是不說罷了。

可是母親。

我真的沒想到,你竟會狠毒到這種地步。

莫皖北看向莊眉寧的眼神,越發冷漠了。

莊眉寧輕輕搖頭,為自己辯解:“北哥兒,你要信我,我不會害她!”

說罷,又道:“哪怕我再不喜歡她,再不願意讓她留在你的身邊兒,我也不會去害一個孩子!”

言畢,莊眉寧的聲音開始變得很小,很輕:“那隻是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我何苦害他?

莫說他是你的骨肉,就算不是,我也不會去傷害一個孩子啊!”

莊眉寧這話說得極其真誠。

可聽在莫皖北的耳裏,卻如此諷刺。

是嗎?

你不會傷害一個孩子嗎?

那莫止湛的身子,是怎麽回事兒?

他從小可是跟著你一起長大的。

他喊你母親的時候兒,也還是一個孩子。他是你的外甥,是你的繼子,是與你有著血緣關係的。

可縱使如此,你還是害了他。

現如今,你與我說你不會傷害一個孩子!

母親啊母親!

如果我不是你的兒子,不曾真正的了解過你,或許我真會被你騙了去。

但偏偏……

我親眼見過你的狠辣,也知道你的心機。

你對莫止湛都能如此,對沁雅的孩子,自然也能如此。

別再拿那孩子是我兒子,是你孫子這樣的話,來為自己辯解了。

你忘了嗎?

口口聲聲說沁雅不清白,說她懷上野種的人,是你啊。

這些話,莫皖北隻能在心裏喊著,卻不能與莊眉寧說。

就算莊眉寧再不對,也是他的母親。

而莫止湛,卻是他的攔路虎。

“二哥。”

莫皖北這輩子最不願的,便是讓莫止湛看他的笑話。

他瞧著自己母親那‘無辜’的模樣兒,心下越發煩躁:“大半夜的,辛苦你和二嫂跑這一趟。”

言下之意,便是趕人了。

沈扶搖聽了這話,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還沒為沁雅姨娘討公道呢。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