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作旁人,事情鬧到了這等地步,且又突然被沈扶搖如此一問,心裏必定忐忑不安。

可唯有葉大夫。

許是對自己的醫術極為自信,許是相信此事兒另有真相。

他麵色如常,應道:“回侯夫人話。從脈象上看,確實是喜脈。”

“嗯。”

沈扶搖點了點頭,並未為難葉大夫:“葉大夫的醫術,我自然是信得過的。葉大夫說是喜脈,那自然就是喜脈。”

說罷,又道:“隻是不知,我既是清白之身。那麽,這喜脈又從何而來?

難不成……是遠在邊疆的侯爺對我思念如狂,用意念讓我懷上了身孕?還是送子觀音瞧著我沈扶搖可憐,特地給了我一個恩賜?”

言畢,沈扶搖又笑了笑:“明明葵水如期而至,脈象卻又是另一番模樣兒。總不至於,是我吃錯了什麽藥,將身子吃壞了吧?”

沈扶搖一句‘吃錯藥’,讓莊眉寧身子再度微微一顫。

而此時,葉大夫似也想起了什麽。

“等等!”

葉大夫突然開口,朝著沈扶搖問:“方才侯夫人說,自己吃錯了藥,將身子給吃壞了?

不知侯夫人最近,都服用了哪些藥?可否讓草民看看?”

沈扶搖聽言,微微挑了挑眉:“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最近並沒服用什麽藥。”

說罷,又道:“怎麽?葉大夫這是想起了什麽?”

“葉大夫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給我們夫人下藥了?”

一直沒開口的醫清,在此時突然開了口。

就像是開了竅一樣,道:“我們夫人是不慎吃了藥後,才會將身子吃出了一個喜脈?”

葉大夫點了點頭,道:“這隻是草民的一個猜測!醫清姑娘也是個醫者,應該知道,這世上有救人的藥,便有害人的藥。

有令人滑胎的藥,也又幫人安胎的藥。自然,也會有假孕的藥!”

“葉大夫所言,醫清自然知道。”

醫清麵色嚴峻,道:“可是我們夫人的飲食,素來是身邊兒最親近的人做的,應當出不了什麽問題。

前些日子夫人總說睡不安穩,反胃幹嘔。醫清也曾給夫人診過脈,卻沒診斷出什麽來。怎麽今日……”

醫清突然出來說這一番話,自然不是真的診不出脈象。

隻是為了避免莊眉寧突然反咬沈扶搖一口……

說沈扶搖的身邊兒本就有個懂醫術的,身子不舒坦時,為何沒讓身邊兒的人把脈?

避免莊眉寧指控沈扶搖,早便知道自己假孕的事實,卻利用此事兒來作妖。

如今沈扶搖做事兒,可比莊眉寧仔細多了。

她會把任何一個缺口都填得滿滿的,不會讓旁人有機會兒插她一刀。

“會不會是因為葵水的原因?”

沈扶搖順勢接過醫清的話,道:“前幾日診脈時,我的葵水還沒走呢。因著葵水還在,我又是清白之身,咱們自然是不會往有孕這一塊想。

而女子來葵水時,情緒多變,身子也多有不適。你沒診斷出來,也不是沒可能。”

說罷,沈扶搖便衝著葉大夫道:“隻是現如今,我到底是被診斷出有孕了。所以無論如何,還望葉大夫能幫著解惑!

一來能讓諸位長輩安心,二來也能徹徹底底的還我清白。

三來,自也好仔細查查,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著一切,竟能有如此本事兒,將大夥兒玩弄於股掌之間。”

“侯夫人這事兒,確實蹊蹺。”

葉大夫見醫清本為醫者,卻說出診不出喜脈的話來。而沈扶搖,也順著醫清的話,說什麽葵水在身。

於是,心下了然。

他沒去多事兒,拆穿醫清與沈扶搖的話。

而是衝著沈扶搖道:“草民方才已經說過了,這世上什麽藥都有。

侯夫人既還是清白之身,自然不可能懷有身孕。唯一的解釋,便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了。

草民在給侯夫人診脈時,那脈象已十分健壯了。可見,這假喜脈不是一日兩日形成的。”

說罷,又道:“要想徹底將這件事兒弄明白,恐怕還是要從吃食開始查起。”

“吃食?”

沈扶搖垂下眼,道:“快!趣兒!你快與霓裳回去看看,院子裏可還有我吃過的膳食?若還有,一並帶過來,讓葉大夫瞧瞧。”

“是,夫人。”

趣兒與霓裳領命,立即便退下去了。

而暖廳裏的眾人,此時心思各異。

太夫人表麵平靜,但內心早已恨不得將那背後搗事兒的人淩遲了才算解氣兒。

縱使她素來知道,深宅大院是非多。勾心鬥角,你爭我奪的事兒,從來都不少。

但像今日這般,用如此陰險的手段,毀人名節,敗壞門風,豈不是該死?

從強行診脈到指控有孕,從指控有孕到搜院子,得玉佩。再從那塊玉佩,指控偷/人。

這一環套一環,心思實在了得!

若不是沈扶搖至今沒有與莫止湛圓房,還是清白之身。就憑著葉大夫診出來的脈象與沈扶搖的‘害喜’反應。

哪怕事情再突然,沈扶搖也休想摘得幹淨了。

長房夫婦此時穩穩坐著,隻大夫人劉氏臉上露出了幾番好奇。

他們夫婦是心思最多的人。

從幫著莊眉寧打壓沈扶搖,再到幫著沈扶搖回踩莊眉寧。他們長房,可是絲毫不心虛的。

現如今的局麵於他們而言,倒沒什麽損失。

結局左不過就是一個。

要麽莊眉寧出事兒,要麽沈扶搖出事兒。

可不管誰出事兒,對他們而言都是有利的。

三房那頭素來是不管這些事情的。

雖說沈扶搖平日與三房的人交好,但今日這事兒涉及了莫家的血脈,實在太大。

三房夫婦沒為沈扶搖說話,也是因站在莫家這頭著想。

現如今見沈扶搖扭轉了局麵,大有反敗為勝的趨勢。

臉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一眼。

隻等著最後的結果,好瞧瞧究竟如何了了此事兒。

眾人雖沒開口提出質疑,但都心照不宣了。

誰是幕後操縱的人,誰妄想害沈扶搖,這不是明白著呢?

再說說莊眉寧,眼下倒還抱著一絲希望。

哪怕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陷害沈扶搖有孕的事兒,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今日所有的心思,也都白費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