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麽大事兒。”
莊眉寧見沈扶搖問起,略作苦惱模樣兒:“來,你且先再品品這茶。”
說罷,又道:“我聽聞你們沈家以前還未來京都時,曾經營過幾家茶行。想來,對於茶葉,你多少也有些了解。
今日就當替我品品,眼前這茶究竟是好是壞。”
沈扶搖是商宦之女。
就算再沒有什麽壞心眼,也能察覺到莊眉寧的別有用心。
用她母親顧婉兒的話來說……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直爽了,磨磨唧唧個啥勁兒?
你若是真的不想說,就別開那個口。要不然,開門見山多好?
明明恨不得能早點將心裏頭的事兒解決,卻非得故作玄虛,著實磨人。
但身為兒媳婦,沈扶搖又不得當場尋了借口離去。
於是,隻得點點頭,再度拿起案桌上的茶杯,細細品了起來。
“母親的茶極好,先苦後甘,入口清香,脾人心肺,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哦?連你都覺得好的茶,想必是不會差的。”
莊眉寧滿目含笑,對沈扶搖的回答甚是滿意:“不知……這茶葉若是拿出去售賣,可還上得了台麵兒?”
“既是難得一見的好茶,自然是能賣出一個好價格的。隻是這茶葉的味道兒,與兒媳婦以往品過的任何一種茶,都不太一樣。”
沈扶搖本就有開茶行的想法。
如今見莊眉寧主動問起這茶葉的售賣空間,不禁也生起了小心思。
莊眉寧今日烹煮的這茶葉,確實是好茶葉。
倘若能拿到一個進貨源,也不失一件好事兒。
“它澀中帶甘,仿若在品人生百態。但烹茶的過程中,卻又無色無味。哪怕將茶杯放至鼻下,也未曾聞到一絲的清香。最神奇的是,堪堪將茶水送入口中,一股脾人心肺的清香,便隨著苦澀的茶味而來。
緊接著,清香未散,苦味退去,滿口甘甜。”
說罷,沈扶搖又笑著朝莊眉寧問道:“如此難得的茶葉,不知母親是從何處得來的?”
“人人都說這茶葉沒得名氣兒,烹煮過程毫無茶香,連品一品都不肯。難得你喜歡,還給它如此高的評價,待會兒啊,我定讓人送一些到星辰閣去。”
莊眉寧雖是丞相府的小姐,卻終究隻是一個庶出。雖身為北定侯府的夫人,但卻無真正的實權。
如今她正在為自己兒子的將來籌謀,缺的正是銀子。
不從別人的身上撈便宜就算是好的了,怎麽可能會將茶葉的進貨源告訴沈扶搖呢?
縱使沈扶搖是她親自挑選給莫止湛的新娘。
從這幾日的相處看來,沈扶搖也不是個有壞心眼的。
可外人終究是外人,拿來利用一二也便罷了。
沈扶搖做賣賣的手腕雖比不得顧婉兒,但也是個懂看人臉色的。
莊眉寧此言一出,她便立即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於是,隻得佯裝出一副毫無野心的模樣兒,道:“如此,兒媳婦便謝過母親了。”
說罷,又添了幾句:“母親所言不差。這茶葉雖好,但卻毫無名氣兒。至少兒媳婦品茶多年,並未品過如此奇特的茶葉,也沒聽過有關於此等茶葉的任何評價。加上這茶葉在入口之前,無色無味,自然沒人敢輕易品茶。
一來,是因大夥兒聞慣了各種茶葉的清香,見慣了各種茶葉的茶色。突然出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茶葉,說它奇特,倒不如說是邪門。畢竟京都之中,所住的人非富即貴。對於神鬼正邪,從來都是極其上心的。
二來,但凡能有閑情雅致品茶的人。他們飲慣了名茶,自也不會輕易去嚐試一種毫無名氣兒的新茶。
兒媳婦說話直接,還望母親莫要怪罪!若不是因為兒媳婦與母親是一家人,這茶,兒媳婦怕也是不敢輕易去品的。”
言畢,垂眸又道:“所以……這茶葉是好茶葉沒錯,一旦推了出去,也自能售賣出一個價格來。隻是,這茶葉該怎麽推?能賣出去多少?又得另當別論了。
就算能勉強將茶葉推得出去,也需很長的一段時間。若母親想要做這茶葉的生意,兒媳婦倒覺得,應當事先考慮清楚,此茶葉的收益,能否抵得過推茶的支出。若是有雄厚的財力撐著,倒是可以做上一做。”
倘若沒有那財力,便想都不必想了。
末尾的這一句話,沈扶搖到底沒有說出口。
一個新東西的推出,必然是要耗時的。
莊眉寧有沒有那個時間和財力,沈扶搖拿不準。但身為商宦之女,她太曉得如何用‘危言聳聽’的方式,去分析利弊了。
莊眉寧不願意將茶葉的進貨源告知沈扶搖,說明她對沈扶搖還有所保留。
而沈扶搖呢?
縱使跟莫慎兒關係極好,也覺得莊眉寧這婆婆不錯。
但她素來愛憎分明,也習慣在商場之中混跡。
你對我有所保留,我自也不會對你傾盡所有。
莊眉寧出嫁以前,隻是丞相府裏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小姐。嫁入了北定侯府後,做了幾年的妾侍,對生意場上的事情,自然也是一概不知的。
哪怕後來她成為了人人豔羨的侯府夫人,但卻因著從沒沾過後院中饋,故而,在做買賣這一塊,心裏到底有些虛。
莊眉寧能在北定侯府裏混這麽久,一來是因為她足夠狠毒,二來是多少有些小聰明。
可一旦論起大智慧,她是無論如何都比不得她那嫡姐,莊莞惠的。
再加上,她乃深宅裏的婦人。
平日裏出一趟侯府大門,都是極其不容易的事兒。
前幾年,青黛院裏所有的開支,皆是太夫人那頭發下來的月例,以及莫止湛時不時的孝敬。當然,莊眉寧當年的陪嫁,也給她帶來了一些收入。
可相較於嫡姐莊莞惠和兒媳婦沈扶搖的嫁妝而言,莊眉寧自己的那一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到了近兩年,因著莫皖北也開始跟在莫止湛身邊兒打理些府外的事務。時不時的,暗中動上一些手腳,青黛院這才過得奢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