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姨娘與大夫人劉氏彼此猜忌,恨不得將對方弄死,又怎麽會輕易相信大夫人劉氏的話呢?
再者。
蕭姨娘人多潑辣,但若沒有足夠的信任與底氣兒,自是不會輕易拿這等要緊的事兒來說唱。
而長房大老爺現在越發寵愛蕭姨娘。
男女之間上了榻,什麽不能說的,最後都到了對方耳裏。
可見,蕭姨娘的消息,是從長房大老爺那聽來的。
長房大老爺心裏冰冷至極。
一時之間,倒覺得下不來台了。
蕭氏那個不中用的!
就連看上的婢女都如此不中用!
稍稍問一問,就什麽都招了!
長房大老爺當然知道,這事兒是從蕭姨娘哪裏傳出來的。
那日在暖廳裏,勤善房這頭也就他和大夫人劉氏知曉這事兒。
大夫人劉氏有沒有與旁人說起過這件事情,長房大老爺倒不敢肯定。但他自己,確確實實與蕭姨娘說起過。
一開始,蕭姨娘將事兒傳出去時,他尚被蒙在鼓裏。
後來彩蝶是了事兒被發賣了,蕭姨娘的權也被大夫人劉氏奪了回去。大夫人劉氏拿著蕭姨娘的把柄不放,到大老爺麵前鬧了一次。
大老爺這才知道,蕭姨娘多了嘴。
知曉了這事兒後,大老爺倒是惱怒得很。
可後來想想,這也不失為一條妙計!
於是將錯就錯,特地讓流言肆意傳播,隻為了坐實沈扶搖治家無能!
然而……
沈扶搖已經越發不好對付了。
太夫人又明顯偏心二房那頭。
再加上一個彩蝶……
可惡的是,勤善房出了事兒也便罷了。
若是能將罪推到婦人身上,他還能保全自己的名聲兒。可眼下,是個人都能猜測出,此事兒與他有關。
而他,竟也找不出半點挽回的餘地!
如此,心裏不免惱火。
一惱火,對蕭姨娘就漸漸厭煩了起來。
眾人不語,隻等著長房大老爺說話。
太夫人亦是一直看著他。
周遭靜悄悄的,著實尷尬。
大夫人劉氏自然也能意識到這一點。
一方麵,心裏歡喜得很。
反正與自己無關。
誰讓這男人‘寵妾滅妻’,這麽大的事兒也要拿去小妾那裏說上一嘴?
現如今進退不是,倒是好事兒。
你不是寵愛蕭氏那個賤人嗎?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寵愛她。
她給你惹了那麽大的麻煩,把你的臉都丟盡了。
上不得台麵兒的東西,也值得你如此看重。
另一方麵,又有些不安。
覺得自己身為正室,該有所作為。
要想穩坐正室的位置,奪回夫君的心,那就得保全住夫君的麵子!
如此想著,大夫人劉氏不免垂下頭,權衡利弊。
反正現在……
人人都能猜測出,那消息是老爺泄露出去的。
不管自己說什麽,恐怕都沒有人信。
既然如此,我為何不站出來將罪名擔了?
一來不僅能讓老爺有個台階下,保全了他的臉麵兒。讓他對我心生愧疚,也越發厭惡蕭氏。
二來,左不過就是背黑鍋罷了!就算受了責罰,旁人也隻會說我護夫心切,而非說我多嘴多舌。
大夫人劉氏心裏還在掙紮不休,太夫人那頭卻已再度開了口:“老大。我問你,蕭姨娘是怎麽知道那日暖廳裏的事兒的?”
說罷,語氣兒越發冰冷:“你是咱們莫家的長子,是勤善房的當家人。你的臉麵,可不僅僅是在內宅啊。
若你還不肯說實話,那便將蕭姨娘與言哥兒他媳婦兒一起傳過來。趁著彩蝶還在,咱們一塊說道說道。
屆時,究竟誰對誰錯,誰說了不該說的話,讓扶搖受了委屈,一問便知!”
言畢,又添了句:“隻是到了那時,動靜大了,知曉的人可就不止咱們這幾個了。”
“母親!”
大夫人劉氏一聽,忙又‘噗通’一聲兒跪下,高喊:“母親,兒媳婦知道錯了!”
說罷,還不等長房大老爺反應過來,大夫人劉氏便道:“這事兒……這事兒是我泄露出去的。
方才……方才都是我嘴硬,想渾水摸魚。其實……其實這件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
是我自己多嘴多舌,愛嚼舌根子。回去以後,我就將這事兒說出去了!恰巧……在說這事兒的時候兒,蕭姨娘從身旁走過,聽去了一些。
想來也是因為我這個主母沒帶後頭,蕭姨娘覺得連我都敢說扶搖的不是,她說說自然也無妨。
這……這彩蝶與蕭姨娘一樣,都是看上頭人的臉色行事兒。最後……最後這事兒也就鬧大了!”
言畢,大夫人劉氏又朝著沈扶搖望去,道:“扶搖,都是大伯母糊塗啊。這事兒……你就原諒大伯母一次吧!”
長房大老爺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
於是,忙起身給了大夫人劉氏一腳:“你這多嘴多舌的東西!看看你幹的好事兒!”
那一腳正巧踢到了大夫人劉氏的小腹,惹得她好一陣疼。
可為了將戲演得逼真,她依舊苦求:“老爺,這事兒是我的不對,我……”
“你還好意思叫我……”
“好了!”
太夫人懶得瞧他們夫妻二人做戲。
隻淡淡道了句:“老大,你可是尋了個好媳婦兒啊。”
這話,一語雙關。
既能理解為,大夫人劉氏如此護夫。能為了給自己夫君台階下,犧牲了自己的名聲兒,是個好媳婦兒。
也能理解為,如此多嘴多舌的媳婦兒,當真‘好’到了極致。
至於怎麽理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沈扶搖稍稍有些好笑,便道:“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扶搖方才還當真以為,自己冤枉了大伯母呢。
殊不知,是大伯母欲蓋彌彰的本事兒,太過精湛。”
說罷,又道:“不過這件事兒說到底,蕭姨娘與勤善房的那些奴仆也有錯。
主子們說的話,奴仆們就算聽了去,也不能拿出來說嘴啊。大伯母沒管教好,蕭姨娘心裏頭也沒數。
就連下頭的奴仆們,也都自以為自己是個了不得的東西了。能揣度到幾分主子們的心思,就連自己的身份都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