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清見沈扶搖下令,立即便衝了出去。
霓裳自然也沒有空下,扶著沈扶搖便也追了上去。
婦人身型肥胖臃腫,但跑得倒挺快。
花園裏燭火昏暗,不易辨清她的去向。
好在那婦人在逃跑時,氣喘籲籲的,這才讓醫清識別了方向。
“你跑什麽!”
不出一會兒,醫清的聲音兒傳來。
“都沒說要處置你,你怎的就這樣心虛了?”
說罷,又聽醫清道:“你若再不站住,我就喊‘刺客’了 !屆時,我看你是死是活!”
婦人對醫清的話,置之不理。她為了活命,跑得極快。
就連醫清這年輕輕盈的姑娘家,也隻能跟著她跑,卻遲遲抓不到她。
沈扶搖在霓裳的攙扶下,快步跟了過來。
她生怕醫清將人跟丟,忙道:“是房媽媽嗎?還不快停下來?你年紀大了,若跑壞了身子,本夫人可如何擔待得起?”
說罷,又道:“你方才所說的話,本夫人都聽見了。也難得你有心,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如此記著情誼。
你若信得過侯爺,信得過本夫人,就過來回幾句話。今日的事兒,就當你沒犯過了。”
“侯夫人宅心仁厚,你還不過來謝罪?”
醫清聽言,忙添了句。
許是因那婦人實在跑不動了,又許是因沈扶搖的話觸動了她。
隻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果真再不逃跑。
醫清見此,不敢鬆懈。
上前死死抓住了婦人的衣袖,喘著粗氣兒卻不說話。
待霓裳扶著沈扶搖過來,霓裳才氣喘籲籲地道:“房媽媽,果然是你!”
說罷,又道:“你說說你,人不瘦,跑得倒挺快!險些沒把咱們主仆幾人累死!”
“夫人……夫人!”
房媽媽瞧著沈扶搖就站在自己麵前,忙爬著到沈扶搖腳邊兒跪下:“奴婢……奴婢見過侯夫人!侯夫人饒命啊!”
“饒命?”
沈扶搖微微一笑:“房媽媽是做了什麽錯事兒嗎?為何要讓本夫人饒你的命?”
說罷,隻見沈扶搖親自彎腰,將房媽媽給扶了起來,道:“若房媽媽念及舊情,祭拜本夫人的婆婆,也要被問責的話。那麽本夫人這個當家主母,未免也殘暴了些。”
房媽媽聽著沈扶搖的聲音兒,溫溫柔柔的,卻心顫得很。
聽到了!
夫人都聽到了!
“夫……夫人……”
“房媽媽不是說,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在後悔嗎?後悔當年,沒有選擇站出來,救婆婆一條性命。”
“夫人!”
房媽媽一聽,立馬軟了腿。
她‘噗通’一聲兒跪下:“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夫人!”
“好端端的,怎麽又跪下了?”
沈扶搖依舊一臉柔和,道:“本夫人也沒說要問責你。隻是有些陳年往事兒被隱藏得太久,如今,也是時候啟封了。”
說罷,又道:“侯爺不在,本夫人身為侯爺的妻子,有權為侯爺調查清楚當年的事兒。
房媽媽。你若真覺得愧對婆婆,不如便隨本夫人去一趟星辰閣,將你知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如何?”
言畢,為了讓房媽媽寬心,沈扶搖又添了句:“隻要你能分得清是非黑白,本夫人必定不會虧待你。”
“夫人這說的哪裏話!”
房媽媽咬了咬牙,道:“夫人是主,奴婢是奴,夫人想知道什麽,奴婢自然便告訴夫人什麽。虧待不虧待的,奴婢都不在乎。
隻望夫人能在知曉了真相後,為仙逝的老夫人報仇!如此,奴婢也能心安一些!”
沈扶搖見房媽媽是個懂事兒的。
於是,點了點頭,便揚聲兒笑道:“本夫人聽聞,房媽媽在大廚房裏已經待了二十來年。雖不是正經的廚娘,但手藝卻是不錯的。
上回霓裳從大廚房裏帶回來的荷花糕,可是出自房媽媽之手?香味清甜,入口即化,本夫人喜歡極了。
今日既在這碰巧遇上,便隨本夫人去星辰閣走一趟。也好教教初凝那丫頭,如何做那道荷花糕。”
說罷,沈扶搖又掩嘴一笑,道了句:“那丫頭啊,別的菜都做得好。唯獨那道荷花糕,做得就是不如你。”
房媽媽知曉沈扶搖是在避險,也忙順著她的話道:“回夫人話,荷花糕是奴婢做的。夫人愛吃,是奴婢的福分,可別說那些折煞奴婢的話。”
說罷,又道:“初凝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手藝,那也是極其了不起的。奴婢瞧著她好學,自己也高興。
承蒙夫人不嫌棄,那奴婢便托大,去當一回初凝姑娘的師父了。”
這個房媽媽,倒是極其上道的。
沈扶搖點了點頭,便扶著霓裳的手離去。
房媽媽抹了把汗,隨著醫清跟在後頭。
……
回到星辰閣後,雨點便如珍珠般,滴滴落下。
那雨珠順著房簷,形成水簾瀑布,好看極了。
沈扶搖命人去煮了薑茶。
方才幾人你跑我追的,出了一身汗。
如今驟然停下,又遇到了雨。若不去去寒,隻怕會得病的。
在進裏屋換衣裳之前,又命寧媽媽去尋了一套衣裳來,給房媽媽換上。
房媽媽見沈扶搖不但沒問責自己,反而還如此細心,不免感動萬分。
這一感動,心裏對仙逝的北定侯夫人,便越發內疚了。
待沈扶搖更衣出來,房媽媽早已跪在了花廳中央。
一瞧見沈扶搖,便磕頭道:“夫人,奴婢有罪!”
“房媽媽,你這是做什麽?”
沈扶搖加快了腳步,上前道:“好端端的,怎麽又跪下了?我尋你來,是要問你一些陳年往事兒,可不是要責罰你的。來,快起來。”
“夫人就讓奴婢跪著吧!”
房媽媽沒有起身,而是死死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啊!奴婢是個沒有良心的人,也隻配跪著了。”
沈扶搖見此,重重歎了口氣兒。
她轉身回到座椅上坐下,不再強求房媽媽。
醫清與霓裳見此,忙退了出去,仔細看守。
寧媽媽瞧著跟隨沈扶搖回來的醫清與霓裳都出去了,自己也不好留著。於是,也行了個禮,想要退下。
可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