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塵宴上,難免也問到一些邊疆的情況。

莊眉寧今日再如何氣惱,但為了了解莫皖北的現狀,也隻得耐下性子,問了句:“言哥兒,承哥兒。你們兄弟二人回來時,北哥兒可曾讓你們帶回什麽話?”

莊眉寧想要聽到的,自然是莫皖北承襲了爵位後,對北定侯府的一應安排。

若這一份安排來得合適,那麽今日沈扶搖和長房、三房的人,可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但若沒有這一份安排……

即便以後莫皖北再想奪權,就不容易了。

權利這東西,一旦到了別人的手裏,再想讓別人雙手奉上,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有!”

莫少承見莊眉寧問起,便忙道:“四哥讓二伯母別擔心他,他能自個兒照顧好自個兒。”

“還有呢?”

莊眉寧又問。

“沒了。”

莫少承搖了搖頭,一臉真誠:“對二伯母,就交代了這些話。”

“沒了?”

莊眉寧不信,追問:“怎麽可能就沒了呢?”

“有是還有……就是……”

“還有什麽!快說!”

莊眉寧盯著莫少承,急忙問道。

“四哥還托我和五哥兒給祖母問好,說是讓祖母在家注意身子,莫要太勞累了。還有二嫂!四哥拜托二哥,幫他照顧好沁雅姨娘。”

說罷,莫少承又道:“至於沁雅姨娘……四哥說,讓沁雅姨娘等他。他會早點立功,尋個機會兒回來看她。還說讓沁雅姨娘別委屈了自己,一定要將自己照顧好,等他回來。”

言畢,又歎了口氣兒道:“我們回來時,朝廷已經派人去與匈奴王對質了!四哥剛承襲了爵位,忙得很,也就沒工夫寫信了。隻隨便交代了我和五哥幾句,我記不得每一個字,但大致是這麽個意思。”

“嗯,是這個意思。”

莫謙言點了點頭,笑道:“四哥忙歸忙,但還是想著家裏的。”

“這個不肖子!”

莊眉寧聽言,心卻一點點冷了下去:“都去了那麽遠,還惦記著一個死人!”

死人?

莫謙言與莫少承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並不說話。

但心裏頭,卻明白著呢。

莫皖北最惦記的人,就是沁雅姨娘了。

莫非……

沁雅姨娘已經……

“今兒個是孩子們回來的好日子,莫說了那些晦氣兒的話。”

太夫人淡淡瞥了莊眉寧一眼,便親自給莫謙言和莫少承夾菜。

眾人見此,也都說說笑笑,將這件事兒岔開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用了晚膳,直到太夫人高興多喝了幾杯,有些暈乎,這才散去。

因著太夫人有些許醉了,蔣媽媽便命人抬來了府裏下人自己製的小轎攆,將太夫人抬了回去。

而沈扶搖在離開暖廳時,正巧與莊眉寧一路走著。

莊眉寧對沈扶搖,已到了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地步。

如今與沈扶搖單獨走在石子路上,自然免不得嚇唬沈扶搖幾句:“你知道沁雅姨娘是怎麽死的嗎?”

沈扶搖懶得與莊眉寧說話。

但莊眉寧的問題,卻將沈扶搖拉入了回憶了。

怎麽死的?

嗬……

不正是被你害死的嗎?

莊眉寧見沈扶搖不說話,勾唇冷笑:“沁雅姨娘身子柔弱,被打了三十個板子以後,傷得雖然比一般人重,但也不至於到了活不得的地步。

她最後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你的那瓶金創藥!她如此信任你,你給她的藥,她幾乎每日都擦。可最後呢?她不僅沒好,反而還因此喪了命!”

莊眉寧在說這些話時,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沈扶搖的神色。

她企圖能從沈扶搖的臉上,看到慌張與驚訝。哪怕隻有一絲半點,也夠讓她滿足了。

可偏偏,沈扶搖就像是一個沒事兒的人一樣。

嘴角處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沁雅死得慘啊!她死的那一日,傷口潰爛到散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兒。下頭人去看她時,她眼睛瞪得極大,分明是死不瞑目!

可憐我那癡情的兒子,至今都不知道沁雅已經死了。即便是讓兄弟帶話回來,也要讓沁雅別受了委屈。更讓你這個罪魁禍首,照顧好他的女人!嗬……”

莊眉寧笑了笑,覺得自己的兒子可憐極了:“隻可惜,他的女人,早就被他信任的二嫂給害死了!”

言畢,見沈扶搖臉上還是沒有半點恐懼,又道:“現如今,北哥兒是侯爺了。他權勢滔天,想做什麽事兒都可以。你說……若是他知道你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他會不會恨不得殺了你?”

“侯爺對沁雅的疼愛,那是眾人都看在眼裏的。他會不會殺了害死沁雅的凶手,我不知道。”

沈扶搖終於停下腳步,朝莊眉寧望去:“但他,一定恨極了那個殺死沁雅的人。”

說罷,沈扶搖又道:“其實,二夫人不必在我麵前與我說,沁雅姨娘的死狀。也不必告訴我,沁雅姨娘究竟是怎麽死的。

不過就是金創藥裏被加了一些千噬散而已,還陷害不了我。沁雅姨娘死不瞑目,眼裏恐怕早就記住了凶手的樣子。她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害死她的人。”

沈扶搖沒慌,倒是莊眉寧,在聽到了沈扶搖的這番話後,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怎麽知道!

難道……

她去過青黛院?

“對了。”

沈扶搖不等莊眉寧捋清楚思緒,便又道:“你說……侯爺眼下,除了沁雅姨娘外,最在乎的是什麽?對於男人而言,除去心愛的女人,最在乎的莫過於權勢了吧?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選擇與三皇子殿下聯手,你說是與不是?”

“你……”

“你再想想,若像侯爺這樣,如此在意自己權勢地位的人。一旦知曉了自己的嫡親母親,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這勾當,又有可能會讓他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又會如何?”

沈扶搖盯著莊眉寧,可嘴角卻一直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不慌不忙,雲淡風輕:“他會不會為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對你這個嫡親母親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