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皖北確實是侯爺。
但他比起死去的莫止湛,到底還是差了不少。
況且……
莫皖北至今,也隻是承襲了爵位罷了。當初莫止湛手裏的兵權,莫皖北並未完全抓在手裏。
朝廷隻是分了一半的兵給他,讓他駐守邊疆。剩下的一半,至今還握在皇上的手裏。
北定侯爺,聽起來好聽。
可如果真正要與三房三老爺這個禁衛軍統領比起來,恐怕還不如人家呢。
大老遠的邊疆,握著一半的兵權,連一塊完整的兵符都沒有。
而三房三老爺呢?
手裏的禁衛軍一個抵十個不說,更是在天子腳下,守衛京都與皇宮的安危。
這京都城裏,誰人見了三房三老爺這個禁衛軍統領,不得畢恭畢敬的?平日裏,往檸溪房那頭送去的東西,也是絡繹不絕。
隻是三房那頭清高,不愛與人來往,也不願意收下那些玩意兒。在京都城裏,素來低調。
所以……
若不是沈扶搖將三房的權特地拿出來說了一說,恐怕莊眉寧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再說說長房和三房莫少承手裏的那些權!
或許,他們分家以後,她莊眉寧能趁此機會將侯府外頭的公務大權都收回來。但她是個婦人,即便將權收了回來,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抓在手裏。
她得去尋人為她賣命。
而那些人,能將侯府外頭的事兒打理好嗎?
沈扶搖說得對。
莫家百年基業,外頭的產業,從來都是不簡單的。
光拿京都的莫記當鋪來說。
裏頭上到掌櫃、賬房,下到看鋪子的夥計,那可都是有著連帶關係的。
就說說那個掌櫃吧,也是姓莫。
他的姓,與莫固安的一樣,都是侯府的祖宗們賜的。
莫掌櫃的父親、叔父、祖父、乃至太祖父,都是在莫記當鋪賣命的。就連他的兄弟,兒子,也在鄰城的當鋪做活。
這祖祖輩輩的,可謂是紮根在莫記當鋪裏了。
在看得見的地方,他們對莫家人畢恭畢敬。在看不見的地方,誰知道貪了多少的銀財?
他們的勢力,當然比不得北定侯府。但他們的手段,恐怕也不會差吧?
北定侯府家大業大,自是不會在意那些被貪掉的小銀子。隻要不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
即便是以後那些人越發得寸進尺,那想要扳倒他們,還得費一番心思呢。
長房那頭的人管事兒管了那麽多年,定也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如若突然換了人,那些人能製服得了這些倚老賣老的夥計嗎?
別到時候兒空有權,卻命令不了下頭的人幹活。
就像她莊眉寧如今這般。
明明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卻覺得自己比誰都窩囊!
所以啊,眼下這個時候兒還不能分家!
否則,不僅自己的名聲兒挽回不了。便是兒子那頭,恐怕也會受到影響。
而莫家?
就算在如何家大業大,如果她打理不好,那也有敗落的時候兒。
北定侯府的名聲兒,太大了。
一旦他們名下的產業,有了一家出毛病。那麽緊接著,所有的產業都會受到牽連。
如此……
她莊眉寧會背上所有的罪。
不僅失去一切,還會連累兒子女兒。最後,貽笑大方。
至於沈扶搖和太夫人?
她們可與自己不同!
她們早就不再過問侯府內外的事兒,即便侯府破敗了,也沒人會說她們的不是。
相反,還會有人拿她們來與自己比較。
會說……
當初太夫人和沈扶搖當家時,北定侯府從未出過事兒。可自從莊眉寧當家後……
對了!
即便莫家破敗了,受苦的也隻有自己啊。
沈扶搖和太夫人有沈家,她們想過得舒舒服服的,簡直太容易了。
且看她們最近的日子就知道,那是何等的瀟灑?
但自己呢?
如此想著,莊眉寧心裏就更堵得慌了!
原本她以為 ,隻要莫皖北承襲了北定侯的爵位,自己得到了侯府的內務大權。那麽,這莫家就是他們母子的天下了。
莫家所有的一切,都由他們說了算。他們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過日子!
可現在呢?
現實與幻想,總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莫皖北是北定侯了,她也成功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權利。
這可是近三十年來,日思夜想的中饋大權啊!
然而……
她真的過上了當初所希望的日子了嗎?
受人尊敬、被人奉承!再不會受委屈的日子!讓人另眼相看,即便是丞相府都會跟她認錯的日子。
她真的過上了嗎?
不!
沒有!
很多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所有她看起來,在別人麵前很容易的事兒,到了她的手裏,就會有諸多顧慮。
就如同現在。
她是掌權者,可卻還是得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兒,容自己不願意容的人!
“好端端的,說什麽分家?”
莊眉寧忍了許久,終是沒臉沒皮兒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多苛待你們呢。不過就是近些日子,我提倡勤儉持家。所以一應的吃穿用度,不如往常罷了。
你們若是不習慣,大可以與我開口。我也不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會扣著你們的用度不給。”
說罷,莊眉寧又道:“這樣吧。從明日起,你們的一應吃穿用度依舊。即便是要勤儉持家,我也不再從你們院子裏下手了,隻從我們二房自己開始做起吧。”
言畢,淡淡朝沈扶搖望去,問:“扶搖,你沒意見吧?”
沈扶搖見莊眉寧能屈能伸,還真是一個人才呢。
你若說她要臉吧,她所做的事兒,都如此沒臉沒皮兒。同一件事情,她轉彎轉得這樣突兀。別人都為她臉紅,她卻好像跟個沒事兒的人一樣。
可你若說她不要臉吧。
她還真懂得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我沒意見啊,我能有什麽意見?”
沈扶搖看也不看莊眉寧,一樣用淡淡的語氣兒應了回去:“現在是二夫人你當家,自然是你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了。
隻要你覺得是對的,那我當然得支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