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來,他對莫慎兒寵著愛著,疼著捧著,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誰又能想到,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局?
對於莫慎兒與莊眉寧越鬧越僵的事兒,莫固安不是不知道。這陣子以來,莊眉寧不知和他抱怨了多少次。他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莊眉寧為了消除隔閡,特地編出來的謊言?
事實上,莊眉寧對自己沒有那麽無情。
莫慎兒,也確確實實是自己的骨肉。
可方才在門口……
莊眉寧說的那一句話,聽得莫固安好生諷刺!
——到了萬不得已時,你大可去與你祖母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
若莫慎兒不是莫家的孩子,莊眉寧怎麽敢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嗬……
——避子湯藥。
原來,這二十多年來,每一次莊眉寧與自己歡好過後,都會喝避子湯藥。
——心裏隻有莫昌海一個男人。
二十來年了,即便他們最初各自都懷揣著目的。可這麽多年,他莫固安為她莊眉寧付出的還少嗎?莫昌海做了什麽?那個男人除了會讓她哭,什麽都不會!
怎麽到了最後,他莫固安依舊入不得莊眉寧的心啊。
——你是莫家的骨肉。
——我對莫固安隻是利用罷了。
——那是我騙莫固安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自己一心護著的‘女兒’,其實是別人的。而素來自詡聰明有手段的自己,不過是那個女人的一顆棋子罷了。
--死人不是會說話的。
可笑嗎?
莫慎兒出嫁時,莊眉寧給她的嫁妝,至少有一大半,是他莫固安多年克扣下來的油水。
他恨不得將自己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這個‘女兒’!可這個女兒,為了能過得安心,竟想讓他死啊!
死?
死並不可怕。
倘若莊眉寧心裏有他,倘若莫慎兒是他的孩子……
倘若,有朝一日他和莊眉寧的事情終將敗露,而隻有用一死,才能換取她們母女的平安。那麽,他就算是死得再慘,也沒有怨言。
但現在……
嗬!
他到底是敗了。
這麽多年,他以為他睡了莫昌海的女人,就是贏。以為莫昌海最疼的女兒,是自己的骨肉。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莫固安是個傻子!他徹頭徹尾,都是個被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傻子啊!
莫固安釀釀蹌蹌離開,徑直出了北定侯府。
他一人回了城郊外,自己買的宅子。在宅子裏,喝得酩酊大醉。
而莊眉寧……
對此毫不知情。
她安撫完了莫慎兒後,又裝模作樣與周家夫人閑聊了一會兒。緊接著,依舊像上個月一般,給莫慎兒收拾了不少好東西。還將新得來的茶葉,贈給了周家夫人。
周家夫人與莫慎兒離開時,彼此臉上都是帶笑的。
可見,對於這一次的侯府之行,她們十分滿意。
至於莊眉寧?
心情自然也不差。
多久了?
她多久沒好好與莫慎兒說過話了?
現在母女二人有機會兒冰釋前嫌,她自然歡喜。
隻可惜……
她滿腦子都是莫慎兒。
絲毫沒有想到,莫固安那頭已經出了差錯。
更沒想過到,她的如意算盤雖打得好。但每一次撥弄算盤時,其實都已經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
星辰閣。
沈扶搖最近對繡花有了些興趣。
現如今,她正與霓裳、初凝幾人,圍坐在一塊兒,相互看著花樣。
對於青黛院那頭的事兒,她倒不急於一時。
就如同一開始所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能一次就成自然是好,若不能,也不強求。
正是因為有了如此好的心態,她才能不急不躁,與丫鬟們坐在一起。
眼瞧著,晚膳的時辰便要到了。
初凝詢問了沈扶搖幾句,便放下手中的活,要去給沈扶搖準備晚膳。
正巧這時,醫清笑著從外頭走了進來,道:“夫人,剛剛青黛院的眼線來報,說是那頭靜下來了。”
“哦?”
沈扶搖頭也沒抬,看著手中的芍藥花樣,極為喜歡:“周家夫人和莫慎兒這就走了?”
說罷,又問:“竟都沒留下來用個晚膳麽?”
“回夫人話,周家夫人與六小姐手中富餘,哪裏還用留在咱們侯府用膳?”
醫清雖沉穩,但偶爾也有俏皮的時候。
“下頭人說,這一次二夫人又給了六小姐不少好東西。瞧著那數量,該是上回的兩倍不止。周家夫人離開時,笑得眼睛都沒了。
走到門口要跨門檻時,還主動伸手扶了六小姐一把!”
“還有這等奇事兒?”
霓裳最是好管閑事兒。
聽著醫清這麽一說,也免不得取笑道:“自古以來,隻聽聞兒媳婦攙扶婆婆,不曾聽聞過婆婆攙扶兒媳婦的。這周家夫人,未免也太看重六小姐了。”
“六小姐家世顯赫,又有依仗。現如今還懂得回娘家來拿好處,是個人都會喜歡。”
趣兒給幾個看花樣、繡花的人續了茶,插嘴道:“你們想想啊,如果你們家裏有一個人,每個月都能從外頭拿一筆銀子回來,你們喜歡不喜歡?”
“這還得看那人的性子如何。”
霓裳挑了挑眉,道:“倘若品行好,性子也好,我自然是喜歡的。而且啊,還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倘若……是像那那那誰一樣的,我隻能是歡喜。
歡喜有銀子進家門,卻不見得喜歡那讓銀子進家門的人!”
“喲,瞧把你給刁蠻的。”
醫清見霓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笑道:“也不知道以後你的孩子,究竟是個公子還是千金?若是個千金啊,你可就得好生祈禱,讓她別遇到像你這樣的婆婆。
若是個公子……那嫁給你兒子的姑娘,以後日子過得也挺為難的。”
“瞎說八道!”
霓裳白了醫清一眼,道:“我可是要在侯府裏陪夫人一輩子的,怎麽會有兒子女兒?”
話說到此,突然腦子轉過了彎來。
於是,立即站起身,跺跺腳道:“好你個醫清!你是在說我不好相處嗎?”
“不不不,我隻是說你看得清。”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