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又瞧著沈扶搖一眼:“多日不見了,就送我回一趟世安院吧。今日,正巧葉大夫要過來給我請平安脈。你陪我一道回去,也好讓他給你瞧瞧。”

“是,祖母。”

“母親就是這般偏心的嗎!”

莊眉寧瞧著自己又栽了跟頭,心中不甘:“因為心疼沈氏,所以什麽事情都可以輕描淡寫的劃過?

且別說沈氏被擄與莫管家出事兒,搭在一起太巧合。也先不論沈氏被擄走後,是與七王爺一起回的侯府。

就單單說她突然三更半夜被擄一事兒,若不慎傳了出去,那對咱們北定侯府是多大的影響!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走得出流言蜚語。不管她被擄以後,發生了什麽事兒。她的身子,至今還清白不清白!隻要她離開了侯府,徹夜不歸,那麽在眾人的眼裏,她就不是一個幹淨的……”

‘啪’的一聲兒,莊眉寧的聲音兒戛然而止。

眾人瞧見這一幕,皆目瞪口呆。

隻因那出手掌摑莊眉寧的人,是滿頭銀發的太夫人。

就連莊眉寧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盯著太夫人。

眼裏,竟泛起了淚花。

多年來的委屈,一時之間湧上心頭。

她顧不得自己引以為傲的‘當家主母’身份,也顧不得多年來維係的尊嚴。

捂著臉,道:“人人都說母親親和!兒媳婦自嫁到侯府後,也未曾見過母親對誰刻薄。可今日,母親竟當眾掌摑兒媳婦,嗬……

難不成,兒媳婦方才的話有半點說錯嗎?女子被擄,夜不歸宿,對她的名聲兒難道無損嗎?沈氏身為莫家的媳婦兒,德行有失,難道不會讓莫家受人蜚語嗎!”

說罷,莊眉寧又道:“兒媳婦說母親您偏心,難道是冤枉您嗎?今日,兒媳婦說的是沈氏,您便為她大動幹戈。甚至不惜毀掉您多年親和的名聲兒,也要為她做主。

可當日慎姐兒出事兒時,您又是如何做的?您何曾為慎姐兒說過好話,為慎姐兒做了主?

慎姐兒那事兒,難道就沒有任何疑點了嗎?您查也不查,迅速就將慎姐兒嫁了出去!堂堂一個北定侯的嫡女,最後竟淪落到下嫁的地步!”

“你倒也知曉我老婆子素來親和,從未對誰刻薄!”

太夫人扶著蔣媽媽的手,言語淩厲,絲毫不客氣兒:“今日如此教訓你是為何,難道你不知嗎?”

太夫人素來都喜歡靜看鬧劇,鮮少插嘴。

即便是以往沈扶搖和莊眉寧鬥得不亦樂乎,她也不會過多幹涉。

可今日,莊眉寧一再揪著沈扶搖不放。甚至不惜以此事兒外傳,毀了莫家名聲兒為代價,來威脅於她。她這老婆子若是再不教訓莊眉寧一番,隻怕整個莫家都要毀在莊眉寧手裏了!

“扶搖出事兒,知曉的人不過家裏幾個!為了北定侯府和扶搖的名聲兒,人人都閉上了嘴!即便想要知曉事情的真相,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亦不會胡亂猜測!

你口口聲聲說不慎外傳,會如何如何?不慎外傳?嗬……好一個不慎外傳!你不說我不說,這一大家子的都不說,又怎麽會外傳?

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可調查清楚了?阿寧,你可是扶搖的婆婆!身為一個長輩,在沒有調查清楚事實之前,竟能一次又一次構陷自己的兒媳婦,張口閉口說她不幹淨!

如此難聽的話,連我這個老婆子都羞於出口。你呢,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你可知道,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旁人的流言蜚語。而是自己家人的不信任,與三番五次的羞辱!”

言畢,太夫人半眯著眼,又道:“你說我老婆子偏心,護著扶搖不護著慎姐兒!這事兒,你竟還有臉說?說出這樣的話,你可憑著良心了?”

誰都知道,莫慎兒那事兒,是人贓並獲,被人當場捉/奸/在/床。更何況,當時莫慎兒出事兒時,酒樓裏那麽多人都聽到了風聲兒。就連周家的人,都尋上門來了。

而沈扶搖呢?

她是一個受害者。

即便是被擄,那也還是清白之身。

沒憑沒據的,光是猜測就已經夠委屈沈扶搖了,又怎麽能拿沈扶搖的事兒,來和莫慎兒的事兒相比?

莊眉寧在這個時候兒提起莫慎兒,無疑是在打自己的臉。

“你做我兒媳婦做了近三十年,我是個什麽脾性,你早該知道!今日,說我偏心也好,說我不親和也罷。

我若不教教你,隻怕你連如何做人都不會了!就更別提,如何去做好一個當家主母,打理好這偌大的侯府!”

“嗬……兒媳婦不會做人?當不好這侯府的主母?”

太夫人的話,無疑是在挖莊眉寧的傷口。

“是啊!這麽多年,是兒媳婦無能,討不了母親歡心。所以,兒媳婦即便是北定侯夫人,也從未得到過中饋大權。

您說您不偏心?是啊,您不偏心。您隻是在該交權時,將權

牢牢握在了自己手裏。您隻是在有了我這個兒媳婦後,還對那死去的兒媳婦念念不忘。

您隻是不斷的誇讚一個死人,而看不見我這個大活人的長處。您隻是重視嫡出,而瞧不起庶出。您隻是更疼莫止湛,而忽視我的北哥兒和慎姐兒!

您隻是愛屋及烏,將一個商宦之女捧上了天。您隻是在自己無力掌管中饋大權時,將權力給了沈扶搖而不是我!”

莊眉寧知道,很多話她都不能說,都隻能憋著。

可現如今,想要讓她控製情緒,談何容易?

她委屈!

更痛苦!

“我呢?我沒了丈夫,又沒兒子在身邊兒護著。唯一的女兒,現如今也嫁了!

偌大的北定侯府裏,所有的人都與我作對。就仿佛這世上,隻我一人,孤苦伶仃!

所以啊……所以我活該受委屈!活該成為你們針對的對象!活該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

莊眉寧話說至此,突然笑了笑:“嗬……今日,母親在祠堂裏,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兒,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教我如何做人!

母親的教誨,我受了!就是不知母親,您可滿意?我這個當家主母,以後再也沒有威嚴了!您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