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沈家雖搬遷到京都沒有幾年,可卻也是城內有頭有臉的商宦了。
這莊眉寧當真以為,她這陣子偷偷與別的茶商接觸,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嗎?
哼!
人心難測!
本還以為北定侯府門楣高,裏頭的人也自不屑耍一些低級手段。
卻不曾想,這侯爺夫人的手段,竟如此卑劣。
“扶搖說到底,不過就是提供了一間商鋪而已。至於‘青辰茶行’的每一個決策,具體該如何經營,都是我與她父親的主意。
這孩子從小就乖巧聽話,一切也不過都是聽從長輩的吩咐。若在傳達消息的時候兒有什麽做得不妥的地方,還望親家母莫要放在心上。”
說罷,顧婉兒又朝沈扶搖看了一眼,才繼續道:“扶搖這孩子自幼沒什麽心機,倘若親家母心中起了什麽猜忌,也不用將罪名安到她的頭上。
倒不是我瞧不起自家閨女,實在是……我對她了解過甚。任何的心機手段,無論大小,她皆是想不出來的。既是如此,這買賣做與不做,自然也不會有損親家母與扶搖之間的婆媳情分。
親家母你說,我這話是對,還是不對?”
顧婉兒心中有氣兒,哪裏還會給莊眉寧留臉麵兒?
沈家本就是商宦之家!
跟北定侯府比起來,門楣低了何止一截?
當初沈扶搖要嫁給莫止湛時,他們沈家拿出如何豐厚的嫁妝,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怕自家女兒在北定侯府受了委屈,不得夫家人待見嗎?
顧婉兒知道,深宅大院裏的人都不簡單。
但以前沒跟莊眉寧接觸時,怎麽也想不到莊眉寧竟是這般秉性的人。
如今切切實實瞧見了,怎能不怕莊眉寧將刻薄盡數用到沈扶搖身上?
於是,身為娘家,更得將態度擺得強硬一些。
莊眉寧根本就沒有一刻,是瞧得起沈家的。
倘若不是因為怕莫止湛未來所娶的妻子門楣太高,給他增添了勢力,從而壓製到自己的兒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商宦打交道。就更別提,要跟商宦成為親家了!
她本以為,沈家乃經商起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門小戶,可讓她隨意拿捏。
卻不曾想,這顧婉兒的嘴,竟如此厲害!
一時之間,臉麵兒有些下不來,倒又暗自記了沈扶搖一筆。
“話雖如此,但也難免會有例外。”
莊眉寧稍稍將身子坐直,連看也不看沈扶搖一眼,便道:“本夫人身為北定侯府的夫人,扶搖的長輩,自是不會與扶搖斤斤計較。更不會將莫須有的罪名,隨意冠到一個晚輩的身上。
但是……今日親家母竟將話說得如此直白,那本夫人也便不拐彎抹角了!本夫人對於‘青辰茶行’的經營之道很是不滿。思前想後,也唯有終止合作這麽一個法子,能解決本夫人心中鬱結。
本夫人當然知道,茶行裏的一切都有二位做主,跟扶搖這個兒媳婦沒有半點關係。自然,也不會怪罪於她。
隻是……扶搖雖身為本夫人的兒媳婦,卻也是二位的親生閨女。誰親誰疏,本夫人不好說。但倘若咱們兩家再繼續將這筆買賣做下去,日後產生了更大的分歧,這孩子總免不得為難。
既然如此,還不如及時止損,早早便將這件事兒了了,二位意下如何?”
好一個沈家夫人!
你怪我隨意往你女兒頭上冠罪名,不明辨是非。
那,我便將問題都推到你女兒身上好了。
我是婆婆,你是親娘。
日後若咱們二人發生了分歧與矛盾,難道她還會站在我這個婆婆這頭嗎?
我是長輩不與她計較,可她未必不會與我計較。
且不管她心裏怎麽想!我說她有這心思,她就必須得有!
今日這契約,他們沈家答應也不好,不答應也好,都得毀!
如若不然,以後什麽都由他們說了算,我這買賣還做不做?銀錢還掙不掙?
“我們扶搖從小最懂得禮儀尊卑,為人孝順得很。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以長輩為先。”
顧婉兒平日裏對沈扶搖,似乎哪哪都不滿意。
以前沈扶搖尚未出嫁之前,也沒少虐她。
但在這心裏頭,怕是滿京都的勳貴千金,都比不得她女兒半根汗毛。
“幫理不幫親,是她最大的缺點!如若可以,我倒希望她能多長個心眼。別終日跟個殘兒似的,腦袋空空,沒得心機。”
言畢,也不等莊眉寧再開口說話,顧婉兒便又徑直開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們沈家雖是商宦之家,卻也不會強人所難。既然親家母不願意再繼續合作,我們也不好強留。一切,就按照親家母的意思來辦。這合作,就此終止吧。”
就你這麽難纏的人,我們沈家還生怕你賴著不走呢,哪裏還會留你?
鼠目寸光之輩,縱使今日僥幸能賺取一些銀錢,以後也必定會虧損一空。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便將這事兒給解決了。
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沒得利益上的衝突,也省得你以後欺負我閨女。
隻是,要求一起合作是你提的。現在要終止契約,也是你提的。
我顧婉兒到底是個商人,哪裏能讓你牽著鼻子走?
“不過……有一些醜話,我倒是要說在前頭的。”
顧婉兒將莊眉寧眸子中的喜色盡數收入眼底,卻依舊麵色如常,道:“當初主動要開茶行的人,是親家母你。現在主動要毀契約的人,也是親家母你。
我與我家老爺辛辛苦苦將‘空茶’的名氣兒打響,為‘青辰茶行’費盡心思。到頭來,反而像是跳梁小醜。”
說罷,顧婉兒微微搖頭,看似並不在意,可眸子卻冰冷得很:“親家母是北定侯爺的夫人,名聲兒在外。如此反複無常,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會有損信度啊。”
莊眉寧身子一顫,微微蹙眉:“那麽依照親家母的意思……”
“契約還是要終止的。”
不終止,難不成我們還稀罕了你?
顧婉兒笑著打斷了莊眉寧的話:“隻是,咱們做的到底是賣賣,你說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