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媽媽見香蓮如此,心裏也頗有感觸。
於是,伸手拍了拍香蓮的腦袋。一時之間,也沒再急著去問了。
倒是香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隻一會兒的功夫,竟將於媽媽的衣裳都哭濕了。
可見,是受了天大一樣的委屈啊。
於媽媽瞧著香蓮這梨花帶雨的樣子,不免想起了當年,決定收養香蓮時,香蓮的模樣兒。
那時候兒,香蓮沒了親人。
於媽媽見香蓮一個人站在泥濘路裏抹眼淚,心中一動,便擅自做主,將她送去給旁人養著。
後來,於媽媽雖不能時常去看望香蓮,但每年的物資和銀錢,卻是從不會少的。
這也便是為何,於媽媽雖然不在香蓮身邊兒待著,香蓮卻要喚她一句幹娘的原因。
後來香蓮長大了,養著香蓮的人也沒了。
於媽媽擔心香蓮一個姑娘家在外頭會受了委屈,故而接入侯府。
在侯府裏,因著二人都是下人,所以做事兒並不敢張揚。
隻是想尋常的丫鬟一樣,將手裏頭的活幹完便成。
但私底下,若這對‘母女’能聚在一起,香蓮還是會與於媽媽撒嬌的。
哪怕那撒嬌的次數不多,可香蓮在於媽媽麵前既乖巧又懂事兒,沒少討於媽媽歡心。
再加上,這一次香蓮來到於媽媽麵前。
見到於媽媽後,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隻一個勁兒的慶幸於媽媽還活著,為能夠再度見到於媽媽,而感到高興。
如此將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兒,於媽媽怎麽能不心疼啊?
縱使於媽媽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可她還是用手上的動作來告訴香蓮,她還在。
她拍著香蓮的腦袋,安撫著香蓮的情緒。使得香蓮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不再如一開始那麽激動了。
“唔……唔唔……”
於媽媽和香蓮久別重逢,今夜自然是睡不著了。
她嗚嗚丫丫的半天,許是怕香蓮不懂。
於是,又忙爬起身來,去尋了筆墨紙硯。
因著於媽媽已經啞了,不能說話。所以於媽媽的屋子裏,是長期都備有筆墨紙硯的。
隻待有需要時,能用筆墨,來回答問題,以及發出提問。
而於媽媽自幼跟在莊眉寧身邊兒,自然也習得一些字兒。縱使莊眉寧在丞相府不得寵,可也還是丞相府的小姐啊。
身為丞相府小姐的貼身婢女,若目不識丁,那豈不是一個笑話?
至於香蓮……
哪怕被養在農家裏,但因著有一個高門大戶的‘媽媽’做幹娘,自然也免不得要識字兒的。
於媽媽快速在宣紙上寫了幾行字兒,遞給香蓮看。
——你怎麽會落得這副田地?
——夫人可還好嗎?
——你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星辰閣是不是對你做什麽事了?
——現在侯府裏是什麽局勢?
好幾個問題,所擔心的都是侯府。又或者說,於媽媽所擔心的,都是莊眉寧。
即便有問詢到香蓮身上的傷,那也是透過關心香蓮,而間接打探莊眉寧和侯府的情況。
香蓮看完了紙上的內容後,臉上竟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緊接著,她就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小白兔,死死抓住於媽媽的手,道:“幹……幹娘!事到如今,您還去關心侯府做什麽?
您聽女兒的,以後咱們能好好過就好好過,再不要去和侯府有所牽扯的!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咱們就算是有一百條命,那也抵不過主子的一個翻臉啊!”
於媽媽聽了這話,變得更疑惑了。
“唔……唔唔唔……”
她指著香蓮,情緒也開始變的激動。
香蓮打了個顫,忙將於媽媽扶到了榻上坐著。
她掀起自己的衣袖,語氣兒也不再如方才那般軟糯。
而是冰冷中帶著恐懼,恐懼裏又帶著恨意。
“幹娘!方才我昏迷時,這身上的傷,您都看到了吧?我這傷,全都拜小莊侯夫人所賜!”
說罷,香蓮又道:“您聽我的!若您還當我是您的幹女兒,您就聽我的,再不要去問侯府的事兒了!也不要再去問小莊侯夫人的事兒了!”
“唔唔……唔唔唔……”
於媽媽聽言,自然是不肯。
她激動地跳下了榻,指著指自己的嘴,又指著指這被鎖起來,密不透風的屋子。
眼裏,皆是晶瑩剔透的淚珠。
“幹娘……幹娘是想報仇嗎?”
香蓮素來聰慧,即便是當初在青黛院裏,她也沒有隱藏過這一點。
故而,當她很快便猜出於媽媽的意思後,於媽媽並沒有懷疑。
而是拚了命的點頭,表示香蓮猜測得沒錯。
“幹娘……您這又是何苦呢?”
香蓮拖著虛弱的身子上前,道:“女兒知道,您現在落入了這般田地,心裏有怨氣兒。任何一個人失去了那麽多,總會想著報仇。
可是……可是以女兒看來,好死不如賴活著!現在雖被關在這裏,但好歹還有一條命啊!隻要咱們的性命還在,以後有的是機會兒出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北定侯府……北定侯府實在不是咱們這些人待的啊!”
“唔唔……嗚嗚嗚……”
於媽媽一邊兒比劃著,一邊兒哭。
“幹娘……”
香蓮見此,更是將於媽媽抱住:“罷了罷了!幹娘您莫激動!既然您要知曉侯府的情況,女兒告訴您就是。
但您也要答應女兒,好好聽女兒將話說完。待女兒把一切都告訴了您以後,您也莫再想著報仇的事兒。咱們好好尋個法子,從這個地方出去,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可好?”
“唔……唔……”
於媽媽在香蓮的安撫下,漸漸平穩了情緒。
而香蓮,也開始了她的講述。
“幹娘出了事兒以後,侯府的局勢便越發混亂了。女兒也不知該從何與幹娘說起,不如就按照幹娘問我的問題,一一為幹娘作出解答吧!
我為何會落得這副田地?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女兒倒想問問幹娘,小莊侯夫人的脾氣兒,為何會如此難以捉摸?
像她這樣難伺候的人,幹娘又是如何十年如一日地,在她身邊兒伺候著?
幹娘可知道,女兒不過伺候她一兩日,便覺得日子實在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