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沈扶搖迷迷糊糊醒來時,莫止湛已經走了。

想起昨夜和莫止湛的談話,沈扶搖竟覺得十分安心。

哪怕眼下的時局並不穩定。

甚至,可以用到‘動**’一詞。

而沈扶搖,也不是一個聽從別人吩咐的人。

這麽多年來,她想做的事兒,即便是有人攔著,也一定會做。

可若莫止湛也點了頭支持她,她便會變得更有底氣兒。

“夫人,沈府那頭來人了。”

霓裳在伺候沈扶搖梳妝打扮時,悄悄在沈扶搖耳邊兒道了句:“說是於媽媽想見您。”

“見我?”

沈扶搖挑了挑眉,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極為明媚的笑容:“她終於,也忍不住了嗎?”

這是沈扶搖和於媽媽之間的博弈。

早在於媽媽重新與香蓮相遇,聽到了香蓮的那番話以後,心裏就已經動**不安了。

隻是於媽媽是個人精。

她被沈扶搖囚/禁了那麽久,又當了那麽長時間的仇人,怎麽可能拉得下臉來求沈扶搖?

本以為,沈扶搖想要對付莊眉寧,就必定會去見她。

可誰知,沈扶搖這個女人,比她還能忍。

最後無法,隻得先行低下頭,求見沈扶搖。

“夫人您神機妙算,每每推斷的事兒,總能應驗。”

霓裳將發髻梳好,往上頭插了一隻海棠步搖,既點睛又簡單。

“並不是我神機妙算,而是香蓮能幹。”

沈扶搖笑了笑,伸手扶了扶自己的步搖。

簡單大方,不錯。

霓裳的手藝,越發得她的心。

“有些事兒,倘若不知,那便不會放在心上。可一旦知曉了,那麽,就難以當做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

香蓮現如今每日都與於媽媽待在一起。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哪怕隻是一個膽怯的眼神,都能讓於媽媽想起這些年來,莊眉寧的所作所為。

每每想起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狠毒事兒時,於媽媽就一定會套到自己的身上。她會不斷的思考,莊眉寧那麽多的陰損招數中,究竟有幾招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旦心裏有了隔閡,想再消除可就難了。這香蓮的存在,便日複一日地提醒她,莊眉寧是一個不值得她忠誠守護一生的主子。

在恨意不斷滋生的情況下,每多等一個時辰,都是一種折磨。

忍?她如何忍得過我?”

沈扶搖扶著霓裳的手起身,一道來到飯廳開始用早膳。

霓裳很是佩服沈扶搖,覺得自己能跟著這樣一個主子,可真不賴。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即便是再大度的人,也會因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心生怨氣兒。若沒有,定是傻子!”

霓裳說出的話,很是現實:“縱使那於媽媽再無私,對青黛院再忠誠。可青黛院那頭做的,可是要了她性命的事兒。

需要她的時候兒,拿她當牛做馬的使喚。沒了利用價值,就往她屍首上添一刀,生怕她死得不夠絕。

這麽多年來的追隨,換來了如此寒心的待遇,於媽媽如何能甘心?”

“是啊。”

沈扶搖喝下一口小米粥:“甘心,不甘心……真是折磨人心的好東西啊。”

……

沈扶搖用過早膳後,便出了門。

隻是,她去的並不是沈府。

於媽媽那頭,還得再吊著。

時日不宜過長,但也不需馬上到場。

她要去的,是莫管家莫固安那頭。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調養,莫固安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死裏逃生,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兒。

沈扶搖與莫管家雖不親近,但到底是相識。慶賀他一下,總是要的。

……

沈扶搖再次見到莫管家時,莫管家已與以前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如往常一樣,白衣訣訣,風度翩翩。而是傳上了莊子裏幹農活的麻衣,整個人看起來樸素極了。

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處疤痕。

那觸目驚心的疤痕,一看便知道是在大火中燒傷的。

熊熊的大火裏,他能死裏逃生,卻不能完整無缺。

隻是氣質這東西與生俱來。

即便是臉上和手臂上有了疤痕,穿著也樸素簡單,可依舊掩蓋不了他謙謙君子的氣度。

可惜,這君子,不過是個偽君子。與真君子之間,相差甚大。

“有陣子沒見了,莫管家過得可好?”

沈扶搖緩緩坐下,看著那麵色平靜如常的莫管家,淡淡問好。

莫管家笑笑,道:“夫人安好。”

說罷,便主動給沈扶搖倒了杯茶水,遞到沈扶搖跟前:“從我被宋祁救出來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是要與夫人見麵的。

這一天,終於來了。”

“莫管家有著一顆玲瓏通透的心,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自愧不如,在下佩服。”

沈扶搖看了一眼莫管家遞過來的茶水,卻並不喝:“隻是不知,這陣子莫管家過得可舒坦?這下頭的人,有沒有把莫管家照顧妥當?”

“夫人救了我一命,我感激不盡。”

莫管家作揖,禮儀周全:“若不是因為夫人,恐怕我早就喪生火海,成為一具焦屍了。

夫人將我救下,又給了我一個安身之處,還命下頭的人給我醫治,這番恩情,我總不會忘的。”

“瞧瞧莫管家說的話,倒見外了。”

沈扶搖見莫管家與自己打起了官腔,挑了挑眉:“你在咱們侯府,說起來是管家,但實際上,早已是半個主子了。

父親常年不在府中,這北定侯府上上下下,都仰仗著你照顧呢。說句不分尊卑的話,你還是咱們的長輩。

到底是一家人,何苦說了那兩家話?”

說罷,沈扶搖又似笑非笑,道:“特別是青黛院,孤兒寡母的。娘家依仗不得,夫君又不在身邊兒。若沒了莫管家你在後頭幫持著,青黛院上下可怎麽活?”

一直平淡如水的莫管家,在聽到‘青黛院’三個字兒後,眸子稍稍閃了一閃。

哪怕消失得很快,但還是被沈扶搖捕捉到了。

“隻是說來也怪!你這二十來年,對北定侯府盡心盡力。特別是青黛院那頭,從未有過懈怠。

按道理說……你出了事兒以後,青黛院該著急才對。可為何,他們反而毫無動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