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家維持了整整幾十年的‘謙謙君子’形象,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

他忙道:“不!我不會再反複!隻要夫人能護我性命,保我後半生衣食無憂。那麽我便能用行動來為夫人錦上添花!還望蝴蝶姑娘能看在我為北定侯府忠心多年的份上,替我傳這一次話吧!”

那模樣兒,十足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那麽多年的表麵功夫,到了眼下,竟是一時半刻都偽裝不住了。

蝴蝶聽了莫管家那一番話,不僅有些不屑。

忠心?

你忠心的不是北定侯府,是莊眉寧!

“蝴蝶姑娘,你方才不是問,我臨死前最後的心願是什麽嗎?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

莫管家見蝴蝶不語,忙又添了句:“這小小的心願,蝴蝶姑娘不會不應吧! ”

哼!

我莫固安即便是個管家,那也風光了幾十年!

這般窩囊地向兩個小丫頭求情,也僅此一次而已!

沈扶搖?

倒是個好樣兒的!

倘若我早知道談條件這條路走不通,我也不會如此固執,將自己逼到了這個份上。

罷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隻要還活著,那麽……來日方長,一切都有可能。

到時候,可千萬別跪下來求我饒過你們!

蝴蝶和霓裳本就是在一唱一和。

就連莫止湛還活著的這種事兒,也是沈扶搖特地交代下來,用來框莫管家的。

她們恨不得莫管家能立即答應與她們聯手,又哪裏會真將莫管家逼上絕路呢?

隻是莫管家這人啊,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們也是逼不得已,才用上了這麽個法子。

“霓裳。”

蝴蝶作垂頭狀,想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朝霓裳道:“既然是莫管家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心願,咱們便滿足吧。

說到底,莫管家在北定侯府裏,也算是兢兢業業。”

“我可不敢。”

霓裳不敢立即答應,生怕莫管家看出了端倪。

隻為難道:“夫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方才夫人與他費了那麽多的口/舌,他也沒點頭答應。現下夫人已經下定決心放棄他了,你又要為他多嘴!”

“不過是傳個話罷了,有什麽事兒我擔著。”

蝴蝶推了推霓裳的手,道。

霓裳見此,也不好再多說。

隻輕輕哼了一聲兒,便轉身出去了。

莫管家見此,總算鬆了口氣兒。

隨即,朝蝴蝶道了聲謝。

蝴蝶不語,隻靜靜在一旁等消息。

莫管家吃癟,也隻好一塊兒等著。

……

霓裳在眾人的眼裏,素來是個任性且潑辣的主兒。

故而,她方才的表現,也並未讓莫管家起疑。

才從屋子裏出來,那丫頭便喜笑顏開,朝沈扶搖點了點頭:“夫人,成了!”

沈扶搖聽言,也鬆了口氣兒。

說實話,對於莫管家,沈扶搖還是不夠了解的。

魚餌呢,她是早早就放好了。

至於莫管家上不上鉤,她倒還真拿不準。

這一整天下來,她用的都是虛張聲勢這一招。麵露無所謂,不急不躁,是其一。捏造莊眉寧另尋姘頭,是其二。端出劉衡這麽一個人物,讓莫管家更相信自己的話,是其三。

而讓霓裳透露莫止湛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則是最後的籌碼。

沈扶搖麵上看著清淡得很,其實心裏早就翻江倒海了。

在等待霓裳的功夫裏,她甚至已經開始為自己想後路。

如果……

莫管家還是不上鉤,寧願死也不和她聯手。那麽,她該如何?

哪怕她早就看穿了莫管家這人有野心,不可能甘心丟掉性命。可凡事兒,都有一個萬一。

萬一他突然就烈性起來了嗎?萬一,他就不怕死了呢?

好在,在最後關頭,莫管家給了她一個滿意的結果。

沈扶搖並未隨著霓裳進去。

而是朝霓裳道:“你去告訴莫管家,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護著他的一條命,讓他後半生過得衣食無憂。但是,他必須得保證,將莊眉寧所有的罪惡都如數揭穿。”

說罷,沈扶搖又朝一旁的醫清示意。

醫清見此,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瓷瓶。

“這是百轉回腸丹。”

醫清看了一眼霓裳,道:“你拿進去,讓莫管家吃下。告訴他,這百轉回腸丹並非急性毒藥,吃下後不會立即毒發。

但若一百日以後,還是得不到解藥,便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霓裳接過瓷瓶,下意識朝沈扶搖望去。

沈扶搖點了點頭,道:“與他直說。如果他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和我們聯手,就讓他自己將這百轉回腸丹吃下。

我們會在一百日內有所行動,行動過後,無論成敗,都會將解藥給他。但……若他在行動當日說了不該說的話,壞了我的好事兒。那麽,這百轉回腸丹的折磨,可不比那斷腸丸輕。”

“是,奴婢這便去辦。”

霓裳拿了瓷瓶,立即便回屋了。

沈扶搖與醫清等人在外頭又等了片刻,待蝴蝶與霓裳一起出來,放才回了北定侯府。

霓裳的情緒略微有些失落。

按道理來講,能成功將莫管家那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忽悠過來,是件高興事兒。

可霓裳心裏,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醫清見狀,怕霓裳的情緒會惹主子不高興。回到侯府後,便忙尋了借口,將霓裳帶離了沈扶搖身邊兒。

“好歹也是一等一的大丫鬟,伺候夫人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的臉上功夫竟是半點沒長進?”

醫清略帶責備,道:“從讓宋祁與蝴蝶救下莫管家起再到現在,咱們費了多大的勁兒?眼下莫管家已經是咱們手中的棋子,你倒半點也沒高興。”

“我……我隻是在替夫人擔心。”

霓裳有些委屈,道:“今日……今日在裏頭,你又不是沒聽見莫管家的話。雖說渾蛋了點,但我卻認為有些道理!”

說罷,霓裳小心看了一眼花廳,才道:“太夫人心疼咱們夫人,是眾所周知的事兒。說起來,太夫人也是偏心的。這份偏心,使得咱們夫人不知受多少人嫉妒。

現如今太夫人出事兒了,能熬到什麽時候兒還不知。一旦……一旦太夫人出了個意外,那以後還有誰能護得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