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親您素來不喜歡我這個兒媳婦,瞧不上我庶出的身份。可再不喜歡,我也是莫昌海親選的續弦!”

莊眉寧一張鏗鏘的嘴臉,仿佛將自己說得多麽高尚似的。

“這麽多年來,大家夥兒在背地裏陷害我,對我的身份說三道四,我都一一忍了!今日,實在是不知為了什麽,竟勞駕母親將大家夥兒都請到祠堂來。

母親這一副問罪的模樣兒,可當真是讓兒媳婦我惶恐不已!”

“你莫要叫我母親!”

太夫人許是真被莊眉寧氣急了。

以前,莊眉寧不開口叫太夫人母親,是因為自己有自知之明,覺得即便是她喚了太夫人母親,太夫人也未必會高興。所以,便一直恪守本分,喊自己的婆婆為太夫人。

太夫人雖對此抱著沉默的態度,一直沒有糾正。但也從未開口說過,莊眉寧不配叫自己母親。

然而今日……

太夫人卻當著眾人的麵,道:“我王氏沒你這樣的兒媳婦,昌海也沒你這樣不知禮義廉恥的妻子!”

說罷,太夫人又道:“我原想著,就算你多年來有著諸多過錯。可念著你是昌海的續弦,念著你是莞惠丫頭一直放心不下的妹妹,念著你為莫家生下過孩子,我多少可以給你留些尊嚴和臉麵兒。

隻要你肯老老實實,將你犯下的過錯主動交代出來。那麽即便再不堪入耳,我也會年紀情分,給你留條活路!

可你呢?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將我們莫家的人當成傻子嗎!”

“太夫人此言何意!”

莊眉寧也會逼急了。

她本就中了毒,情緒時常不可自控。

聽著太夫人那一番難聽的話,她哪裏還能控製得了?

不叫母親就不叫母親。

左不過是個老東西,還能配得上她莊眉寧的一句‘母親’嗎?

她盯著太夫人,冷冷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竟惹得太夫人開如此言重的口!太夫人是病糊塗了嗎?才醒來沒幾日,怎的就盡說胡話?

若我真做錯了什麽事兒,你大可將證據擺上來。咱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攤開來說!別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樣兒,讓我主動坦白!”

說罷,莊眉寧又諷刺笑了笑:“坦白?嗬……坦白什麽?我需要坦白什麽!”

“你……”

“祖母,算了吧。”

沈扶搖瞧著莊眉寧那咄咄逼人的模樣兒,著實心疼太夫人。

她上前幾步,扶住了太夫人,道:“機會兒之所以被稱之為機會兒,那是因為它珍貴,少有。

而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您去給她機會兒的。更何況,對於這位莊氏,您給過的機會兒已經太多了。

既然她自己都不願意給自己留臉麵兒,那您又何苦糟蹋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說罷,沈扶搖又看了看大夥兒,道:“我瞧著大家夥兒在這等著,也是會乏的。莊氏不是要證據嗎?不如趕緊將人傳上來,將此事兒了結了才好。”

“好……好!”

太夫人擺了擺手,疲憊不堪:“無論是身為昌海的母親,北哥兒的祖母。還是身為莊家姐妹的婆婆,我已經盡力了!既然莊氏執意說自己無錯,那便將你說的證據,都拿出來吧。”

說罷,太夫人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椅子坐下。

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萎縮了不少。

沈扶搖見此,轉頭看了看莫止湛。

莫止湛緩緩起身,道:“你總說,你不知今日為何會被帶到這裏,不知自己該坦白什麽。也總說,這麽多年來,你對莫家忠心不二,對父親忠心不二。你還說,你將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悉心照料,卻從不得我的尊敬。

你處處訴苦,後母難當,續弦命苦。但凡聽過你抱怨的人,無一不可憐同情你,覺得是莫家待你太薄。

可實際上,姨母,莫家待你,真的不好嗎?”

誰也沒有想到,素來寡淡少語的莫止湛,今日竟然會親自下場,開撕莊眉寧。

於是,驚訝的同時,不免紛紛坐直了身子,等著看這場熱鬧。

“相比於丞相府,莫家待你如何呢?倘若沒有你這些年來所犯下的錯,莫家又會待你如何呢?”

言畢,莫止湛隱忍皺了眉:“我的母親,你的嫡姐,待你又如何呢?”

“湛哥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每當莫止湛問一句,莊眉寧的心髒,便劇烈跳動一次。

可她緊緊握住了拳頭,還是忍了下來。

總是嘴邊兒的肌肉不受控製,跳動個不停。但她還是嘴硬,道:“你莫不是受了什麽奸人的挑唆,以為我……”

“沒有人挑唆我,也沒有所謂的以為。”

莫止湛沒給莊眉寧將話說完的機會兒,便打斷道:“隻是這麽多年過去,我心裏一直埋有疑問。

我和祖母都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今日難得死裏逃生,重新相聚。那麽借著這次機會兒,總想將心裏的疑惑問完。否則,豈不是又白活了一趟?”

說罷,莫止湛又重複問了一次:“姨母,我最後問你一次。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待嫁閨中,還是入了北定侯府。我母親,你的親嫡姐,她待你究竟如何?”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問這些又有何意義。”

莊眉寧的眸子不再如方才那般堅定,反而有些飄忽不定。

她不敢看莫止湛的眼睛。

這麽多年了,不管是太夫人還是莫昌海。

哪怕是那受萬人景仰的萬歲爺,她也未曾有過這般的慌張。

可在麵對莫止湛時……

偏偏,就是在麵對莫止湛時!也不知自己是上輩子就欠了他的,還是自己做的虧心事兒太多。

她總能從莫止湛的身上,看到別人沒有的冷意。

那些冷意讓她恐懼。

即便她是長輩。

“更何況,你母……姐姐……更何況,姐姐已經離開我們那麽多年了。現在提起她,恐怕……”

“姨母在怕什麽?不過就是提起一個已逝的親人罷了。”

莫止湛再度打斷了莊眉寧的話:“難不成,姨母是怕午夜夢回時,母親會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