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更是衝著莊眉寧冷笑了聲兒:“二弟妹!你瞧瞧你,可真是給湛哥兒尋了門好親事兒。

這才成親多久?給咱們北定侯府添了麻煩不說,還將咱們原本孝敬有禮的湛哥兒都帶壞了!”

言語之間,皆是諷刺。

莊眉寧雖有心要借長房的手,打壓沈扶搖的氣焰。但不代表,她就得給大夫人劉氏好臉色看。

倘若不是因為‘空茶’含毒一事兒,她自個兒心虛。

那麽,就算不吭聲兒為沈扶搖說幾句話,也總會反駁大夫人劉氏幾句,好讓她莫太囂張。

要怪,隻怪這長房的人太狠毒!

不過是想讓太夫人對沈扶搖失望罷了,竟將主意打到了‘空茶’上!

不過……

好在有莫止湛在。

縱使她這個做母親的一句話不說,二房也吃不虧。

果然,莊眉寧隻冷冷朝大夫人劉氏瞟了一眼。就連那嘴角嘲諷的弧度,還未曾揚得恰巧好處。

莫止湛這頭,卻已再度開口:“祖母待人親和,是因她老人家寬厚。並非,是讓府中眾人荒廢規矩。”

他看也沒看大夫人劉氏一眼,隻將目光挪到了長房大老爺身上:“咱們莫家的男人說話,什麽時候兒輪到女人插嘴了?”

男人是天,女人為地。

女子待字閨中時從父,出嫁後從夫,夫亡從子,無夫無子無夫家,則從兄弟。

府中男人在商談要事兒時,女人插嘴是大忌。

以前,莫止湛懶得計較這些,不是因不知規矩,而是覺得無趣兒。

太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需要長房的人,與莊眉寧相互製衡。以免,一方得勢,擾了她的清靜不說,更抽出空來對付她的好孫子。

可如今,長房太過咄咄逼人。

莫止湛若是連自己的妻都護不了,怕是妄為男人。

而太夫人,此時隻端坐著飲茶,對眼前這番情景倒是喜聞樂見的。

她啊,終究是覺得莫止湛太過寡淡了一些。

身為莫家的兒子,北定侯爺的嫡長子,哪裏能什麽都不爭,什麽都不在乎呢?

這高宅大院,就像是個大染缸。

你想要幹淨,可別人未必就能如你的願。

若別人是拿著一雙沾染了汙漬的手來抓你,倒不可怕。怕就怕,敵人一出手,便是鮮血淋淋啊。

大夫人劉氏,已經許久沒被這般訓斥過了。

倘若不是莫止湛這幾句話,恐怕她早已忘了府中,還有這樣的規矩。

她朱唇顫抖著,本還想說些什麽。

可大老爺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朝她射來。

她心下一慌,便立即垂下頭,默默絞著自己手中的手絹。

那手絹乃是天蠶絲所致,薄得很。

被她用力絞了幾下,竟破了個洞,格外失禮。

莊眉寧見此,倒是出了好大一口惡氣兒。

沈扶搖安靜坐著,將一切交給了莫止湛。

她看著莫止湛雲淡風輕的便將主權緊緊握在自己手裏。

明明氣勢如虹,讓人膽戰心驚,可卻總是一副運籌帷幄,輕鬆至極的模樣兒。

原本被挑起的不甘,漸漸被他撫平。

心中,滋生了幾分踏實感。

“看樣子,大伯父是拿不出扶搖有罪的證據了?”

莫止湛等了好一會兒,見長房的人再沒吭聲兒,才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那便言歸正傳,將‘空茶’一事兒解決幹淨,別急著給誰定罪。”

“你想如何解決?”

長房大老爺畢竟是個長輩。

在大夫人劉氏的言行這件事情上,他是理虧。

可他身為莫家的長子,自是不能栽在一個小子手裏的:“湛哥兒,你自幼聰明,看事兒透徹,心裏應該如明鏡兒一般!

‘空茶’含毒一事兒,哪怕你媳婦兒沒罪,也逃脫不了幹係!”

“既沒罪,又何須去逃脫幹係?她什麽都不必說,清白自來。”

莫止湛見大夫人劉氏終於不再恬躁,這才緩緩來到沈扶搖身邊兒坐下。

他輕輕將丫鬟奉上的熱茶,遞到嘴邊兒,抿了一口,舉止優雅。

“至於這件事兒該如何解決,再簡單不過。”

“簡單?哼!”

長房大老爺冷哼了聲兒,道:“京都之中喜購‘空茶’的,皆是權貴門閥。而‘空茶’所含的,是能讓人不孕不育的慢性之毒!

‘青辰茶行’被潑了雞血,北定侯府正門聚集了數十個聲討的人!可見,這等讓人斷子絕孫的事兒,沒那麽容易過!”

“既然大伯父知曉此事兒沒那麽容易被人揭過,那麽方才為何要將扶搖推出去道歉?”

莫止湛緩緩將身子往椅子背靠去,慵懶至極:“如此引起京都權貴門閥勃然大怒的事兒,是一個女子出來隨意關間鋪子,說幾句道歉的話,便能揭過去的嗎?”

莫止湛早便回了侯府。

也早早,便來到了世安院。

之所以沒出聲兒,不過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心裏的猜測罷了。

他從始至終都站在門外,自然將方才長房如何為難沈扶搖的一幕幕,看在了眼裏。

“沒罪,卻站出來道歉,這不是及時止損,更不是為了北定侯府著想。而是,自認自己有罪,進一步的毀壞莫家的名聲兒。”

北定侯府家世顯赫,但凡出了點雞毛蒜皮兒的小事兒,都能讓京都人傳上個三五年。就更別提,是此等害人的大事兒了。

一旦沈扶搖出去與眾人道歉,便相當於認了罪。

那麽……

莫說是京都,便是整個天啟國都會知道,莫家的媳婦兒為了財,做出了多麽違背天理的事兒。

而這一次,會被眾人記多久呢?

三五年?十年,二十年?

不!

這將會成為北定侯府莫家的汙點,隨著莫家世世代代。

“隻有將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這麽淺顯易懂的道理,連扶搖一個女子都能明白,怎麽大伯父竟看不透了。”

“這麽說來,湛哥兒你是認定了,有人在‘空茶’上動了手腳?你如此篤定,就不怕到頭來信錯了人?

倘若那‘空茶’一事兒,從頭到尾都是你們耳房倒的鬼,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麽來跟莫家的列祖列宗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