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已經緩緩爬上了天邊,灑進殿的陽光卻不似往日般如金子一樣閃閃發光,沉悶著的天色壓得這太陽也是灰灰暗暗,一點點光打在楊才人的臉龐,卻是映著有幾分猙獰的笑,讓人便是在這白晝也微微發冷。

這時候姚玉露並不在西殿,而是同季水冬一塊兒去了許才人那裏,許才人如今身孕已經六個月了,不容易走動,所以常來隻有姚玉露和季水冬去看她的份兒,她幾乎是不出門了。

姚玉露並不是空手去的,而是帶著自己方才親手做的小點心,又命人拿了些皇上剛剛賞賜的楓葉茶,想著這上午和季水冬、許才人一同品茶食糕點,打發打發無聊的光景。

到了月玫宮的北殿,便見門口矗著不少的宮女太監,看這樣的陣勢除了皇後皇上也無旁人受得起了。

可姚玉露隻猜到了五分,一進殿就見皇後和太後二人都正在殿內的正座端坐著,見季水冬和姚玉露進了北殿,皇後一如往昔地端莊淺笑,卻是太後臉上帶著幾分不喜的神色。

姚玉露和季水冬恭恭敬敬地請安,麵對著這後宮裏最位高權重的二人,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姚貴人,季才人,進來坐吧,本宮和太後正約著一起來看許才人,沒想到你們也這個時候來了,正好和本宮一起嘮嘮家常。”皇後的笑容一如往昔,道。

姚玉露和季水冬坐在了一旁的側座,姚玉露小心地打量著太後的神情,怎看都是陰晴不定。

“姚貴人如今深受皇上的寵愛,還有心思來看許才人呢?”太後對姚玉露是說不出的不喜,恃著自己的身份也是毫不掩飾。

姚玉露微微一愣,她自始至終都看不得自己哪裏得罪了太後,隻能恭敬地回道:“臣妾雖然受皇上眷顧,但同許才人一向情同姐妹,自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的,勞太後費心了。”

許才人笑盈盈地說道:“太後,姚貴人待臣妾一向很好。”

太後臉上掛了幾分冷笑,“好?如何的好?許才人年紀輕心思淺,莫要被旁人利用了都有所不知。”

姚玉露聽著太後的話語,萬感無奈,再不知該說些什麽,卻也不得反駁,隻能垂著頭聽著。

季水冬見這殿內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靜得有些可怕,繼而小心翼翼地說道:“姚貴人帶來了點心和楓葉茶,還請太後、皇後一塊嚐嚐。”

姚玉露也順著季水冬的話連聲稱是,又讓蕪兒和凝兒將吃食奉上。

楓葉茶雖明如此,卻並不是楓葉製成,而是用楓糖和艾葉泡製成的,熱騰騰的茶氣氤氳在空氣裏,散發著誘人的甜香,那小點心也擺在麵前,許才人正是趁著嘴饞想拿一塊嚐嚐,卻不想被太後攔住了,“慢著,小曲子,拿銀針去試一試。”

太後身邊的太監小曲子連忙稱是,回過身去拿銀針。

姚玉露被太後的話驚得呆呆愣住,在太後看來她竟會去害她的好姐妹?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樣遭人厭惡的事兒,竟讓太後如此容不下她?

“太後,姚貴人帶來的點心不會有問題的。”許才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樣說卻也無法坐視不管,隻能這般道。

太後卻是含著一絲冷笑,道:“這萬事都說不好,許才人又看不得旁人的真心,還是小心為妙,姚貴人你不會為此不悅吧?”

姚玉露心中已是一股的委屈和惱怒,但麵上依舊隻能笑道:“臣妾明白太後的苦心,當然不會有什麽異議。”

皇後說道:“是啊,太後也是一番苦心,小曲子還不快點,再放著茶都要冷了。”

小曲子連忙稱是,試過之後自然是不會有任何事情,可那銀針刺在點心上留下了一顆深深的洞,姚玉露此時的心裏也如那點心一般,被太後冰峰般的冷眼相對刺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可卻是撕扯般地痛著。

新月回到星輝宮的時候,剛進門就撞見了呂舫蕭,新月急急忙忙地朝室內走去,呂舫蕭打量了幾眼,她心思細記得早上新月著的並不是這件衣裳,便問道:“食材可都拿來了?怎去個禦膳房還換了身衣裳?”

新月沒想到連這點小事呂舫蕭都記在了心上,慌慌張張地答道:“方才......方才聽完姑姑的吩咐,衣服不小心弄髒了回去換了一件才去的禦膳房。”

呂舫蕭看新月這幅慌張的模樣,略有些不滿,“總是這樣慌裏慌張的樣子,去個禦膳房都去了這麽久,就知道偷懶。”

新月連話都未回,欠身慌忙離開。

呂舫蕭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新來的宮女太監多是不錯的,可這新月這孩子做起事來卻有些毛手毛腳,她倒也是習慣了,好在小主並不苛刻,她自己也沒多說過什麽。

所以今日便是見新月如此,呂舫蕭也不過是認為這新月因為貪玩誤了時候,怕自己責備她才這幅樣子,並沒有多想什麽。

一直等到午後才見姚玉露悻悻回到了星輝宮,一臉的惆悵,想來也是因為太後的冷眼相對心情才如此之差,太後便是如何不喜她可卻是懷疑她對許才人的心思,才是真正傷了她的心。但還好許才人並不以為意,待太後走了之後許才人和季水冬還好好勸解了她一番,她心裏也總算是舒暢了些許。

但這眉目之間總是含著淡淡的不悅之色,呂舫蕭早就備好了熱茶等著姚玉露回來用,見姚玉露進殿以後便是這幅模樣,也未有多問而是趕忙為姚玉露換了手爐,一旁的小玄子神色始終凝著,盯著那手爐沒有說話。

“今日太後也是太過分了,竟這般刁難小主。”凝兒壓不住怒火,氣哼哼地說道。

呂舫蕭微微愣了一下,問道:“小主去了許才人那裏,怎就遇見了太後?”

姚玉露這才是哎哎歎了口氣,握住手爐才是緩緩說道:“太後和皇後正巧也去看望許才人,被太後奚落了幾句,我卻是想不明白進了宮後我與太後也沒多少交集,怎就這般厭惡我了?”

姚玉露垂著眼眸,靜靜地看著手中捧著的籠金絲雕花藍玉手爐,手爐素來攙著淡淡的桂葉熏香,幽然的香味入鼻卻比往日濃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