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柳飛飛正獨自一人在寢居內,她摔破了桌上的杯子,砸碎了桌邊的碗,平日秀女們嘰嘰喳喳地圍在她的身邊,今日她挨了打受了氣竟無一人來看她,她心裏有些愁苦,但更多的是憤恨,對那些平日巴結她的秀女的恨,對蕭淑妃的恨,對瑾妃的恨,這些仇恨蔓延得她渾身發燙。那些平日中和她扮著姐妹的秀女們,此刻都煙消雲散不知道在為何歡天笑語中了,在她眼裏不過是得罪了寵妃一時失勢,但在那些秀女眼中可不這樣想,這蕭淑妃是何等人也?柳飛飛竟然得罪了她,怕是以後選秀連入選的機會都難了。

柳飛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紅腫的臉頰,囊泡的雙眼,一絲絲的血絲透在白嫩的皮膚上,甚是觸目驚心,她心裏暗暗地謀劃著,之後的路雖還未描好,但在她看來,方向也幾近是對的。

過了兩日,太後禮佛本早就將回來,但沒想到在寺廟內染上了風寒,皇上很是擔心,這一日中午他便命人尋來柳飛飛一同用膳。

柳飛飛聽了自是很高興,可她照著鏡子便看到了臉頰的傷還未有所好轉,很是沮喪,這一層一層的粉打上卻始終遮不住。

她試了幾個法子都沒什麽用處,眼看麵見皇上的時候便要到了,她一臉的焦急之情,可她看著自己那張越發楚楚可憐的臉,卻將剛剛擦好的粉全部抹去了,既然遮不住那就不遮,那就讓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露出來。

她隨著皇上身邊的內監來到李清霄的寢居,此刻李清霄正坐在前廳的中間的餐桌邊,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她微微頷首福身道:“飛飛見過皇上。”

李清霄此番尋她前來,便是想讓她前往寺廟陪陪太後,太後口上不說但李清霄看得出來,自己一人在寺廟裏很是寂寞。他親切地對柳飛飛說道:“飛飛,和朕一起用膳吧。”

柳飛飛依舊佯裝怕李清霄見到臉上的傷痕,低著頭卻不肯上前。

“出了什麽事?快坐到桌邊來。”

“飛飛還是不要擾了皇上的食欲,站著便好。”柳飛飛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地說。

“此話怎講?”這話倒是讓李清霄聽得一頭霧水。

此時柳飛飛才微微抬起那低垂的頭,泛著紅色傷痕的臉頰展露無遺。

“飛飛,你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李清霄看著那張泛紅的臉頰,不禁問道。

柳飛飛眼圈一紅,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回道:“皇上莫要問了。”

李清霄越是聽柳飛飛這般說,心中的憐惜之情就越發高漲,他看著柳飛飛有些強硬地說道:“朕命令你說。”

柳飛飛雖麵上滿是無可奈何之情,但心裏正想要的就是皇上這句話,她委屈地說道:“是蕭淑妃娘娘。”

李清霄為之一振,他雖然有些知道偶爾蕭淑妃因受寵愛有些驕橫,但他從來不覺得蕭淑妃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更想不到蕭淑妃會對一名秀女出此狠手,所以說這皇上對後宮的事不盡了解,蕭淑妃所作所為,眼前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李清霄問道:“蕭淑妃?她怎麽會與你有交集呢?”

“飛飛不敢說,怕又惹得娘娘不開心了。”柳飛飛依舊欲擒故縱,她自不會主動說,隻等著皇上的百般追問,來凸顯她的無可奈何。

“朕讓你說,你便大膽地說罷。”李清霄之所以如此費心追究真相,一是他不信蕭淑妃會做出這般事,覺得定有隱情,畢竟在他心中他深愛的妃子雖說蠻橫了一些,但始終是個善良的女子;二是他擔心這事惹得母後生氣,母後本就對蕭淑妃有些不滿,如今若是讓母後抓了把柄,他的愛妃也不會好過。

“那日蕭淑妃娘娘來到桃淵殿,飛飛嘴拙怕是哪一言半語惹了娘娘,便被娘娘處罰了。”柳飛飛見皇上越是心急,她便說的越發輕描淡寫,將這罪責全都歸於自己。

李清霄倒不是如此容易打發,他刨根問底道:“怕不是這麽簡單吧,是否還有些別的原因,飛飛不如直說出來。”

柳飛飛見皇上追問下去,一臉的惶恐之情:“飛飛什麽都沒有想,自是想了也不敢說。”

“朕說了,恕你無罪。”李清霄本是心中對這女子隻有欣賞之情,並無愛慕之意,但幾番接觸下來心中便有了些觸動,再加上今日淚光閃閃的眼神更是讓李清霄的心有了些悸動。

“可皇上,這話若是傳到了娘娘耳中,飛飛便擔當不起了。”柳飛飛用手絹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淚水,臉上的神情更加惶恐,似是犯了天大的罪責。

“你便直說吧,若真是淑妃的錯,朕自會替你做主。”其實李清霄的心裏不忍責罰蕭淑妃,不過是想鬧明白真相,他想蕭淑妃平日如此善良,偶爾的小驕橫在他眼中也甚是可愛,定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怕是那日飛飛與皇上對弈傳到了淑妃娘娘耳中。”柳飛飛碾轉了多句話終於說出了這心中別了很久的事實,若是說方才她的惶恐之情都是矯揉造作,那這句卻真真正正的抵賴不得。

李清霄半信半疑,但他卻是大吃一驚,蕭淑妃先前在他身邊常說盼著皇上能在秀女之列選到為皇族綿延子嗣的人,又對其他妃嬪甚是體貼,若是假的那這柳飛飛其心可誅,可若是真的他心愛的妃子是否麵具戴得太過實在?

“這......朕始終不相信淑妃會做出這樣的事。”李清霄的心還是偏向了蕭淑妃。

“那皇上便當飛飛多嘴,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飛飛無憑無據隻是同皇上說說心中所想,別無他意,況且蕭淑妃身為娘娘,教訓飛飛也是應該的。”柳飛飛生怕惹得皇上覺得她說三道四,忙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李清霄不願意相信蕭淑妃竟真的這般虛偽,但看著眼前柳飛飛賢淑的模樣也不相信她會說什麽假話,畢竟柳飛飛與蕭淑妃並無聯係,區區一秀女雖說得了太後喜愛也不至為此,這真是讓李清霄的心中打起了小鼓,他說道:“不管孰對孰錯,朕還希望飛飛莫要為了此事驚擾到太後。”

“飛飛明白,自是不會讓太後操心,讓皇上費心實屬飛飛之錯。”

“這後宮雖然朕並不管理事務,但有些紛爭還是要能忍則忍,你這樣識大體朕心中很是欣慰。”李清霄不想再追究其中原委,可這柳飛飛的隻言片語卻是起到了作用,他第一次對蕭淑妃生了幾分疑慮。

“謝皇上體恤。”柳飛飛感動地說道,她見皇上神情有些觸動,心裏對這結果甚是滿意,畢竟李清霄對蕭淑妃寵愛至極,能到此地步她已是滿足了。

“今日朕找你來,還有些事需要你幫忙。”李清霄說著說著便切入了正題。

“皇上請說。”

“太後去寺廟禮佛患了傷風,需要個人陪著太後解解悶,朕希望你能過去。”

柳飛飛早就知道了太後患傷風之事,今日皇上提出來正是如了她的心願,這些日子太後不在,她繼續留在桃淵殿還不知道要被蕭淑妃如何找麻煩,能去寺廟陪著太後,一方麵說明了太後對她的信任,另一方麵又能躲開這宮中的是是非非,必然是件好事,她連忙答應道:“飛飛早有這個想法,能去伺候太後是飛飛的福分。”

李清霄看著柳飛飛溫婉孝順,心中的喜歡之情又加了幾分,他繼續說道:“待你回來後,朕自然不會虧待你。”

“飛飛先謝過皇上。”

用過午膳,柳飛飛便告別皇上回了太麟殿準備收拾些細軟,這傍晚時分便要跟著侍衛去往寺廟,她沿著一條小道前往太麟殿,卻不知這時一位男子生生地將她拉住。

這個人正是錢金瓊錢畫師,他一把拉住了柳飛飛,神色中滿是焦急愁苦,他說道:“飛飛,這些日子你都沒有找過我。”

說罷,錢畫師便看到了柳飛飛臉上的疤痕,忙問道:“你這臉是怎麽了?是否出了什麽事?”

柳飛飛看著錢畫師這有幾分狼狽的模樣,竟心生厭惡,她說道:“近日陪著太後,來不及尋你。”

錢畫師絲毫沒有發覺柳飛飛的神情已不似當初那般情意綿綿,繼續問道:“那你這臉頰怎會有些傷痕?”

柳飛飛見他刨根問底便說道:“那日蕭淑妃賞給我的。”

錢畫師聽罷立刻滿臉的心疼:“你怎會招惹到她,這可如何是好?”

“已經不疼了,你放心吧。”柳飛飛此刻隻想趕緊將他打發走,若是被他人看見可是要壞了大事。

她微微皺了下眉頭回道:“這怕被人看到了不好,皇上急著召我前往寺廟陪伴太後,我先去了。”

柳飛飛說罷便頭也不回的準備走人,可錢畫師卻有些不依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問道:“飛飛,咱倆多日未見,你在皇上太後那裏得了寵便這樣對我?”

錢金瓊說的沒錯,柳飛飛同他雖說是青梅竹馬,但自從柳飛飛入了宮,見慣了是非寵愛,那本來深愛錢畫師的心便消散地一幹二淨,她現在眼中怕是隻有皇上,隻有後宮內的地位與名利,可她是個聰明人,她對錢金瓊此刻並非毫無感情,但愛情怕是所剩無幾了,而且她明白自己不過還是個秀女,自不能同他有什麽糾紛,便安撫道:“愛郎,我這身負難言之隱,還請你耐些日子寂寞。”

錢畫師對柳飛飛的這三言兩語果然受用,他真的以為柳飛飛不過是忙於太後之事,不再多做追究,說道:“那飛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愛郎莫要擔心我。”柳飛飛佯裝難舍難分,輕輕地將錢畫師的手甩開,拂袖而去。

柳飛飛回到了太麟殿的西廂房,她收拾起細軟,心中卻很是惆悵,這與錢畫師的關係若被旁人聽了去定是要有殺身之禍,今天看他這幅模樣,讓他當做無事怕是不可能了,或許隻有,除掉他?

她心中暗想著,一直到收拾完東西,那個可怕的想法都在她的頭腦中揮之不去,見門外的內監催促著便趕忙上了馬車,前往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