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如果時光可以重新來過,如果莊涯也可以得到一片後悔藥,她想她絕對不會在那年夏天,跑到那個色彩濃麗如同童話王國的布拉諾去,她絕對不會喝多酒,一個人跑到河邊散心,更不會吃飽了撐的看到被人搶劫的薩繆爾一時興起當了英雄。
十九歲的薩繆爾當時被三個男人搶劫,年輕氣盛的男孩當然不肯交出錢包,尤其那三個男人一臉**邪的看著他,其中一個砸吧著嘴說:“難得碰到這麽好的貨色,哥們你們要錢好了,我隻要這個男孩,我要讓他在我身下好好爽一爽。”
薩繆爾當時就氣瘋了,他揮舞這拳頭衝上去,卻被揍的遍體鱗傷,其中一個用棒球棍擊向他的脛骨,他哎呀一聲倒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讓他全身戰栗,他咬牙切齒,更痛恨自己幹嘛這麽輕率,拋下夥伴一個人出來。就在他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女聲響起,非常地道的倫敦口音:“你們煩不煩?打擾到我休息了知道嗎?”
一個穿著黑色短褲白色T恤的亞裔女孩走了過來,一米七十多的個子,一頭垂到腰際的黑發,纖細高挑的身材,一雙神秘深邃的鳳眼,黑色晶亮的眼珠透著清寒冷漠和不耐煩。
三個男人見了十分高興,其中一個笑道:“我喜歡這個妞,很有味道”
薩繆爾忙叫道:“快走,你快走”他想自己不能連累了這個女孩,他的話音還沒落,女孩卻淩空跳了起來,一個漂亮的回旋踢,將其中一個男人踹出去好遠,半天都爬不起來。然後她兩步上前,用快的無與倫比的速度出拳,五分鍾不到,另外兩個男人也被打倒了,薩繆爾覺得自己有點發愣,這個女孩一定是中國女孩,他肯定,隻有那個古老的神秘的國度才有這樣傳奇的功夫。
莊涯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沒事吧?能站起來罵?”一頭黑發烏黑如瀑布般垂了下來,他聞到了清冽的馨香。
“我還好,可是腿好像受傷了。”他不知不覺用了流利的國語。
“你會說國語?”
“嗯,我母親是中國人。”
莊涯聳聳肩,暗歎倒黴的扶起他,好歹算半個老鄉吧,幫人就幫到底吧,她扶著比自己高了一頭多的塞繆爾去了醫院,又送他回旅館。
莊涯很快結束旅行回到帕勒莫的咖啡店,開始新一季的工作。
帕勒摩(Palermo)是西西裏島的第一大城,也是個地形險要的天然良港,歌德來此時曾稱讚帕勒摩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海岬”。 隨著統治者改朝換代,帕勒摩曆經多種不同宗教、文化的洗禮,因此市區建築呈現截然不同的風貌。曾有一位地理學家這樣形容帕勒摩:“凡見過這個城市的人,都會忍不住回頭多看一眼。”這裏的古跡建築雖然沒有金碧輝煌的傲人外觀,但都已經與巴勒莫的公園綠地、市街廣場融為一體,因此絲毫不顯得突兀。
莊涯工作的咖啡店在主要街道艾瑪紐大道上,咖啡店的做的都是來此旅行者的生意,非常忙碌。
這天老板莊尼找到她,說自己的侄子想要學習做咖啡師,請她幫忙教導他,莊沒多想就答應了,等她看到那個陽光天使般的美少年的時候,就開始後悔。她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巧合,不過她懶得揭穿,對於這個美麗非凡的少年,她並沒有太多想法,隻覺得麻煩而已。
塞繆爾十分熱情,稱她老師,並且恭敬地向她請教咖啡的各種衝泡方法,態度認真,莊涯無語,想著也許是這位少爺一時興起,等他開學了,總要回羅馬讀書的,那時候自己就解脫了。
可賽繆爾對她卻十分殷勤,他關注她的口味,她的喜好,他拿手機偷拍下她的照片放在自己的空間裏,他稱她是他的恩人和師傅,對她關懷備至,殷勤體貼,無論她怎麽找麻煩,怎麽冷淡都不生氣,總是喜滋滋的看著她,好像她冰冷的嘲諷他幾句都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
莊涯隻好鬱悶的等著他開學,終於塞繆爾開學了,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誰知道,塞繆爾幾乎每天一個電話的問候她,如果她不接,就會有無數短信飛奔而至,塞繆爾有著意大利人熱情浪漫的天性,在短信裏有殷勤的問候,有浪漫的詩歌,甚至甜的膩人的歌詞。莊涯幹脆換了手機,總算清淨了半個多月,可惜,塞繆爾沒有放過她,居然利用實習假期跑來看她,莊涯無可奈何的問他:“就算我是你的恩人,你報答的也夠了,麻煩你能不能回羅馬去,你整天這樣纏著我幹嘛?”
天使般的美少年瞪大了眼睛,詫異的問:“我在追求你啊?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莊涯張大嘴巴半天沒吭聲,咽了口吐沫才說:“小孩,我比你大九歲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那有什麽關係,這跟我愛你有關係嗎?”塞繆爾理所當然的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你的英姿,你的美麗深深烙印在我心上,回到羅馬這些日子,我覺得度日如年,沒有你的日子每天對我來說都像是煎熬,莊,接受我好嗎?”
莊涯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將煙彈出很遠,義正言辭的說:“聽著,小子,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人,也從來沒有打算找個你這樣的小男孩做男朋友,你的喜歡,我深感榮幸,但是謝謝,我對你沒感覺。”
塞繆爾的眼睛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仿佛湛藍的天空瞬間被烏雲籠罩,他死死的咬住嘴唇,看著女人沒有一絲留戀的背影,心裏像被炸了窟窿出來,冷嗖嗖的。
夜晚,莊涯一個人在公寓裏喝酒,她想起這些年自己到處流浪,茫然四顧,最終還是形單影隻,她想起十幾歲跟著小胡子老師跑到英倫小鎮去玩,那晚下了大雨,老師怕她害怕來找她,發現她正躲在桌子底下,抱著膝蓋,兩隻漆黑的眼睛嵌在蒼白的臉上,像兩顆熠熠生輝的黑水晶,老師一低頭,也鑽了進來,輕柔的問她:“你在幹嗎?”
女孩木然的看著前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聲音嘶啞:“媽媽說,這樣就不會被閃電打死了,這樣就可以不害怕。”
“老師陪著你,你一樣不需要害怕。”
女孩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能永遠陪著我,我早晚都是一個人,我媽媽就是這麽告訴我的,桌子比男人的諾言可靠的多!”
老師無語,怔怔的看著她良久。
那以後,不管他住多遠,不管她在那裏,隻要下雨,老師都會趕過來陪她,陪她一起坐在桌子下麵。
他沒有許給她任何諾言,但他陪了她十幾年的歲月,雖然最終,他還是走了,也許正是因為早知道這樣的結果,他才保持了沉默,到死都不給她任何諾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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