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夫人閉目思索了一下,道:“你的婚事我跟錢家夫人商量過了,定在四月初八,婚事過了之後,我還是打算帶著原安和原敏到這來過一段時間。”
安均廷一聽就急了:“娘,那怎麽成?”
老夫人擺擺手打斷他:“你聽我說,我帶倆個孩子來這,你也知道,原宗的身子不好,十日倒有八日是病者的,我一直想換個環境,讓他好好養養,再有原敏性子跳脫,我有心找個針線上的師傅教教她,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她是你的嫡女,是我輔國公府的大小姐,將來必得高門大戶才能匹配,不好好教她些本事,將來她拿什麽在人家立足?這順義鎮,是咱輔國公府的老宅子了,當年我和你爹在這呆過幾年”許是想起了多年前的情境,老夫人的神情有些恍惚,也有些傷感。
頓了頓又接著說:“我也老了,想在這老宅子裏想想從前的光景,聖上遷都到順天府,這千萬樣的事都等著呢,我帶著孩子到這來住上一年半載的,隻當是躲躲清靜吧
!”
安均廷聽了老夫人的話覺得句句在理,隻好答應了。
安均廷回了順天府安排婚事暫且按下不表,單說杜大壯的木器行自從給白家小姐打造了別具一格的妝盒後,來杜記打妝盒的富貴人家就絡繹不絕,還都指明要比照白家小姐那樣的標準,自家小姐出嫁在即,不差銀子。
杜大壯見了銀子倒是開心的,隻是這別具一格的妝盒也不是都能打出來的,還好有杜石頭和貞娘這樣心思靈動的兩個小孩,杜石頭知道這高門大戶的人家陌生男子是絕不能隨便進入的,可貞娘隻是個小姑娘,跟管事商量了,倒是可以見見小姐,問問這妝盒都有什麽要求。
俗話說的好,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
貞娘年紀小,長的漂亮又機靈,幾家的小姐都挺喜歡,聽見小姑娘彬彬有禮的詢問自己想要個什麽樣的妝盒,倒也沒有那為難的,將自己向往喜歡的式樣說了,有的說了自己的閨名,讓照著自己的閨名打造一個。
貞娘回來就跟杜石頭商量了:“這魏家小姐名叫月娥,就是月裏嫦娥嘛,她說想照著自己的名字打一個妝盒,即要新穎,還能合名兒,我琢磨這在個盒子上刻著嫦娥奔月肯定是不成的,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杜石頭一手拿著毛筆,一手端著一碗熱茶,也不管什麽先聞後飲的飲茶風雅,隻管一股腦的灌下去,解解渴,抹了抹嘴巴,鬱鬱的道:“娘的,這些小姐們怎麽那麽多想頭,還得新穎,還得合名?我幹脆刻個木頭的嫦娥給她算了。”
貞娘倒被這句話點醒了,靈機一動:“這樣,你刻個木頭的嫦娥,大一點,上麵捧個盒子,正好就是那妝盒,既新穎還合名,豈不兩全了?”
杜石頭也喜道:“好點子,好主意。”
“至於這圖嘛,我爹會畫幾筆仕女,你去找我爹,讓他畫一幅嫦娥奔月來。”
杜大壯正坐在對麵太師椅上,看著一摞子訂單發愁,聽見倆孩子想出了輒,喜滋滋的抱過外甥女香了一口:“哎呦,我的乖乖,你真是我的福星,將來你出閣,嫁妝舅舅包了!”
貞娘被臊的臉通紅,大叫著:“娘,舅舅欺負我”
杜氏正在外麵跟兩個幫忙的婦人摘菜,聽了忙跑進來,見是哥哥逗著女兒玩,就作勢的啐了他:“你個當舅舅的,咋這麽沒樣兒,不許欺負我閨女!”
貞娘跟舅舅拌了個鬼臉,跟著娘出去了。
杜石頭看著貞娘的背影發了會楞,摸摸腦袋去找許懷安說圖畫的事了。
眼瞅這就要考試了,許懷安正在發奮苦讀,聽見杜石頭要求一副嫦娥奔月的畫,倒是一愣,這幾年來家境艱難,他許久未曾提筆作畫了,冷不丁來了人求畫,反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我多年未曾執筆,隻怕畫出來讓人笑話了。”
杜石頭是個實誠人,忙笑道:“姑父,您再怎樣也比我們這些大老粗畫的好些不是?您就勉為其難,幫幫忙吧!”
許懷安知道是杜記鋪子裏的事,自家欠了杜大壯不知凡幾的人情,這畫幅畫而已,哪好意思再推,隻好應了,取了些筆墨顏色,作畫去了
。
貞娘跟杜氏商量,眼瞅著三月了,這番椒該下種了,杜氏是莊戶人家的姑娘,對種地還是有些把握的,尋了一天翻好了土,將那些番椒種子統統撒了下去,她家院子頗大,整個院子全部種上了番椒,又跟鄭三娘商量,包了她們家一塊地種上番椒,一年給三百文,鄭三娘歡歡喜喜的應了。
貞娘在林府做燒火丫頭的時候,跟著廚娘種過一陣子番椒,叮囑杜氏,這番椒嬌貴,不耐旱,也不耐澇,可輕澆水,早追肥;勤中耕,小蹲苗;緩苗水輕澆,可結合追少許糞水,澆後及時中耕,增溫保墒,促進發根,蹲苗不宜過長,約10天左右,番椒就發了芽,過了半個月就見了葉子,貞娘十分歡喜,叮囑純哥兒好好看著院子,不許旁人進去。
三月初,許懷安過了縣試,成了秀才,許家放了一大串鞭炮,左鄰右舍都來恭賀,杜大壯更是喜的不行,給妹妹送來了二十兩銀子,讓妹夫接著考。
“懷安,別的你甭管,隻管好好考,趕明你中了狀元,我就是狀元郎的大舅哥,說出去都威風啊”
貞娘和許懷安聽的一腦袋黑線,那狀元哪裏是那麽容易考上的?金朝三百年來,三元及第也不過兩人而已,許懷安苦笑著拱拱手:“大哥,我接下來就要進府學了,家裏的事情真是要麻煩大哥了!”
府學設在順天府,作為秀才,也可以叫生員,每年必須有幾次去府學考試,過了考試才可以參加明年的鄉試嗎,若考中鄉試,就可以成為舉人,也叫孝廉,可以進一步考進士,也可以尋個門路做點小官。
許懷安對自己比較了解,是個比較耿直方正的人,這樣的人混跡官場,作為不大,若有個差錯得罪了上司反而容易連累家人,還不如做個學官之類的清流更適合自己,心裏打定主意,若能中了舉人,就尋個門路做個學官之類的小職位,讓妻女兒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就可以了。貞娘知道父親中了秀才,心裏暗暗舒了口氣,前世父親到死也不過是個童生而已,如今中了秀才,身子也比以往康泰了不少,想來這一世不會再早亡了,心裏暗暗歡喜,隻祈禱這一世哪怕不是錦衣玉食,隻要家人平安康健,合家團圓喜樂,即使隻是小康人家也必定開心的多。
三月底,許懷安背著行李帶著盤纏依依不舍的告別了家人,去府學報道。
貞娘和杜氏帶著純哥兒送到鎮子口才停了足,杜氏再三囑咐許懷安不可苦樂自己,不可光讀書不顧惜自個兒的身子,不要跟那些家境好的同學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雲雲,許懷安知道妻子千萬個不放心,心裏好笑,麵上卻還鄭重的答應。
貞娘心知杜氏怕自己爹有了功名,嫌棄自己大字不識,村姑出身,忙笑道:“娘,我爹心裏有數的,自古讀聖賢書的人都知道,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爹萬萬不會辜負你的!”
一席話說的杜氏和許懷安都紅了臉,杜氏拍了貞娘的腦袋一下,嗔道:“你個小丫頭,瞎說什麽?我哪裏那麽小心眼了?”
許懷安見妻子黑裏帶俏的一張臉,難得的露出少女的嬌羞,心裏一暖,柔聲道:“別擔心,貞兒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你我患難夫妻,我若辜負了你,豈不是豬狗不如?我隻是去報道,左不過十日八日的就回來,你和孩子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