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之後,一來是杜石頭要治病練功,二來是大金封鎖了關卡,不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通關,準備一次性將瓦剌和韃靼人的氣焰幹掉,杜大壯一行人就隻好在山寨住了下去,鳩占鵲巢的成了山寨的老大,在北地,尤其是土匪窩,人們都是力量的崇拜者,拳頭硬的是大哥,李二狗的功夫不如人就隻好做了二當家的。

杜大壯活了四十多年,幹過很多營生,終於發現,土匪這個行當真的很適合他。痛快啊!可以橫行無阻,可以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遇到有錢的就狠狠劫掠一番,尤其是瓦剌人和韃靼人,遇到沒錢的趕上杜寨主心情好也可以放過,總之是順風順水,性情好的不得了,一高興,杜大壯就決定合並周圍所有土匪窩子,不服?沒關係,老子拳頭硬,身邊都是原先走鏢的鏢師,伸手都不錯,憋在這鬼地方回不去家,正鬱悶的無處發泄,來來來,先打一架再說。也有那有鬼點子的土匪,娘的,你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你好過,半夜三更帶著人和火油摸上雞鳴山,準備給杜大壯他們點顏色看看,剛準備點火,樹上一個白衣飄飄的鬼就淩空飄來,背著手念著什麽聽不懂的詞,揮揮衣袖,他們就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飛著出了山寨,滾出了很遠。

雞鳴山有鬼怪護佑,周遭土匪無不折腰,杜大壯不費吹灰之力,成功的合並了附近所有土匪窩子,手下人馬驟然增加到了五十多人。成為雞鳴山第一號土匪。

杜大壯痛快啊,想當年當鏢師,成天膽戰心驚,過個山頭還要跟土匪盤道,能不打盡量不打,搞好關係,方便自己下次再走,遇到土匪頭子進城,鏢局還得款待,媽的,這個憋氣,現在多好,老子最大,想劫誰就劫誰,想咋的就咋地,這日子過的,神仙一般!

與他的痛快淋漓不同,杜石頭過的是水深火熱的日子,他的美人師傅教學方法十分與眾不同,基本就一句話,挨揍,每天都在挨揍。什麽紮馬步、練拳腳,用他師傅的話說這是中規中矩的、循序漸進的下乘教學方法,最快、最有效的教學應該是在實踐當中領悟武學的真諦,在挨揍中體會速度與**,在挨揍當中領悟真氣流轉運行的方法,在挨揍當中領悟取勝禦敵的方法要略,總而言之,挨揍是必須的,挨揍是偉大的。

當然,杜石頭是個聰明聽話的本分孩子,對老師十分的尊師重道,為了感激老師對他的教誨,不予餘力的在老師飯菜當中吐口水,下蒙汗藥,剪破老師的褲子,在老師**放蠍子、蛇、老鼠等等可愛的小動物,幫助老師不那麽孤獨的度過漫漫長夜。

可惜老師十分機警,吐了口水的飯菜被扔到他的腦袋上,蒙汗藥對武功高強的人根本不起作用,褲子老師看也不看就扔給他讓他補好,蠍子等小動物被直接塞進他的褲子裏。在一次次的鬥爭與反鬥爭當中,杜石頭的心靈和無恥程度得到了非常大的提高,他不再滿足用幼稚的手法跟老師鬥,采用了更加新穎別致、更加有效不露痕跡的方法,比如蒙汗藥改成了**,癢癢粉,在老師心愛的洞簫上抹上癩蛤蟆的汁液等等。在每天不間斷的挨揍當中,杜石頭的武功修為得到了質的提高和量的飛躍。簡而言之,他的個子長高了,體魄強健了,身輕如燕了,反應迅速了,從每天被打倒在地十五次,提升到了五十次,鼻青臉腫的時候更多了,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裏山上的人都記不起杜少爺到底長啥樣。

當杜少爺第五十四次被打翻在地,他如玉雕般晶瑩的老師悠閑的靠在樹枝上,懶洋洋的看著一張薄如蟬翼一般的絹畫,廣袖翩躚,淩風而起,宛如一卷絕美的圖畫,一首精致的好詞。

杜少爺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灰頭土臉,沒好氣的看著師傅,問道:“你老看那張圖幹嘛?不是要學那倆盜墓賊去盜墓吧?那墓不是被那倆人盜空了嗎?咱們把東西都截下了,你還惦記啥啊?”

孟留衣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波光瀲灩,風姿宛然,嫣紅的唇角向下微微一撇,淡然的道:“盜空?就憑他們?笑話!”

“那他們盜出那麽多的珠寶,難道不是魏成帝的墓?”那兩個盜墓賊說他們無意中得到了一副地圖,是北魏成帝的墓葬圖,他們循著這圖盜開了墓穴,挖出了很多珠寶,當然比較倒黴的被雞鳴山一眾給黑吃黑了。

孟留衣半閉著眼睛,安然的好像要休息似的,隨著樹枝在風中搖曳,仿佛他就是一片附在上麵的羽毛:“大魏朝建朝五百二十年,開國皇帝魏元帝是一個驚采絕豔的人物,原本隻是個籍籍無名的世家子弟,他的成名和崛起都像一個謎,可他開創了大魏的江山。相傳,這位元帝有一本天書,代代相傳,可保江山萬年。可惜子孫不賢,後來兄弟相殘,江山兩分,分成了北魏和南魏,那本天書也就不知去向了。這北魏最後一任皇帝成帝娶的是北地黑風族的公主,這位公主是族中聖女,掌握著黑風族的神秘巫術,成帝修建的墓穴是這位公主一手創建的,裏麵用了很多黑風族的巫術,敢盜墓者必被詛咒。”

杜石頭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什麽?那倆人毫發無傷,他們盜的不是成帝的墓?”

孟留衣飄然落到地上,從容優雅的微笑:“他們盜的不過是成帝墓穴前麵的偽墓,是專門留給盜墓賊挖的,裏麵的珠寶倒是真的,不過隻要拿了那些珠寶,他們也就中了毒,不出三天就會渾身潰爛而死。”

杜石頭臉色煞白,身子繃緊箭一般的射了出去,那些珠寶有毒?那寨子裏的兄弟,還有他爹

孟留衣安靜的聲音接著說:“我還沒說完呢,怎麽跟你爹一樣性子急,那些毒已經被我解了,不過那倆賊就夠嗆了,你這會下山,應該能看見他們的屍體,記著離遠點,那毒挺厲害的!”

杜石頭一個趔趄,這個萬惡的慢性子師傅,每次都這樣

入夜,仲夏的風蒸騰這淡淡的青草的幽香,萬籟俱靜,月明如水,繁星似夢,周遭靜謐的安詳美好,若有若無的曲子漫漫的回旋起來,初聽,是一派溫柔婉轉,仿佛晴好的春日裏,江南桃紅柳綠的堤岸上,采蓮姑娘皓腕如雪,吳儂軟語的小曲**漾著纏綿的情意,然後曲子開始轉高,清明透徹,仿佛飛鳳淩空,帶著絕妙的身姿徘徊飛舞,卻有狂傲飛揚,激烈明亮,讓人人血沸騰,不能自拔,接著聲音低回下來,如大漠廣瀚無垠,而殘陽如血,蒼涼孤寂,簫聲開始嗚咽,如離人心頭不能訴說的纏綿傷感,不忍別,又不能不離別,婉轉清幽,仿佛皚皚白雪深處,那人離去的背影,孤清落寞,風中有粉白的梅花花瓣不斷飄落,簌簌風中,不勝淒寒,想伸出手挽回,卻終於不能,而那遠離的人,一步步,踏雪而去,不再回顧

杜石頭蹲在草叢裏,看著遠處樹梢上淩風而立的身影,伸手摸摸眼角的淚水,師傅每到月圓之夜就會吹這支簫曲,每次聽,山上的土匪們都會跟著哭的稀裏嘩啦的。

他沉默的看看那風華絕代的身影,不知道師傅為什麽要吹這麽傷感的曲子,隻知道,師傅眉間有股清寒的憂傷,仿佛暗夜孤燈,江舟漁火,滄桑疏離,黯然銷魂。

“一簾殘月掩離痕,夢中人,點絳唇。酒落胭脂,未飲已銷魂。醒卻恍覺燈火冷,千裏外,是歸人。角聲嗚咽扣孤門。幾般深,任沉淪。此劫相思,染骨還熏神。暮雪西風吹不散,歌已盡,劍埋塵。”

孟留衣翠羽般長眉微微揚起,寒星般清明的眸子浮動著薄薄的迷霧,妖豔的紅唇勾勒出一絲無奈的苦澀。

“歌已盡,劍埋塵,輕眉,一別七載,你是否已經找到了回去的路?我們此生,再也不能見了吧?我,走了很遠,走了很久,走的兩鬢泛霜,心中痛已經麻木成痂,可是,仍然不能忘記你,怎麽辦呢?”

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麽辦?才能從心中將你剜除,哪怕那裏從此隻餘一個血淋淋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