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周大憨家地處偏僻,離著最近的縣城也要七八十裏路,山高皇帝遠,買賣媳婦的現象幾乎家家都有,周大憨家裏窮,父親早逝,隻有母親和他,他腦筋不靈光,隻會出死力氣種地,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加之人長的難看,三十幾歲也沒娶上媳婦,周大憨的娘急的一天到晚罵他,好容易買來個媳婦,一家人恨不能不吃不睡的看著,生怕跑了,李妙一開始跑了幾次,都被抓了回來,周大憨的娘軟硬兼施,周大憨兩巴掌打得李妙嘴角冒血,李妙萬念俱灰,一頭撞在牆上,嚇得周大憨的娘再不敢強逼著她,隻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等李妙身子好了,大憨娘就讓她幫著幹活,下地、做飯、喂豬、喂雞、劈柴、漚肥,可憐李妙一個自小嬌慣的大城市小姑娘,原本連飯都不會做,如今為了夜裏不被周大憨糟蹋,忍氣吞聲學著幹農活,一麵伺機逃跑,大憨娘本想著難為難為李妙,逼她屈從兒子,誰知這李妙骨子裏真有幾分韌性,寧可累的形銷骨立,也不肯跟兒子上炕,大憨娘一咬牙,想著自家花光了家底娶了這麽個媳婦,萬不能讓她跑了,自己兒子憋的兩眼通紅,兒媳婦死活不依,自己啥時候能抱上孫子,再說這兒媳婦一旦懷了孩子興許就能死心留下過日子了。於是找了一天上集市上買了幾片安眠藥,給李妙拌在飯裏,等李妙睡熟後放了兒子進來,第二天李妙醒後發現自己被糟蹋了,知道早晚逃不過,又想自己要想逃跑得先讓著娘倆鬆懈下來才能有機會,於是刻意裝作屈從,白天乖乖跟大憨娘幹活,晚上死咬著牙忍受周大憨□□,一晃兩年,終於找了個機會跑了出來。她沒有身份證,身上又沒有什麽錢,隻好在小餐館幫忙做些粗工,攢了幾個錢辦了個□□,去大一點的公司做小職員,每每想到父母家人,悔恨難當,卻又鼓不起勇氣回家,也有幾個男人追求,她都無法克製自己內心的恐懼,不肯答應,一直孑然一身,鬱鬱寡歡。今年夏天的一次體檢才發現她得了肝癌末期,李妙拿了化驗報告坐在醫院長椅上,看著慘白的天花板,整整坐了一上午,回想自己的一生,因為自己的輕信、無知、虛榮,生生的毀了自己,如今三十四歲就要告別塵世,她隻想見見父母,求得他們的原諒,也不用等到在病**奄奄一息,給家人增加麻煩,找個高處跳下去一了百了。
主意一定,她就回公司辭職,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回到了闊別十年的家鄉。所謂“近鄉情怯”,走到了家門口,忽然不敢進去了,想著如果母親出來買菜,自己偷偷看一眼也好,就在這門口徘徊的時候碰上了黃大媽。
黃大媽是個熱心腸,見李妙隻是哭也不說什麽,心知道這孩子這些年肯定遇到很多不順心的事情,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道:“孩子,先上大媽家坐會,一會我去找你媽,讓她偷偷來看看你,你爸身體不好,前段時間得了心梗住院,住了一個多月才回來,這會你要是回去了,怕你爸受不了這刺激,你看可好?”
李妙的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父親自小對自己寄予厚望,自己也一直是父親最引以為傲的女兒,如今卻帶給父親最大的失望,自己怎麽有臉見他,她哭著點頭,跟著黃大媽到了家裏。
黃大媽的女兒叫沈小英,比李妙大兩歲,自小跟她一起長大的,對李妙一直像大姐姐似的,聽黃大媽說了李妙回來了,見她如今的景象,也跟著紅了眼眶,拉著李妙的手不住歎氣。黃大媽讓小英招呼李妙,自己趕緊下樓去找寧樸,偷偷跟寧樸一說,寧樸幾乎不敢相信,出走了十年的女兒居然回來了,她連圍裙都沒摘,急急忙忙的跟著黃大媽上樓,一進門就見李妙一臉憔悴的坐在沙發上,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喊了聲:“妙妙?”
李妙看見母親,頓時淚流滿麵,“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喊了聲“媽”,母女倆抱頭痛哭,黃大媽娘倆見了也都覺得心酸跟著掉眼淚。
寧樸又氣又心疼,哭著打了女兒兩下,恨恨的哭道:“你這狠心的孩子,一走就是十年,你去了哪裏了?你就不記掛這父母?你怎麽就那麽有主意啊?·······”
李妙哭著趴在母親懷裏,這麽多年的慘痛經曆,一時全都湧上心頭,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隻是嗚嗚咽咽的哭道:“媽媽,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黃大媽見這娘倆哭的淒慘,忙和小英上來勸慰,扶著倆人坐在沙發上,又張羅著讓倆人喝點水冷靜了一下,李妙這才仔細打量母親,十年不見,母親麵目蒼老了許多,穿著一件灰色的絨衣,黑色長褲,腰間係著淺藍色的圍裙,一頭原本烏黑的頭發竟白了一半,她記得母親是最愛美,愛幹淨的,什麽時候都收拾的端莊整潔,如今,母親完全是一個蒼老邋遢的老婦,這都是因為自己啊!
寧樸看著女兒蠟黃的小臉,心知女兒一定過的不好,她擦幹眼淚,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心疼的說:“妙妙啊,你爸這幾年身體不好,這段時間尤其不好,不能受刺激,你先在先別去見他,等一會我給你姐打個電話,你去她那待幾天,我慢慢跟你爸說說,你再回來,媽一會給你拿點錢,你看起來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一定要去醫院看看,你這些年都去哪裏了?結婚了嗎?”李妙搖搖頭,低聲說:“沒有,我沒結婚,我一直在南方一家企業工作,媽,你不用給我拿錢,我有,我知道爸爸身體不好,家裏一定挺緊的,這是我攢的錢,不多,就八萬多,你拿著,女兒這麽多年沒盡過什麽孝心,對不起你們,我沒臉見我爸,你也別跟我爸說了,我待會就走,這次回來我是出差的,一會就得回去了,不過你放心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的。”那些不堪的往事她決定不讓任何人知道,父母已經為自己操碎了心,她不想再給母親的心上撒鹽了。她強擠出微笑,把手裏的卡遞給母親,這是她多年的積蓄,自己以後也用不上了,全當為父母最後盡盡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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