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所有人都被這淒厲的哭聲下了一跳,黎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毒?咱們炻哥兒?”她猛然清醒過來,咬牙切齒的道:“常紫涵,一定是她,這個惡毒的賤婦,故意送來了恒兒失蹤的消息,弄得我心神大亂,然後使人給炻哥兒下毒,來人”她衝劉嬤嬤道:“去,召集府內的侍衛,將西苑給我封了,將常夫人那賤人帶來”
貞娘冷靜了一些,攔住黎氏道:“母親,咱們沒有確切的證據,怕常夫人不會承認的,炻哥兒這,我安排的人手都是挑了又挑的,也吩咐過沒有我的允許,任何西苑的人不準進來,常夫人就算有這個心思,怕也不會那麽容易做到,這裏麵一定有咱們的人幫忙!”
黎氏反應過來,厲聲問黃氏:“我一向看你是個精細的人,才將好好的孫兒托付給你,如今,哥兒卻成了這個樣子,若糾不出這個下毒的人,那就是你做的。你說,今日都有什麽人來過?”
黃氏渾身篩糠似的抖,知道炻哥兒有什麽不對,自己是必要陪葬的,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哭咧咧的道:“晌午的時候,三姑娘來過,給哥兒送了一對枕套,”她跪著爬過去,從炻哥兒的箱籠裏翻出一對繡著荷花鯉魚的枕套:“三姑娘還逗著少爺玩了一會,才走的。”黎氏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女兒,臉色立時陰沉起來,貞娘搖搖頭道:“不會是三妹妹的!”
三姑娘茜雪是炻哥兒的嫡親姑姑,明年及笄就要出嫁了,娘家必然是她的依靠,而自己的親哥哥親侄兒才是她最好的助力,無論從哪一方麵講,她都沒有理由下毒害死自己的親侄兒。
黎氏略感寬慰,喝道:“接著說,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黃氏道:“下午的時候,蘇姨娘帶著白芷來過,跟奴婢說過一會話,不過她,沒碰過小少爺,隻是跟奴婢說了一會話,嘮的都是三少爺小時候的事情,還跟奴婢說了一會家鄉”她和蘇姨娘是同鄉,彼此素來交好,蘇姨娘也很照顧她,時常送些布頭點心來。
黎氏皺了皺眉,道:‘“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貞娘抱著兒子,心思如電,這裏麵的成破厲害她一想就明白了,蘇姨娘雖然是黎氏的貼身丫鬟出身,一輩子都仰人鼻息靠著黎氏活著,可主子再親,也親不過自己的兒子,溫櫟恒和炻哥如果都沒了,二少爺溫非池殘疾,不可能繼承爵位,就隻有三少爺溫非凡了
她看了看跪在黃氏身後的四個小丫鬟,沉聲問:“你們都在少爺屋裏伺候,可看見蘇姨娘都做了什麽?”
幾個小丫鬟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十一二,看起來膽子大一點的上前回道:“回少奶奶,奴婢們當時都在收拾屋子,蘇姨娘是在跟黃嬤嬤說話,沒到小少爺跟前,不過”她遲疑了一下道:“奴婢看見白芷姐姐碰了小少爺的勺子,當時是奴婢和杜鵑在抹桌子,杜鵑還跟白芷姐姐說,快放下,咱們家小少爺的東西都是用熱水燙了的,怕髒了,白芷姐姐還說,小少爺的東西真是精致”
另外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跟著道:“奴婢杜鵑,香蘭說的是真的,因為奴婢一向負責給小少爺燙勺子和碗的,所以怕白芷姐姐給弄髒了,忙讓她放下的
。”
黎氏的臉色立刻漲紅了,咬牙切齒的道:“去幾個人,把蘇氏和白芷給我帶來。”
忍冬扶了黎氏坐到炕上,又扶著貞娘小聲道:“少奶奶,您連鞋都沒穿,先坐到炕上,這會子的地麵涼,您再被冰出病來,咱們小少爺還等著您照看呢”
黎氏看著貞娘蒼白的臉色,心疼的道:“這幾日本就累的不輕,如今,你快上炕來坐著,一會太醫就到了,看看怎麽說?”
貞娘隻好坐到炕上,看著兒子昏昏沉沉的模樣,將冰涼的臉貼在兒子的額頭上,,或許她的涼意讓炻哥兒覺得舒服了一些,孩子努力的將頭向上,小嘴裏還哼哼著,貞娘抱著兒子不住的摩挲著他小小的身體,嘴裏輕聲哄著:“娘知道,炻哥兒不舒服了,好孩子,娘抱著你呢,好好睡一覺,好不好,等你好了,娘帶你去玩”
一會,侯府的大總管程迦滿頭大汗的帶著太醫淳於顯衝進來了,程迦是溫紹卿的書童,跟了溫紹卿幾十年,忠心耿耿,人也機敏靈活,還有些功夫,剛剛聽到內院有事,就見繡春滿臉通紅的衝了進來,被嚇了一跳,按照規矩,內宅的丫鬟是不可以到外院傳話的,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也不顧那麽多,趕忙問怎麽了,繡春將貞娘的吩咐說,程迦大驚,溫紹卿不在家,將整個侯府托付給了自己,小少爺如果出了事情,自己可怎麽對得起侯爺,幾十年的忠貞,一朝盡毀冤家校草不易解全文閱讀。
程迦立刻吩咐侯府的衛隊集合,將整個內院圍住,吩咐副總管立刻去九城兵馬司找族中的子弟:‘“咱們溫家六房的遠少爺在那,雖然是個小官,可也有幾分麵子,如今宵禁,尋常人等不許出入,你去那找遠少爺要令牌,再去尋了樂掌櫃,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找到咱們家舅老爺,事關小少爺的性命,耽擱了,老子要你的命,快去!”
副總管心裏暗罵這幫內宅夫人們一天閑的沒事幹,居然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侯爺在前線打仗,這幫娘們在後宅打仗,真是沒有一刻消停的
程迦親自帶了人衝到了太醫淳於顯得府上,淳於顯示太醫院的副院正,今晚正好不當值,摟著自己的第四房小妾濃情蜜意的正準備入港之時,小廝急匆匆的敲了門,淳於顯沒好氣的喊:“老子今晚不當值,有瞧病的一律給我推了!”
門外的小廝哭喪著臉喊道:“老爺,是鎮南侯府上的,大總管親自來了,說您要是不去,就,就闖進來了”
淳於顯登時沒了氣焰,鎮南侯府的大管家程迦是誰,是他親妹夫,俗話說:“宰相的門房七品官”,這位程大總管可不止是七品官,人家是從四品的騎都尉,皇上親封的。
更何況還有他那嫡親的妹子,是出了名的勇悍潑辣,自己要敢不出去,這兩口子就敢直接衝進來拎著他走
。
沒奈何,淳於太醫隻好帶著藥童,背著藥箱,被程迦拉著急匆匆的衝進了侯府。
淳於顯剛剛喘勻了氣,就拿過炻哥兒的手腕號脈,貞娘和黎氏緊張又期待的看著他。
好半晌,淳於顯才抬起頭來,神情凝重,滿麵陰霾:“夫人,少奶奶,小少爺中的毒十分罕見,叫天羅香,是前朝江湖中人使用的,這種毒產自西域,是由一種天蠶草的劇毒草藥和閃羅香的香料配出來的,傳說是西域古教隱魂教的寶物,至於為什麽毒藥也能稱得上寶物,下官也不知道,下官隻是在查閱江湖醫術和典故時見過這種毒,上麵的症狀和小少爺如今的症狀是一樣的,麵色蒼白,卻渾身高熱,眼角發紅,嘴唇呈白色,嘔吐,昏睡,指甲上有青紫色的花紋”
貞娘一驚,低頭看,才發現兒子的小手指甲上的確有詭異的青紫色花紋,看上去看淺,花紋呈折枝花的彎曲形狀,看上去像一條條小小的蚯蚓。
“可有醫治的方法?”
淳於顯搖搖頭,十分遺憾的道:“下官無能,實在沒有辦法!”
黎氏一下子撲到炻哥跟前,哇的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孫子啊”
貞娘死死的咬住嘴唇,上下牙直打顫,目光卻堅毅陰鷙,忽然道:“我兒子還能撐多久?”
“下官可以給小少爺用些緩解高熱的藥物,大概能撐兩日無限之高端玩家。”
貞娘霍然站起,將兒子放在黎氏懷中,讓丫鬟拿過兒子的小勺和小碗,遞給淳於顯:“大夫幫我瞧瞧,這上麵可有這種毒?”
淳於顯接過來仔細驗看半天,道:“碗上麵沒有,勺子上麵有,這種淡淡的香氣就是藥物留下的。”
貞娘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握住,閉上眼想了一下,對薔薇道:“你帶幾個人跟著淳於大夫去給小少爺抓藥,忍冬,你去外麵看看蘇姨娘和白芷可帶過來了?白芷是不是咱們府裏的家生子?”
忍冬道:“白芷是咱們府裏的,她老子是咱們外院管馬匹的,妹子和娘都在針線上做事。”
“將她一家都帶來!”
忍冬領命出去了。
屋內靜的鴉雀無聲,所有仆婦們都戰戰兢兢,看著貞娘眉眼間的戾氣,心裏七上八下的。
不一時,蘇姨娘被兩個健壯的仆婦拉了進來,後麵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鬟,焦黃的臉,滿臉驚恐,是白芷。
蘇姨娘穿著家常的真紫色小襖,驚疑不定的看著黎氏:“夫人,這麽晚了這是怎麽了?婢妾哪裏做錯了?”
黎氏抱著炻哥兒,惡狠狠的看著她,那眼神銳利的如同劍一般,似乎想要吃了她似的:“賤人,我待你一向不薄,一直將你抬舉成姨娘,你的兒女我都放在跟前養著,你卻口蜜腹劍,就是這樣報答我的?給我的孫子下毒?你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嗎?”
蘇姨娘大呼冤枉:“夫人,婢妾天大的冤枉啊,婢妾哪裏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啊,您定要明察秋毫啊,這是誰在誣陷婢妾啊”
貞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秋水般寒徹骨髓的眼神,讓蘇姨娘的聲音一窒
。
貞娘道:“母親,你帶著炻哥兒進臥室去罷,這裏有我呢,待會別髒了您的眼睛!”
黎氏點點頭,道:“都聽你的,這幾個賤人,死不足惜!”
說完抱著孩子轉身去了臥室。
蘇姨娘見黎氏毫不顧念舊情,看自己的眼神厭惡仇恨,知道今日落不著好了,反而冷靜下來,跪在地上看著貞娘冷笑:“少奶奶,婢妾沒做就是沒做,您就是此刻打死我,我還是這句話。”
貞娘根本就沒搭理她,轉過頭,看著白芷:“這藥是誰給你的,誰讓你抹在炻哥兒的勺子上的?你如果說了,我可以讓你痛痛快快的死,不說,”她揮揮手,門口處推推搡搡的進來三個人,正是白芷的爹娘和妹妹。
白芷麵色蒼白如紙,渾身哆嗦,她娘看見女兒,一下子跪倒在白芷身邊,哭著問她:“你這是怎麽了?你犯了什麽錯啊?怎麽還連累到我們了?”白芷哭的淚人一般,卻就是不肯開口。
貞娘麵如寒冰,眼底血紅,眉眼間都帶著殘酷冰冷的戾氣,她淡淡的看著白芷,輕聲道:“你自小在侯府長大,恐怕沒有經曆過什麽事情,今兒我就讓那你看看,也開開眼。”
她吩咐人抬進來一條春凳,將白芷的娘綁在上麵,一個小廝拿進來一遝子浸濕了的草紙,貞娘看著白芷道:“這是大獄裏給犯人用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仙人指路,用這浸濕了的草紙一張張的蓋在你娘的臉上,她會被這紙封住呼吸,慢慢的喘不過氣來,最後窒息而死,你做的孽,就讓你娘先幫你還了,如何?”
白芷的小妹和父親瘋了似的撲了過來,她爹一巴掌扇了過來,打的白芷嘴角裂開流下鮮血來:“你這賤人,好好的在府裏伺候,怎麽會惹下這樣的塌天的禍事來?少奶奶讓你說什麽,你就快點說,難不成你真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娘死在你眼前”她妹妹也哭喊著:“姐,姐,你快說啊,不能讓娘死啊”
白芷拚命的搖著頭,哭喊:“少奶奶,您大發慈悲,您饒了我娘吧,我願意死,您現在就殺了我吧?”
貞娘冷冷的看著她,沒有任何動容,輕聲的呢喃:“大發慈悲?哼,你怎麽不發發慈悲饒了我兒子呢”
她一揮手,那小廝就將一張草紙敷在白芷娘的臉上,白芷的娘嗚嗚的叫著,渾身劇烈的掙紮,滿屋子的仆婦下的瑟瑟發抖,有個膽小的丫頭甚至一翻白眼暈了過去,被人抬了出去無敵保鏢最新章節。
白芷看著她娘,瘋了似的想要衝過去,卻被身後幾個高大的仆婦死死的按住,她爹瘋了似的打她,妹妹也瘋了一樣的掙紮著,第二張紙蓋了上去,白芷娘的動作小了一些,手腕子都被麻繩勒出了血,白芷再也承受不住了,瘋了似的喊道:“我說,我說,少奶奶,求您放開我娘吧,我說,奴婢是受了蘇姨娘的指使,她給了一點藥沫子,讓奴婢將這藥沫子衝出來的汁水擦在小少爺的碗和勺子上,奴婢跟外院的小廝月童好,姨娘說這事做完了,就將奴婢配給月童,不然就將奴婢送給管莊子的錢管事”
錢管事是個鰥夫,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生的其醜無比
。
貞娘一揮手,小廝將紙拿了下來,將白芷娘鬆了下來,白芷娘落在地上,使勁的喘著氣。
貞娘回過頭,看著蘇姨娘,目光明亮的刺目冷酷的讓人戰栗。
蘇姨娘萬沒想到一向溫和的貞娘露出這樣凶狠的麵目,被嚇得半晌才回過神來,她眼珠子亂轉,卻咬定了白芷是自己做的,跟自己沒關係。
貞娘看著她,忽然冷冷一笑:“姨娘還真是不明白啊,您真以為隻要您死不認賬就沒事了是吧?您以為,隻要我兒子和相公死了,這爵位就一定是三弟了是嗎?我告訴你,父親一輩子耿直忠勇,知道您你坐下這等事情,是絕對不會將爵位傳給三弟,甚至還會將三弟和六妹妹族出,到時候,你一輩子的夢想都會破滅,最後隻會連累三弟和六妹妹”
蘇姨娘驚疑不定的看著貞娘:“不,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黎氏忽然走了出來,她脊背挺的筆直,神情肅穆而冷酷:“蘇秀秀,你當你是個什麽東西?侯爺一輩子就恨吃裏扒外,最恨受人威脅,你做下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想得了好去?隻怕侯爺剮了你的心都有,非凡有你這樣的娘,隻怕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等侯爺回來我會要求開祠堂,將非凡和六姑娘一起除族,我寧可從旁支尋一個來過嗣,也絕不會讓你這等惡婦心願得償!”
蘇姨娘一下子就崩潰了,她雙目通紅的撲到黎氏跟前,咬牙切齒狀似瘋魔一般嘶吼:“不,不,你不能這麽做,除了族他們就被毀了,不,不行,夫人,你不能這麽做,你當初不是最疼三少爺的嗎,你不是還要將他過繼到你的名下當嫡子的嗎?你說過的,你說過的,可大少爺一回來,你就忘了這事了,我的兒子永遠也沒有希望了,不行,不行,我的非凡那麽用功的念書,那麽用心的伺候你,討好你,這麽多年了,這麽多的功夫難道都白費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嗎?我不甘心,不甘心,常夫人說,隻要他們都死了,我的非凡就有希望了,對,對,我知道,我得下地獄,可我寧可下地獄也要我的非凡好啊”
她似乎神智混亂,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大堆的話,眾人都明白了這件事的經過了,常夫人籌劃良久,說動了蘇姨娘,趁著這次機會給小少爺下了毒,想出掉大少爺和孫少爺,讓三少爺溫非凡繼承爵位。
劉嬤嬤揮揮手讓人將這些人都待下去:“都關到後院的廂房裏去,等著侯爺發話,讓人好好看住了”又問黎氏:“夫人,要不要給侯爺寫封信。”
黎氏搖搖頭:“前線正是要緊的時候,還有恒兒,這會兒,先不要通知他,無論如何,等著舅老爺來了,貞兒說,那龍姨娘是江湖中人,而且擅長解毒,為今之計,隻能先等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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