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接著進來的是馬婭的好朋友橙子,真名柳橙橙,時尚的都市女郎裝扮,露肩t恤,短的幾乎開不住屁股的黑色熱褲,銀色高跟鞋,濃濃的煙熏妝,食指上帶著一隻蜘蛛戒指,嚼著口香糖不耐煩的道:“都多少次了,有完沒完了?我都說過n多次了,她那天上午十點打電話給我說要第二天看婚紗,我答應了作陪,然後就完了,一直到她失蹤我沒見過她,也沒接到過任何電話”

嶽沉婉看著柳橙橙明豔的臉,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副畫麵。

柳橙橙將腿放在辦公桌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接著電話。

“靠,你還真要嫁給他啊?你不是說你不愛他了嗎?不是說你上愛袁波了嗎?再說了,袁波那人那麽死心眼,前些日子為了你差點要跳樓,你要是真敢跟何遠結婚,他還不殺了你啊?你想好了嗎?”

電話那邊似乎是馬婭的聲音,有些無奈:“那怎麽辦?我跟何遠都登記了的,我現在不嫁了也算是離婚,再說了,我家人現在都非常喜歡何遠,我要是不嫁了,家裏人非瘋了不可,袁波那人,我就是跟他玩玩,沒真的想跟他啊,上過床就要嫁給他,那我不知道要嫁給誰了呢”

“隨便你吧,反正你的戀愛一直是多角形的,我可沒那麽多的主意,你愛怎麽著隨便你,你要試婚紗就試好了,袁波那你自己擺平,別出什麽事就好”

嶽沉婉皺眉,拿起電話撥給薑向陽:“問問她,袁波是誰?”

薑向陽一愣,放下電話,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手指輕輕敲這桌子,冷笑:“柳橙橙,還是說點實話的好,你知道向公安部門提供假消息會有什麽後果嗎?”

“什麽?”

“袁波是誰?”

柳橙橙的麵色當即變了,有些語無倫次:“你們,你們怎麽知道的,不是的,我問過袁波了,他沒殺馬婭,不可能的,你們”

薑向陽身邊的老鄭是老刑警,一聽就知道有門,啪的一拍桌子,喝道:“好好說,從頭說!”

柳橙橙當即哭喪了臉,一五一十的說:“袁波是我師兄,我在醫學院學中藥的,袁波是我們校出名的帥哥,我上大四的時候馬婭有次來看我,就認識了袁波,也不知怎麽就好上了,馬婭漂亮,家境也好,人也風流,袁波和喜歡她,倆人好了半年,馬婭家裏催她結婚,何遠也向她求婚了,她就提出要跟袁波分手,袁波不幹,瘋了似的要跳樓,馬婭嚇壞了,就不敢見他,還在我那躲了幾天萬千寵愛之玉埋深宮。讓我勸勸袁波。”

“除了袁波,馬婭還有別的情人嗎?”

“有幾個,不過都是一夜情之類的,馬婭總說以後結婚就不能放縱了,趁著還沒嫁人,要好好玩玩,不過她也說了,她隻是玩玩,她最後還是要嫁給何遠的,她最愛的還是何遠!”

“袁波說沒說過什麽威脅馬婭的話?”

“說過倒是說過,可那是他實在太愛馬婭了,他每次喝多了都喃喃的念叨馬婭的名字,馬婭失蹤這兩年,他比誰都痛苦,真的,他是醫生,可因為老喝酒,耽誤了手術,醫院都把他調到實驗室工作了”柳橙橙顯然很為這個師兄說話。

薑向陽皺眉,醫生?能拿手術刀準確的尋找動脈的人!

袁波被帶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的確是個很帥的年輕人,跟何遠的俊秀斯文不同,是那種棱角分明,陽光少年的味道。他身上有酒味,神情很疲倦,麵色憔悴,看來柳橙橙說他痛苦也是有道理的。

“袁波,說說你跟馬婭的關係。”

“馬婭是我愛的女人,我最愛的女人,那年我回學校去辦事,正巧碰見了她,從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完了!”袁波痛楚的回憶:“她是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女孩,活潑爽朗,有時候會有些小任性,可心地很好,從第一次約會她就告訴我,她有未婚夫的,她跟我在一起,是因為喜歡我,但那不是愛,”他自嘲的笑笑:“我很傻是不是?她那麽坦率的跟我說了,可我還是選擇跟她在一起,做她的地下情人,哪怕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她的玩物,是她生活的填充品,可我還是如飛蛾撲火一般,我們好了半年,她跟我說要分手,她要結婚。我受不了了,我覺得失去她我寧願去死,我站在樓頂上,給她打電話,說如果她結婚我就跳下去,她嚇壞了,跑過來抱著我大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們和好了。可是,她開始躲我,寧可住到橙子家裏去,”他咬牙切齒,雙目通紅,手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手:“不,我不甘心,我那麽愛她,她怎麽可以拋棄我?我哀求過她,甚至跪下求她,她都不為所動,我就威脅她,如果她真的結婚,我就殺了她”

薑向陽和老鄭對視一眼,神情一肅。

“接著說。”

“我也就是那麽一說,我那麽愛她,怎麽下得去手呢?”袁波麵色沉鬱,滿眼痛苦:“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麽會失蹤?是為了躲我嗎?為什麽要躲我?難道為了躲我連家人都不要了?為什麽”他不斷的重複著自己的問題,顯然馬婭的失蹤讓這個青年十分痛苦,甚至不亞於她的未婚夫何遠。

老鄭不耐煩聽他講述他那些一往情深的情史,直接問道:“行了,說說兩年前,也就是98年3月7日下午五點到八點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麽?有什麽可以證明?”

袁波激昂的回憶被打斷,神情有些沮喪,慢慢的道:“那天,我在跟老師上台,當時是一台大手術,我們在手術台上站了十四個小時,你們可以找人去問的”

袁波剛剛出去,杭大偉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手中抱著大堆資料:“頭兒,你昨天讓我查的失蹤的女教師,我都查出來了,你來看看。”

幾個人走出審訊室來到會議室,嶽沉婉靜悄悄的跟在後麵,也沒什麽人注意到她。

“從三年前開始,陸續有女教師失蹤,因為沒有屍體出現,所以沒有引起咱們的關注,這次我查了一下,一共有五名女教師失蹤,這個是咱們已經關注的馬婭,之後還有四個,師大附小的六年級老師許靜靜,28歲,已婚荒神。長虹中學的初一數學老師武紅袖,25歲,未婚,22職業高中幼教老師邱慧,35歲,已婚。濱才高中的語文老師寧翠蘭,29歲,未婚。”

“家人報警後當地派出所派人查找過,但都沒有消息,不過那個邱慧的屍體在同年的二月被找到了,跟目前案子的死者不太一樣,是被搶劫了財物,捅了七刀致死的。其他四個人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薑向陽的手下有七八個人,隻有一個女孩,叫金亮亮,聽著名字就覺得閃閃發光的,小姑娘人長的一般,可看著有股活潑勁,雖然是做內勤的,可很有積極性。

金亮亮聽完就搶著發言:“頭兒,我覺得這就是一個連環閃人案,這個凶手肯定心理上有什麽問題,仇恨女教師,就進行了一係列的殺人,以滿足他變態的心理。”

杭大偉接著道:“按照這個推理,估計這個凶手小時候受到過女教師的摧殘,所以長大後才這麽仇視女教師。”

一個長的高大魁梧說話卻輕聲細語甚至有點黏糊的男子說:“說著些都沒用,現在咱們的關鍵不是分析這個凶手的心理正不正常,而是要找出他來”

副隊長老鄭開口了:“大花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頭,你的意思呢?”

嶽沉婉看著那個叫大花的憋不住想笑,這麽高大的男人有這麽有趣的外號,太逗了!

薑向陽思忖了一下道:“這樣,亮亮,你負責將這幾個人的資料進行整理對比,找出她們之間的共同之處,例如這個社會關係、愛好、特長或者學校之類的,她們的社會關係有沒有交叉點,大花兒,你帶大偉、老蔫、小丁幾個去跑跑,找這些人的同事、親屬查問一下,看看這兩年有沒有自己回來的,或者失蹤前有什麽特殊情況沒有。把這些人的資料準備全,咱們明天再開個案情討論會,好了,先去吧!”

薑向陽帶著嶽沉婉回了辦公室,扯開警服的領口鬆了口氣,問:“你有什麽看法?”

嶽沉婉拿起那幾個失蹤女教師的資料,一一看過,指著一個道:“這個叫邱慧的,還活著,嗯,我看到她跟一個年齡很小的男人在一起,在外地,好像很快活的樣子,應該是自己出走的。”薑向陽仔細看了一遍邱慧的資料,35歲,已婚,有一個15歲的兒子,失蹤前曾將跟丈夫提出過離婚,理由是家庭暴力,失蹤前曾經取出過家中的存款。看來她是跟情人私奔了。

“剩下的這兩個呢?”

嶽沉婉一一看了,感受到腦海中一幅幅相似的充滿血腥的畫麵,搖頭道:“都死了,應該是同一個凶手。”

“你看不清那個凶手的相貌嗎?對了,你今天看到那個袁波有什麽感覺沒有?他可是個醫生出身!”

“沒有,我隻能感覺到他很悲傷,嗯,那個叫橙子的女士很喜歡他。”

“柳橙橙?”薑向陽蹙眉,拿起電話叫手下去調查柳橙橙。

嶽沉婉借口要陪薑向晚針灸,出了警局。

“喂,陳歸人,怎麽樣了?接上頭沒有?”

“我辦事,你放心!”

米華衫離開警局,心情依然很沉鬱,讓司機開車帶自己去了一家咖啡廳,看著窗外花紅柳綠的街景,愣愣的發呆,腦子裏全是女兒俏皮的笑容。

忽然,一個五十多歲的夫人走過她身邊,似乎考慮了一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禮貌的問:“這位太太,能問您一句話嗎?”

“啊?什麽?”米華衫見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女人,看著五十多歲,容貌清秀氣質端莊,穿著打扮也很華貴,笑容親和,手中還拿著一串菩提子邪禦天嬌。

“我觀夫人眉宇間有青氣鬱結,身後有血色彌漫,恕我冒昧,夫人的家人有人離世?”

米華衫一愣,心裏有些忐忑,這人看著實在不像一個神棍啊?

“你在胡說什麽?”

女人微微一笑:“我胡說與否,夫人心中知道,您這個親人尚未入土為安,孤魂漂泊,滿懷怨念,夫人還是早日讓她離去為好,冤魂在世上久了,會成為怨鬼的!我告辭了!”

女人輕輕一笑,步履優雅的起身走人。

米華衫愣了好一會,才瘋了一般的追了出去。

女人當然沒有走遠,跟米華衫親切的交談了一個小時,很輕鬆的讓米華衫以為她是個修真多年,具有一定神通的修道之人,一直生活在英國,最近才剛剛回國。

“秦夫人,求求您,一定要幫幫我,找到我女兒的屍骨”

“這個,馬太太,不是我不肯幫忙,我是修道之人,幫助世人是我的責任,可起壇作法,這可不是我一個人可以辦到的,我要請幾個師兄幫忙,他們都在北方的道觀,來一次這個”

“五十萬,我出五十萬,秦夫人,隻要能找到我可憐的女兒就行”

“這樣吧,馬太太,請你找一件令愛以前最喜歡的衣衫給我,我會在三天之內為您找到令愛的遺骨,你放心,馬太太,錢你可以在找到屍骨後給我!雖然這錢不過是給我師兄的跑腿錢,可畢竟我不想讓人認為我們是神棍之流,這點小錢我還不缺。”秦夫人一副端莊高貴的模樣,讓米華衫更加深信不疑。

陳歸人拿了馬婭的衣衫遞給嶽沉婉,笑道::“唉,你行不行啊?真能找到她的屍骨啊?”

嶽沉婉白了他一眼,笑道:“這衣服就是走個過場,我昨天晚上就夢見了她的屍體被那個凶手放在一個廢棄的工業井中了,我要是就這麽告訴警方吧,一是薑向陽不太好向上麵解釋,另外也想趁機賺點錢,你瞧,我二嬸現在更沒那個心情看我了,我的生活費就剩下手上這一百多塊錢了,可咱們也得混下去啊!”嶽沉婉挑挑眉,有幾分得意的揚著下頜:“我上輩子就沒想過要用這個方法掙錢,不然何至於總是束手束腳的,現在我想明白了,那些神棍什麽都沒有,一樣混的風生水起,多少名人大腕見了都要下拜,上趕著給錢,人家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有這個本事為什麽不利用利用?即匡扶了正義還拯救了自己的生活?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唉,陳歸人,以後咱們好好合作,準能名動天下,賺的杯滿缽滿!”

陳歸人笑的前仰後合:“我的天啊,嶽家大小姐就這誌向啊?老大,你好不好別逗我笑了?你身價幾十個億,非跑去當神棍?你用點心把嶽氏拿回來好不好?還用得著這麽費勁幹什麽神棍?”

嶽沉婉不高興的揮揮手:“切,你懂什麽?那是我奶奶賺的,不是我自己賺的,嶽氏再大,跟我關係也不大。我這個人呢,喜歡用自己賺來的錢,比較有成就感!”

陳歸人看著她,神采奕奕,仰著頭迎著日光,下頜倔強的翹著,短短的發絲在日光中泛著金棕色的光澤,讓他想起倦鳥歸巢,無限歡喜的叫著,沐浴著晚霞的豔光,溫暖、喜悅。

前生今世,她似乎一直這樣,沒心沒肺,歡喜、倔強、迎著日光前行,被親人出賣、被堂姐妒恨,日夜被噩夢纏繞,所有這些苦楚,都不能讓她變得晦暗,反而如同寶石,經曆種種打磨,每一麵的棱角都熠熠生輝。

相比之下,他好像一直站在她的對立麵,仇恨、血腥、怨恨,在黑夜的最黑暗處,蟄伏等待,妄想拖著所有人跟自己一起跌入更深更殘酷的地獄

他想,他心中此刻燥熱鼓**的激流是因為嫉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