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夫妻

寧淵的婚期定下之後,袁氏就開始忙碌起來,還要進宮與皇後娘娘商量具體的婚禮細節問題,當然靜嬪也在一旁作陪出出主意,雖然端儀公主的嫁妝是由內務府統一籌辦,但公主府裏還缺什麽寧家就能補上什麽,畢竟是他們夫妻倆過日子,袁氏也想將一切盡可能地完善。

至於寧家的那棟宅子,內院五進可劃分為三處大的院子,一個大的院子又套了三四個小院子並跨院,若是區分開來,也算是能住進三家人了。

兩個兒子都要成親,自然要把寧家的宅子也布置起來,袁氏的日子驟然過得充實而又忙碌起來。

而遠在西安的寧遠安排好了手頭上的事務也要進京謝恩,到了九月初兩夫妻終於相聚在了京城。

“韻兒!”

幾個月沒見妻子了,寧遠一見到袁氏便將人摟在了懷裏,緊緊地舍不得放開。

袁氏臉上一紅,推拒道:“大白天的,當心兒子回來瞧見了!”

“怕什麽,我是他們老子,摟他們娘也是應該的。”

寧遠說著便湊上了臉來,袁氏卻是撇過了頭去,清冷的下頜微微揚起,既沒有推拒也沒有迎合,這讓他心裏好生鬱悶,不得不放開了手。

自從袁氏當家理事之後,他總是小心翼翼的,連想要親熱都要看妻子的臉色,他半點不敢有過分的要求,這樣忍著耐著,心底早已經如火在燒,偏偏袁氏又不讓他如意。

“好了,你舟車勞頓,先歇息一下再說吧!”

袁氏傳來丫環為寧遠沐浴更衣,自個兒卻是轉了出去,梅雪緊緊跟隨在她身後,輕聲道:“夫人這樣對老爺,隻怕老爺心中會不舒服。”

袁氏腳步一頓,目光卻有些幽然地轉向了廊外,輕歎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對他是個什麽感覺,孩子都生了兩個,隻是我的心裏……”到底還在念著那個人吧。

梅雪也知道袁氏的心思,便不再多勸,隻道:“就算為了兩位爺著想,夫人今後也當多與老爺親近些,若是讓別的人鑽了空子,那咱們在西安府做的一切功夫可就白費了。”

袁氏翹了翹唇角,不以為意道:“難道你以為薑姨娘還能夠再翻身?隻要我在,她就別想有這一天。”

“夫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您是光明正大地做事,可抵不住那些小人暗地裏的把戲,還是要多提防才是。”

梅雪這一生都謹慎慣了,自然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你的話我記住了。”

袁氏這才點了頭,又扶了梅雪的手笑道:“今兒個還要進宮呢,你隨我走上一遭吧!”

這廂寧遠沐浴換洗完後才知道袁氏已經進宮去了,心裏又是一陣氣惱,索性換了衣服也進宮麵聖去,謝恩之後好歹這事也就算了結了。

其實對於爵位,寧遠並不是有多渴求,這不過是麵子上好看罷了,手中握有的實權才是真的,這也是任何人都不敢看輕他們寧家的根本。

寧遠入京之後第一件事自然是進宮麵聖謝恩,第二件事就是往杜家走上一遭。

雖說他們正經的親家應該是長興侯府蕭家,但既然這場婚事最初就是與杜家談妥的,對於蕭家反倒是沒有話說。

蕭夫人倒是有些急了,等著蕭逸濤下衙歸來後便與他說起了這事,“我也是不久前才聽大姑奶奶提起過,說是懷素與寧家老六定了親事,如今武安侯進京麵聖謝恩,怎麽也不往咱們家來走走,好歹也是親戚!”話語中自然就露出了一絲不滿來。

蕭逸濤不急不慢地脫下了身上的官服,又接過丫環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臉,這才落坐在了交椅上,隻淡淡地掃了一眼蕭夫人,略有些疲憊道:“你說是什麽理?懷素回來你去看過她了嗎?她離開京城時你又去送過她沒?如今才來說這親戚為什麽沒登咱們家的門,是不是有些晚了?”

一番話說得蕭夫人臉上訕訕的,自然憶起了多年前她為什麽要躲著杜家,連蕭懷素來蕭家道別也是避而不見,可那時不是以為杜家要敗落了嗎?可沒想到杜老太爺硬是撐了過去,還將這接力棒遞給了杜伯溫,如今他們父子幾個都入了仕,杜家的勢力看著又是如日中天了,她便又開始眼熱了起來。

蕭夫人落坐在一旁,隻瞥了蕭逸濤一眼,癟嘴道:“我當初那麽做,你不也沒說什麽,怎麽如今看著杜家又好了起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們這些婦人,頭發長,見識短,隻知道爭一時長短,要看長遠!”

蕭逸濤感歎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水來抿了一口,搖頭道:“如今你看看,懷素的親事竟然不經過咱們蕭家就定了下來,雖說這也算是門好親事,可若是讓縣主知道,隻怕又是好一番折騰了!”

蕭夫人頓時眼睛一亮,“那可不是,若是讓我那縣主弟妹知道了,她又是正經的嫡母竟然管束不到前頭嫡女的婚事,隻怕這其中的文章還有得做呢!”說著興奮地推了推蕭逸濤的胳膊,“那你看這事若咱們幫了杜家一把,懷素也會記著這份情吧?”

杜家是蕭懷素的後盾,寧家又是她的未來婆家,從前的小孤女再不是無依無靠,連她都想要上趕著巴結一番搞好關係。

蕭逸濤橫了蕭夫人一眼,“那丫頭從小就機靈,哪是你能算計到的?不過……”理了理長須,微微一頓,“也可以試試,到時候若真鬧起來了,咱們出點力氣,看在懷暢姐妹倆的份上,她也總會記著咱們幾分情。”

蕭逸濤也知道他們夫妻倆人在蕭懷素的心中隻怕毫無分量,也就兩個女兒和她有些交情,眼下雖然求靠不到什麽,但難保將來有一天不會用到這層關係,提前打點好了免得將來手忙腳亂。

蕭夫人這才會意一笑,又按了按蕭逸濤的手背,眼波婉轉,“老爺說得是,妾身會好好辦這事的。”

蘭陵,蕭府。

寧遠封了武安侯這事算是在京城沸沸揚揚地傳開了,而寧家兩個嫡子一個要尚端儀公主,一個與長興侯府三房嫡長女定了親事,這在京城已經不是秘密,就算高邑縣主沒有刻意打聽,京中也早有相熟的姐妹給她傳了消息過來。

“她倒是真敢這麽做?!”

豔紅色的丹蔻狠狠地掐在了身旁丫環的胳膊上,丫環痛得隻能使命地咬著唇,任憑全身抖得如篩糠,半點不敢吱唔,而高邑縣主那張嬌好的麵容上卻是五官扭曲,貝齒緊咬,恨不得她掐住的人就是蕭懷素。

“縣主息怒!”

望江看了一眼那麵色已近慘白的丫環,心下雖然不忍,卻也沒有開口為她求情,隻勸著高邑縣主,“三小姐才多大點年紀,指不定就是杜家的人看上了寧家,兩方這才說成了親事,不然一個小姑娘家的哪能自己出麵說親呢?”

高邑縣主麵色一沉,緩緩鬆開了手,望江給那丫環使了個眼色,丫環這才委屈地含淚恭身地退了出去。

“也是,”高邑縣主沉默了一陣,這才點頭道:“聽說有一陣子三丫頭是跟著杜家的人回了西安,這寧家不就在西安麽,也許這一來二去才看對了眼。”

“哪可不是?”

望江趕忙跟著點頭,又湊近了高邑縣主,輕輕地給她捶著肩膀,“就是借三小姐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高邑縣主轉頭看了望江一眼,那目光有如刀鋒,望江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趕忙垂下了目光,便聽高邑縣主道:“原本杜家給她說親事也沒什麽,我還懶得操這個心淘這個神,可杜家千不該萬不該連我這個嫡母都不過問一聲就將親事定了下來,京城裏都傳成那樣了,我卻如今才知道,那些人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麽笑我呢?白擔了這個嫡母的名頭,結果人家什麽事都不要你操心,這可不是為我減輕麻煩,而是背地裏抹黑我呢!”說罷氣得拳頭又握了起來,任憑尖利的指甲紮入掌心。

從前杜伯姝就是她心口的刺,如今卻變成了蕭懷素,這母女倆就沒有安生過,高邑縣主想著想著便狠狠地咬了咬牙。

望江偷偷瞄了一眼高邑縣主,心中微歎,前頭的嫡女不住在這家裏本也是好事,若是縣主不那麽較汁日子也能過得好,可是如今傳得這般,隻怕這火氣真沒有那麽容易歇下了。

“前兒個杜家不是來過信,說是三小姐在年前會回鄉祭祖?”

望江心思一動,適時地提醒了高邑縣主一句,“到時候縣主不就可以擺出嫡母的名頭好好管束一番三小姐?”

高邑縣主唇角一翹,笑容冷淡,“是來過信了,不過信裏卻也沒有明說定親這事,這是打量著咱們好欺負便一直蒙在鼓裏,指不定等著三丫頭都嫁了人也不會讓咱們喝上一杯喜酒呢!”冷冷地一哼,笑容裏盡是嘲諷。

片刻後,高邑縣主才收了笑容,眸中劃過一絲考量,接著讚許地對望江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三丫頭幾年不歸家了,雖說是咱們蕭家寬厚才沒多做計較,可她不在父母、祖母跟前盡孝,怎麽說都是她不對,我既然是嫡母,自該好好管教她一番!”

“縣主說得是。”

望江趕忙附和了一聲,總算是把這祖宗給哄高興了,不然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

便聽著丫環在外稟報了一聲,“老爺回來了!”

高邑縣主這才理了理衣裙,氣定神閑地站了起來,見到蕭逸海進了屋立馬換了張笑臉,上前來為他更衣,“老爺今兒個回得真早,怎麽沒在衙門當差?”

“衙門沒事,就下得早了些。”

蕭逸海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目光卻是有些心虛地低垂,脫了外裳轉身便往淨房而去。

高邑縣主微微怔了怔,又給望江使了個眼色,“叫個丫環去侍候老爺梳洗。”望江喚了屋外的一個丫環去淨房裏侍候,又聽高邑縣主在她耳邊吩咐道:“去查查老爺今兒個都到哪裏去了,這魂不守舍的模樣,我琢磨著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望江應了一聲,又往淨房那裏瞄了一眼,心中揣著疑惑卻也不敢多想,利落地出門辦事去了。

這邊蕭逸海梳洗了一番,又換了身家居的寬袍子,這才半濕著頭發從淨房裏出了來,高邑縣主早讓丫環備了點心茶水,殷勤地倒了杯水遞過去,“老爺先用些點心,還沒到晚膳時分,先墊墊肚子。”

“你有心了。”

蕭逸海這才抬頭來對著高邑縣主牽唇一笑,他長得本就清俊,這些年雖然年紀漸長,倒也更有男人的韻味,就是身子看著單薄了一些,有些文弱書生的感覺,但是高邑縣主就是愛他這個調調。

將蕭逸海按坐下來用著點心,高邑縣主這才說起了蕭懷素的事,“當年杜家接走懷素時我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我隻是後母,若是說得多了,杜家還不定怎麽想呢。”見蕭逸海點了點頭一臉認同,高邑縣主唇角含笑,又繼續說道:“隻眼下杜家將親事都給懷素定下了,根本沒問過咱們的意思,你說氣人不氣人?”

“親事都定了?”

蕭逸海愣了愣,這才有些不信地轉過了頭,問道:“定了哪家?”雖然知道杜家不會虧待蕭懷素,但驟然聽聞這個消息做為父親的他自然心裏覺得有些怪怪的。

“是西北寧家,聽說寧大人才被皇上封了武安侯,定下的是他們家的嫡次子!”

高邑縣主癟了癟嘴,話語裏到底冒出了一絲酸味,雖然這爵位她並不是有多麽瞧得上,可蕭懷素能夠攀上這樣的高枝她心裏如何舒坦得起來,竟是比她給董嫣尋的婆家還要好。

不過也幸好不是那家的嫡長子,承不了爵位,今後頂多也就是分府單過,想到這一點,高邑縣主的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

“那這還不錯!”

蕭逸海回過神來緩緩點了點頭,若是讓蕭家給蕭懷素說門親事隻怕找不到那麽好的人家。

“不錯什麽?!”

高邑縣主咬了咬唇,輕輕地推了一把蕭逸海,滿臉嬌嗔的模樣,這男人的觀注點怎麽就和她不在一條線上,少不得她要再著重提醒一次,“老爺,他們杜家竟然沒問過咱們的意見就把親事給說定了,我這後母自然入不了杜家人的眼,可這又置您於何地啊?!”

蕭逸海麵色果然一僵,可想著杜家的強硬作派到底又不敢真與杜家對上,隻清了清嗓子道:“杜家這樣做確實不對,回頭我便寫信與大舅兄說說這事,”看了高邑縣主一眼,話峰一轉道:“不過這對咱們家來說也是好事,年前不是說懷素就要回家住著了麽,到時候你看看她嫁妝裏還缺些什麽,著手給她置辦一些,這個女兒好些年都沒在咱們身邊,總要盡點心意才是。”

“老爺倒是寬厚得緊!”

高邑縣主繃緊了麵色,這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氣了,叉腰道:“當年杜家把她接走時可是帶走了杜伯姝全部的嫁妝,我雖然不貪她的,可我的嫁妝卻是要留給嫣兒和懷秀的,其他人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你……!”

蕭逸海頓時便火了,他就說今日高邑縣主怎麽轉性了,讓他心裏還有些內疚,果然隻是表麵,裝不了一會兒就沉不住氣了,便冷哼一聲道:“那好歹是我的女兒,你若不管她,我管!這些年讓她住在杜家已是我無能,如今女兒難得尋了一戶好人家,我自然要讓她風光出嫁,這帳從公中出,多花不了你一個銅板!”

見蕭逸濤發了火,高邑縣主立馬便抹起了淚,咬唇委屈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女兒著想,她是你的女兒,懷秀難道就不是了?”

“這是說的哪兒跟哪兒了?”

對高邑縣主這樣轉移話題的舉動蕭逸海哭笑不得,他是有些耳根子軟,但他不是傻子,不過他也不想和高邑縣主鬧起來,便緩和了語氣順著話哄她道:“都是咱們的女兒,出嫁時公中都會出一份的,連著嫣兒也不例外,行了吧?”

董嫣也在今年定下了親事,明年夏天出嫁,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到底在蕭家呆了那麽多年,蕭逸海對她還是有些父女感情的。

高邑縣主這才收了淚,作勢依在了蕭逸海的懷中,親聲昵喃道:“老爺,咱們如今隻有懷秀這一個孩子,我也想再為你生個兒子……”說著一手探向了蕭逸海的腰間,扯著他的褲帶。

蕭逸海身體一僵,趕忙按住了高邑縣主的手,“這大白天的……”左右看了看,額頭上已是浮出一層細汗。

自從高邑縣主幾年前懷孕流產後這肚子便再無消息,為了能生個兒子她可沒少折騰,又是尋良藥,又是找秘方,也時常喂他吃些大補的藥膳苦方,如今他一聽這話心就發虛腳就打顫。

“我不管,我興致正好著呢!”

高邑縣主不依地拖了蕭逸海便往內室而去,“今兒個我已經喝了天師的補藥,天師說了太陽未落山時正是陽氣與陰氣**的時候,這個時候行周公之禮受孕的機會最大!”說著將人往床榻上一推便騎坐了上去。

蕭逸海無奈地一歎,可想到心中那事,還是強撐著笑臉應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