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新家

梅雪一邊引著蕭懷素夫妻往內院而去,一邊說著近段日子發生的種種。

寧淵尚公主是好事,寧家自然有人要來喝喜酒,這次來的人便是寧灃夫婦以及他們一歲大的兒子啟哥兒,還有二少奶奶阮氏並一雙兒女寧乾與寧雨。

原本京城這座宅子也是不小的,但因為寧湛兄弟要成親,袁氏就大刀闊斧地改造了一番,連正中路她與寧遠住的地方留的都不大,自然也就沒有考慮到別人。

寧灃他們趕到京城要參加婚宴,袁氏便給他們在外賃了院子住,可那院子他們不滿意,住客棧也不答應,還鬧了好大一通。

當時寧遠也不在,袁氏不是壓服不住,隻是懶得和寧灃他們計較,還是端儀公主大度,主動讓出了他們的院子給寧灃他們一行住著,要不然這事還有得鬧騰。

所以如今寧淵雖然娶了公主,但倆人卻沒在寧家而在公主府住著。

寧湛腳步頓了頓,麵色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晦暗不明,但聲音卻是冷了下來,“三哥與三嫂向來讓不得人,什麽都想要拔個尖!”說罷冷哼了一聲。

蕭懷素卻暗自鬆了口氣,看來端儀公主是個好相處的,嫡親的兄長與嫂子自然會與他們更親近一些,她早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對寧灃夫妻的挑剔也就沒那麽所謂了,橫豎又不會相處得久,到時候將人給送走了,自家院子便是他們夫妻的地兒了,誰也擾不著。

天色越來越暗,走了一路廊下的燈籠便依次點亮了,到了正院裏,早有丫環笑著迎了上來,給蕭懷素夫妻見了禮,又轉向梅雪道:“媽媽,夫人正說著您怎麽還沒回呢?!”說罷轉身將眾人給迎了進去。

“父親也在裏麵?還有其他人嗎?”

寧湛問了一聲,便聽那丫環回道:“回六爺的話,侯爺與夫人在一起,二奶奶,三爺與三奶奶他們帶著兩位少爺與小姐先行回院子裏歇息了。”

看來不用立馬認人了,蕭懷素唇角微微翹了翹,倒都是些熟麵孔,就隻有二奶奶她沒見過,不過她今日也沒有這個心情,整個人太疲太累了,隻想見過袁氏夫妻後就直接去休息。

要進正屋前,蕭懷素又拜托梅雪,“煩請雪姨找個丫環帶我的人先去安頓,有些箱籠物件還要她們提前收拾打理出來。”隻留了石娟在身邊。

梅雪笑著應了,轉身便喚來了一個丫環,帶著蕭懷素的幾個丫環先行離去,又轉向寧湛夫妻笑道:“那處院子還沒起名字呢,夫人說她懶得費神,就由得六爺與少奶奶回來再取。”

寧湛笑了笑,看向蕭懷素道:“那你回頭好好想想,這事我就不費心了,橫豎你取什麽我都喜歡!”

“雪姨看看,他這人就是這般不費精神,什麽事都想躲個懶。”

蕭懷素便嗔了寧湛一眼,又挽了梅雪撒嬌。

梅雪已不是初次見蕭懷素了,那時陪著袁氏到杜家提親也算提前見過幾麵,她很喜歡這個聰慧的小姑娘,如今看著倆人能配成一對又這般恩愛,心裏自然是欣慰的。

看來寧家又多了個寵妻的男人,寧湛這副模樣倒是與寧遠如出一轍,倆人果然不愧是父子!

進得堂屋裏,寧遠與袁氏已然在座,蕭懷素與寧湛對視一眼,都上前兩步恭敬地行了禮。

“快起吧,這一路奔波的可是累到了?”

袁氏很是親切地看向蕭懷素,“你們成親我這個做婆婆的也沒能去蘭陵,懷素你可別在心裏怪我!”

蕭懷素抬起一張笑臉看向袁氏,“婆母說得哪裏話,媳婦怎麽敢?”

袁氏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長裙,隻在發鬢間別了幾朵綠萼絹花,整個人看起來已是出塵脫俗麗色無雙,寧遠的眼睛就沒從自己妻子身上離開過。

“兒子回來了,你也說上兩句。”

見寧遠沒話說,袁氏不由偏頭瞪了他兩眼。

“這有什麽好說的,咱們可是一路歸來的,也是你那麽久沒見到兒子,這才想了吧?”

寧遠難得地打趣了袁氏一句,唇角帶著一抹寵溺的微笑,這在平日裏可是見不到的,蕭懷素心裏也有些吃驚,麵上卻是不顯。

畢竟對著袁氏這樣的女人,怎麽寵都是不過分的。

袁氏輕哼了一聲,粉色的唇瓣微微噘起,看得寧遠心頭又是一熱,這回到家裏已經等了大半天他也沒來得及與袁氏好生親熱,眼下心裏自然是想得慌,可兒子媳婦就在跟前他又要繃著做公公的威嚴,心裏頓覺火燒火燎的。

“對了阿湛,我聽你父親說你拿下了安家姐妹送進宮裏去了,結果如何了?”

袁氏哪能看不懂寧遠那點意思,心裏輕哼了一聲,男人也就隻念著這點事了,不由轉移了話題。

寧湛看了一眼蕭懷素,她會意過來便跟著回道:“皇後娘娘仗斃了洪公公,安家姐妹得了聖旨保了她們無事,如今這事算是過去了,不過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也是結了怨,隻怕不會輕易罷休。”

袁氏聽罷又叮囑了一句,“我就知道宮裏這些女人不消停,以後你們也少把自己牽扯在內,免得惹禍上身。”

蕭懷素隻能順著點頭,這事他們不想牽扯都已經牽扯進去了,難道袁氏不清楚寧湛與秦王的關係?

寧湛卻是平靜地說道:“我心裏有數,您就別操心了!”

“好了,孩子們的事情他們自己心裏明白,你就別多說了。”

寧遠插進話來,又端起茶水來抿了一口,道:“眼下天色不早了,你們還沒用過飯吧?”

“待會回去用就是了。”

寧湛擺了擺手,又看了蕭懷素一眼,他們院子裏是有廚房的,而且蕭懷素也讓小菊先行回去了,這不就是給他們準備晚膳的,心裏不禁覺得妻子事事都處置得妥帖。

“你四哥如今住在公主府裏,這事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袁氏提起了寧淵夫妻,還意有所指地看了寧遠一眼,倒是讓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撇過了頭去。

兒子都是他的,偏袒哪一個寧遠都有些不好說話,當然袁氏在這裏他自然就要向著寧湛兄弟倆,不過寧灃從前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隻是有了薑姨娘那事才疏遠了些,但父子倆的情誼也都還在的。

“知道,剛才雪姨說起過。”

蕭懷素笑著看了梅雪一眼,對她輕輕點了點頭。

“老三夫妻那邊你們也別在意,總之明兒個也就見著人了,凡事有我在,別人為難不到你們。”

袁氏說完這一通,蕭懷素與寧湛便起身告辭了,還未踏出房門便聽見袁氏抱怨的聲音響起,“還不都是你教的好兒子,凡事都要掐個尖,也就我的兒子讓得人!”

“是,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

這是寧遠小聲地求饒示好,蕭懷素聽在耳裏不禁抿唇笑了笑,轉頭看向寧湛他卻還是那般,似乎對於自己父母的表現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梅雪親自領了蕭懷素夫妻到了他們的院子,又交待吩咐了幾句,這才先行離開。

夜色裏蕭懷素沒將這處院子看個仔細,但大體也知道這院子很大,一個大的院子又套了三四個小院子並跨院,他們居於正中,一路都鋪了青石板道倒是很好走的,隻是見不到那些掩映在夜色下的景致,卻也知道花草樹木很是茂盛,一路看來都是影影綽綽的。

“這處院子當時好好改了改,建了溪水小徑,繞著院外走了一圈,隻是夜深了你瞧不著,明兒個我再帶你好好看看!”

寧湛牽著蕭懷素的手踏進了他們的正屋,蕭懷素這才好奇地四處打量,嚴格來說這才算是他們真正的新家,那個借宿了幾天的新房就完全不能比了,室裏的桌椅擺設都是沉香木所做,那股悠遠淳厚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連熏香都省了。

內室放著紫檀木鑲鏍鈿的雕花拔步床,一水紅色繡石榴紋的帳幔輕輕起伏著,床頭邊上是菱形的梳妝鏡,靠牆擺著一排刻著卷草紋又包了銀邊的衣櫃,窗下是四尺來寬的羅漢床。

代兒與巧兒帶著幾個小丫環在內室與外室間穿插忙碌著,見著蕭懷素與寧湛回屋都停下手裏的活計行了禮。

“六爺與少奶奶眼下是要梳洗還是先用膳?”

代兒上前福身道:“小菊已經熬了些清粥,點心正蒸在鍋上怕也要好了。”

“洗過再吃吧,不然這一身的灰。”

蕭懷素看了一眼寧湛,他便也點頭道:“你先洗。”

代兒於是吩咐幾個小丫環擺了浴桶,提了熱水來倒上,蕭懷素也不要她們侍候,捧著換洗的衣服自個兒便去了淨房。

泡在溫熱的水裏,那疲乏驟然便去了一半,蕭懷素正眯眼享受著,一雙大手卻突然撫在了她的肩上,驚得她趕忙轉過了身,見是寧湛這才鬆了口氣,卻也瞪他一眼道:“不是說我先洗?你進來幹嘛?!”說著還撒氣似地撥了水潑向寧湛。

寧湛卻也不躲,任由水濺濕了衣服,笑道:“橫豎點心還沒蒸好,我就來看看你,見你洗得這般歡暢……”眼珠子一轉,“不如咱們一起洗洗!”說罷也不用人服侍,自個兒便寬衣解帶,脫了個精光跨入了浴桶。

蕭懷素趕忙伸手遮住了眼睛,隻覺得麵上發燙,倆人同房時莫不是在夜裏,除了新婚時點著紅蠟燭,其他時候都是息了燈火,這也是她覺得害臊,可眼下就這般裸呈相對,她實在覺得很不好意思,索性背過了身去。

寧湛笑了笑,卻是沒有放過蕭懷素,伸手從身後攬住了她,輕聲在她耳邊吹著熱氣,“懷素,咱們是夫妻啊!”

“嗯……”

蕭懷素咬了咬唇,卻還是覺得麵上臊得慌,又向淨房外張望了一眼,“你就這樣進來,也不怕別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唄,誰還敢說咱們的不是?”

寧湛卻是不以為意,“若是在自己家裏還有那麽多計較,那這日子還怎麽過?”

“你這人……”

蕭懷素還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覺得耳根一熱,寧湛的唇舌已經招呼了過來,兩隻大手也在她身上遊移著點燃了一簇簇火苗。

她立時便覺得四肢發軟止不住地往身後倒去,接下來再做什麽全都憑著寧湛的引導,蕭懷素整個人都軟成了一灘泥,任他予取予求。

**過去,蕭懷素已經徹底失了力氣,是被寧湛抱著回了房,見到幾個丫環促狹的眼神她更是覺得害羞不已,就連粥也是寧湛端在床榻邊親自喂的她。

蕭懷素鼓著兩個腮幫子瞪向寧湛,“都是你,害她們都笑我!”

“就今兒個罷了,明兒個一早她們準就忘記了。”

寧湛卻是動作未停,又舀了一勺清粥喂進她嘴裏,直到一碗粥都用盡才又問道:“還想吃點心麽?小菊做了素菜包子,還有雞蛋餅。”

“不了,我想睡了。”

蕭懷素打了個嗬欠,這下肚子裏暖和了,那股酸乏便又升了起來,寧湛給她端來了漱口水,看著她漱了口又給她理好了被子,這才端了碗出了內室,他自個兒都還沒用晚膳。

等到寧湛的身影消失不見,蕭懷素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唇角噘著抹幸福的笑容,這個男人寵她至此,想來今後的日子就算不是一帆風順,就算會有坡有坎,但想著今日的甜蜜與幸福她便也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這一晚睡了個飽覺,蕭懷素倒是將宮裏發生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早上起床梳洗後,又與寧湛一同用過早膳,倆人便相攜著往袁氏的正屋而去。

走在路上寧湛還在問蕭懷素給院子起名的事,“昨兒個見你睡得香就沒吵你,一晚上過去了,可想到為咱們院子起什麽名了嗎?”見蕭懷素似在思考的模樣,又補了一句,“四哥那邊的院子聽說公主已經給起了名,叫做‘明園’!”

“喔?”

蕭懷素倒是意興地揚起了眉,“怎麽就叫做‘明園’了?”

“明,是光明、正派的意思,也許公主是想到了什麽吧,誰知道呢?”

寧湛攤了攤手,他也是隨便猜的。

“那咱們的就叫……”

蕭懷素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興起了一個念頭,不由狡黠地眨了眨眼,“叫‘歸園’好不好?”

“歸園?”

寧湛怔了怔,有些不解,“怎麽會起這個名字?”

“歸園,取個歸字,念君歸嘛,再說你那宗派不是叫‘歸元宗’麽,起個諧音豈不是更好?”

蕭懷素笑著解釋道,寧湛這才恍然大悟,又在心裏念了幾遍,不由誇讚道:“‘歸園’這名字起得好,回頭我便給題了字!”

倆夫妻說說笑笑了一陣便到了袁氏的院門口,好巧不巧地正好遇到寧灃夫妻帶著兒子前來,兩方目光一觸便都頓住了腳步。

“是六弟和六弟妹啊……”

寧灃拖了個長長的尾音,一雙單鳳眼中冷光連閃,倒是破壞了他那張長得還算俊朗周正的容貌,無端端地透出了股陰鷙與冷厲。

馬晴雯穿著一身大紅遍地灑金的織錦長裙,裙角滾了團花錦簇的雙喜百蝶,又用金線勾了一圈鳳尾卷草紋,襯著她一張明媚嬌豔的麵龐,整個人尤如一朵怒放的玫瑰,看那穿著似乎比新娘還喜氣。

倒顯得蕭懷素一身淺玫紅色隻繡了木槿花的衣裙過於簡單樸素了。

“見過三哥、三嫂!”

寧湛對寧灃那帶著嘲諷似的話音充耳不聞,依然禮數周全地與他們見了禮,蕭懷素也跟著福了福身,麵色平淡地站在寧湛身後。

馬晴雯倒是上前兩步,氣勢淩人地掃了一眼蕭懷素,眉眼一挑,不由捂唇笑道:“六弟妹今日穿得太過素淨了,這一看別人還以為我與你三哥是新人呢,這不是弄反了去?”

蕭懷素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目光又轉向抱在奶娘懷中的啟哥兒,道:“三嫂說笑了,哪對新人能有啟哥兒這般大的兒子呢,你看孩子多乖,會叫娘了吧?”說著上前想要摸了摸啟哥兒的小手。

一歲的孩子哪裏懂得大人們心眼裏的計較,見蕭懷素長得可親,也對她咿咿呀呀地叫喚起來,伸出手便想要與蕭懷素的手碰在一起。

沒想到馬晴雯卻是陡然上前了一步,匆忙間隔開倆人的手,倒是將啟哥兒的手腕給撞到了,惹來孩子一陣的哭。

“你幹什麽?!”

寧灃瞪了馬晴雯一眼,上前兩步劈手便從奶娘手中抱過了孩子哄了起來。

馬晴雯卻是一臉的委屈,隻不滿地瞅了蕭懷素一眼,“誰叫三弟妹突然要摸啟哥兒,我還以為……”說著又小聲地嘀咕了兩句。

馬晴雯嘀咕的是什麽蕭懷素雖然沒有聽到,但大概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心裏不禁搖了搖頭,難不成馬晴雯以為她會對那麽小的孩子做什麽不利的事?以己度人,看來這夫妻倆的心思確實不單純。

------題外話------

皇後的宮殿叫錦繡宮,我以前起過名字忘記了,後麵起了永合宮,我會改過來的哈,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