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2 章 遇險

元哥兒從出生到現在才三個月大,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原本是和奶娘呆在一輛馬車裏,可醒來後見不到蕭懷素卻又哭鬧了起來,她隻得將這家夥給挪到了自己車裏,奶娘喂奶也在一道,整個車裏頓時便蘊起了一股濃濃的奶香。

寧湛幾次上得車來看看元哥兒,卻被這味道悶得難受,隻得歉意地與蕭懷素聳了聳肩,又繼續留了他們在車裏。

“你這孩子,和奶娘呆一輛車不是更自在,非要和我擠在一處?!”

蕭懷素懷抱著元哥兒,一指點在她的額頭,小家夥卻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正在數落他呢,笑得嗬嗬的,隨便把那根手指給抱住,就想往嘴裏塞。

“大胃王,不是才喝了奶嗎?”

蕭懷素趕忙將手指給抽了過來,“髒,不能吃!”

元哥兒還是嗬嗬地笑,以為蕭懷素在和他玩耍,兩隻手揮舞個不停,一臉的興奮勁。

“哎,多久才能聽得懂我說話呀?!”

蕭懷素無奈地歎了一聲,一旁的代兒便笑道:“少奶奶,小少爺已經夠聰明了,真是沒見過比他還可愛的孩子。”

“你就別誇他了,這小子就是愛聽好話!”

蕭懷素笑著搖了搖頭,又將元哥兒抱緊了些,這一個月來又重了不少,不過抱在懷裏軟軟的感覺她還是很喜歡的。

這一次回西北她將三個丫環都帶齊了,京城裏的宅子就托給巧兒與清風夫妻倆照看著。

皇上繼位以後,趙坤也領了官職,如今秋靈是正經的在家裏做起了太太,再沒在蕭懷素跟前操持著什麽活計,隻是閑暇了會帶安哥兒過來坐坐,而秋靈一家子也都脫了籍,在城外置了莊子悠閑過活,一家子也算是熬出了頭。

對這,秋靈一直是很感激蕭懷素的,若是當初她沒有依附於這位表小姐,一路忠心相隨,恐怕也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如今他們一家子都脫了奴籍,將來他們的孩子都能夠科考出仕,若是出息了,那也是一家人的榮耀。

“小菊還在外麵騎馬?”

見代兒撩了簾子向外望了一眼,蕭懷素也不禁轉頭看了過去。

“還在呢,我瞧著正跟石毅在一處。”

代兒捂著唇笑,又放下了簾子對蕭懷素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這丫頭什麽時候學會騎馬的,竟然瞞過了咱們。”

原本明月對小菊有些意思,其實也是喜歡她在廚藝上的功夫,可無奈小菊這個感情遲鈍的丫頭,一直對明月沒什麽反應,不過眼下看來對石毅卻是有那麽一點意思。

或許明月對小菊來說便不是那個對的人吧。

“許是跟石娟學的,這兄妹倆功夫都不錯,小菊也就是閑在廚房裏,沒事活動一下也是好的。”

蕭懷素笑著看了代兒一眼,又打趣道:“要不你想學,我也讓他們兄妹教教你?”

“少奶奶饒了奴婢吧,坐那馬上怕是連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

代兒連連擺手,她與蕭懷素都是不習慣坐馬車的人,若不是車上墊了厚厚的褥子也不知道會被顛成什麽樣,更不要說騎馬了。

蕭懷素笑了笑,見元哥兒也不鬧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不由捏了捏他肥肥的小下巴,“元哥兒以後也要學騎馬是不是,也想要像你父親一樣英武是不是?”

元哥兒咧了咧嘴,眼睛忽閃忽閃的,倒是將車上的人都逗樂了。

“笑什麽那麽開心?”

車外傳來寧湛的聲音,原是他打馬上前隔著車簾向裏問著話。

代兒趕忙撩起了簾子,蕭懷素的目光也轉了過去,笑道:“沒說什麽,就是在逗元哥兒玩呢,怎麽了?”

“前麵還有五裏便是驛館了,咱們今晚就歇在那裏,我先命人過去打點著。”

寧湛的目光溫柔地投向蕭懷素,見元哥兒在她懷中亦是安安靜靜的,唇角不由翹了起來。

“行,你安排就是。”

蕭懷素點了點頭,見寧湛沒有什麽要交待的,代兒便放下了車簾。

“奶娘,你先哄他睡會兒,等到了驛館再行歇息。”

蕭懷素說著便將元哥兒遞給了奶娘,這小子剛才精神了一會兒,眼下也有些困倦了,奶娘不過顛了他幾下便沉沉睡了過去。

蕭懷素也借此休息了一會兒。

到了驛館剛剛安頓好,元哥兒也醒了,吃了一頓飽奶後又在四處找著蕭懷素,奶娘隻好將他給帶了過來。

寧湛一天也沒與兒子呆在一處,此刻見元哥兒過來也是高興,又見著蕭懷素有幾分疲憊,便自動地攬過了帶孩子的活計,與元哥兒在床榻上玩得很是開心。

驛館的這間大床算是很寬,蕭懷素又讓代兒鋪上了自己帶來的棉絮被子,此刻她就斜躺在靠裏的位置上,手肘撐著額頭,悠閑地看著寧湛父子倆玩樂,笑道:“元哥兒最近精神好得好,一點也沒見旅途上的疲憊,我瞧著他是開心得很呢!”

“小孩子哪裏會累?!”

寧湛笑著看了蕭懷素一眼,也跟著點頭,“不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天天看著長!”

“公公可安頓好了?”

這一路上寧遠都有些沉默,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蕭懷素有些擔憂。

“安頓好了。”

寧湛點了點頭,又看向蕭懷素輕皺的眉頭,問道:“怎麽了?”

“我總覺得公公好像有心事。”

蕭懷素微微一聳肩,“許是越近西安,越有些怕見到婆婆吧……”

見到袁氏後,寧遠隻怕就不好再瞞住寧淵雙腿殘疾的事情,想來也是怕袁氏知道這事後會憤怒傷心。

“或許。”

寧湛也很是無奈,寧淵的傷已經成了他們永遠的遺憾,這是誰也沒法彌補的,隻眼下已是這樣,也改變不了什麽,不由輕聲一歎,“不過這本也不是父親的過錯,要怪也該怪我沒照顧好四哥!”

“這也不是誰對誰錯的事情。”蕭懷素緩緩搖了搖頭,“不過你們若是都搶著攬責,隻怕到時候婆婆誰也不好怪了……”慢慢琢磨著,片刻後點頭道:“許是這樣,公公心裏能好受些。”

“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寧湛拍了拍蕭懷素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兩夫妻說了一會兒話,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了動靜的元哥兒,原是這家夥又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蕭懷素讓代兒喚了奶娘來將元哥兒抱去睡了,想著寧湛一天在馬背上隻怕也是疲累得緊,洗漱之後倆人便也歇下了。

卻不想第二日卻是下起了雨,綿綿的雨量不減反增,漸漸在天空中匯成了一片雨幕。

看著這鉛灰色的天空,蕭懷素總覺得心裏有股壓抑和沉悶,“原本還有半個月便能到西安了,眼下這一耽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

夏末秋初的綿雨最是惱人,時大時小,以為它要停了,轉眼之間又能瓢潑而下。

“這雨也是下得不巧。”

代兒扶了蕭懷素到一旁坐下,又為她倒了杯清茶,“要是等著咱們到了西安時再下也不遲。”

“誰說不是這樣?”

蕭懷素喝了口茶水,跟著歎了口氣,“眼下隻能先等等了。”

下雨天自然不好行車,不說天濕路滑,若是途中有個什麽可怎麽得了,再說馬車上還坐著元哥兒,蕭懷素自然不想有什麽閃失。

如此又過了三天,這雨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蕭懷素卻也慢慢放平了心境,橫豎他們並不是趕著日子要到,晚幾天也就晚幾天吧,一路的安全最重要。

可蕭懷素等得了,寧遠卻是有些坐不住了,又將寧湛叫來身邊吩咐,“若是明兒個雨勢小了些咱們就啟程,我早便給你母親送了信的,如今在路上又耽擱了這幾天,我怕她心裏著急。”

“行,聽父親的。”

寧湛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寧遠歸心急迫他怎麽不知道,若不是有種種顧慮隻怕在好幾個月前他便提前返回西安了。

回到屋裏寧湛又把這事說給蕭懷素聽,“父親不想再耽擱,若是雨勢小了下來也是能走的,至多讓馬車走慢些,你們在車裏也淋不著雨,不妨事的。”

“若是公公堅持要走,我自然也不會說別的。”

蕭懷素思忖了一下便點頭應允,“要不你與公公也別騎馬了,一起窩在馬車裏吧,免得淋濕了染了風寒。”

若是明天要啟程,蕭懷素自然是希望這雨能停得好,但老天爺又不是任由她來作主的,若是雨還下著,她也擔心寧湛他們父子的身體。

“這個明天再說吧,咱們不是還備得有蓑衣,披在身上也淋不著什麽的。”

寧湛笑了笑,他是練武之人,又行軍打仗幾年,區區雨水他怕什麽,不過顧忌著妻兒罷了,女子到底要嬌弱些。

“那今晚好生歇息,明兒個便啟程吧。”

蕭懷素倚在寧湛懷裏,倆人又說了會話,聽著屋外嘀嗒的雨聲,想是雨真地快要停了,倦意襲來,她這才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雨勢的確要小了些,可也沒有徹底停下來。

寧家的隊伍卻已經整裝待發,蕭懷素還特意讓奶娘帶著元哥兒與她坐到了同一輛車上。

元哥兒時醒時睡的,醒了見著蕭懷素便要她抱著,奶娘反倒要靠後。

蕭懷素便讓代兒在車裏鋪了軟墊子,放著元哥兒在上麵躺著,時不時地與他逗弄嬉笑,半天的時間倒也過了。

中午也就在馬車上隨意用了些幹糧,要等到晚上到達驛館後才有一口熱飯吃。

這出門在外誰也沒有講究,蕭懷素自然也習慣了,準備到了西安後再好好調理一下旅途的勞累與辛苦。

午後他們的隊伍要路過一座石橋,寧湛便讓人先去查驗了一番,這座石橋因為年久失修顯得很是老舊,特別是近河的那處常年被水浸泡著有些鬆散的跡象,又加之這幾天都是綿雨,也不知道有沒有垮塌的危險。

寧湛將這事與寧淵說了,寧淵知道後遂安排了些護衛用木樁護住橋側兩邊,隻要他們的人馬順利通過了,再將這事報到知縣府尹那裏,命他們著手修繕石橋,以保證來往行人的順利通行。

不過雖然已經讓護衛用木樁護住橋體兩側,可寧湛卻也有些擔憂,便隨護在了蕭懷素他們母子的馬車旁,以防有什麽突發的情況。

蕭懷素自然是不知的,寧湛也沒將這個潛在的危險告訴她,若是順利過了,那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雨絲如線,馬車軲轆轉動著,慢慢地石橋已然在望。

為了減少過橋時承重的壓力,整個車隊都分散了,一隊一隊地通過。

等著蕭懷素他們母子的那輛馬車過橋時,寧湛更是打起了十二分地精神跟隨在左右,路麵有些濕滑,車行得慢,他又囑咐了車夫謹慎小心,是以一條不長的石橋都走得萬分小心。

突然,寧湛耳尖一動,他怎麽覺著好似聽到了一陣嘩嘩的流水聲,水聲很急,似乎成奔騰之勢往石橋這裏湧來,他回頭一看,瞳孔頓時縮成了一線。

不知道哪裏來了一股猛烈的洪流從上而下往石橋這邊奔湧而來,就像一群脫韁的野馬,爭先恐後地想要擠進那狹小逼仄的橋洞下。

“阿湛,快些!”

寧淵此刻已經過到了橋對岸,見此情景也是麵色一變,趕忙高喝了一聲。

寧湛點了點頭,又吩咐車夫道:“快,眼下快些過橋!”

雨聲淅瀝,河水的震動之聲又滾滾而來,蕭懷素根本沒有聽見馬車外他們說了些什麽,隻是覺得車身一陣晃動,她不禁將元哥兒抱在了懷裏,麵色也顯出一抹凝重來,吩咐代兒道:“看看外麵怎麽了,剛才還行得慢,怎麽此刻又走得快了?”

“是,少奶奶!”

代兒應了一聲,這便撩簾子看了一眼,那水聲越來越近,猶如怒吼的奔雷一般,她看了一眼便縮回了頭來,心中悸悸道:“咱們的馬車正在過橋,隻眼下河水有些急,六爺讓車夫快些駛過橋去!”

“果真是這樣?”

蕭懷素也覺得心中有幾分不安,遂包緊了元哥兒,好在元哥兒眼下睡得正酣,也沒有意識到身邊正在發生著什麽,隻順從地倚進了母親的懷抱,還舒服地調整了睡姿。

“懷素別怕,咱們馬上就過去了!”

寧湛的聲音從車外傳來,隔了一層水聲讓人聽不真切,可知道他就在他們母子身旁,蕭懷素有些慌亂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奔湧的水流已經湧到了石橋,不停地拍打著原本就有些鬆散的橋身,高高濺起的浪花灑在了馬車上,就如下起了另一場花雨。

突然,原本護住橋身兩側的木樁在水流的衝擊下斷成了兩截,整個橋身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哢哢”聲,聽在耳裏就像老舅在啃著一截發爛發黴的老樹根一般。

水流不斷地湧了過來,石橋終於經不住折騰,眼看著蕭懷素他們的馬車就要順利地駛過了石橋,而就在這個時候,橋的一頭終於承受不住那股大力,徹底垮了下去。

寧湛臉色一變,眼見著馬車就要往那斷裂處衝去,他一甩手中的馬鞭,牢牢地纏住了車轅的一角,使出全身力氣穩住了去勢。

車夫也在高聲喝著,拉緊了韁繩,雙手都被磨出了一條條血道。

“不好了,橋身也要塌了!”

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尖叫,緊接著便見有幾人飛躍而起,幾個縱身間便躍到了馬車旁邊。

又是一陣轟隆的河水湧來,橋身就像被泡爛的豆腐塊一般紛紛瓦解在了河水中,馬車一陣晃動著,卻又險險地立穩了。

眾人都有些不敢去看這個場景,原以為馬車會隨著水流一同給衝走,卻不想原本掉入水中的馬車卻被四人分左右給穩穩地架住,定睛一看,才知竟然是寧淵與寧湛父子,還有石毅與石娟兄弟。

四人就這樣踩在水中疊起的石塊上,任憑河水怎麽樣衝打依然紋絲不動。

“快,快去幫侯爺和世子!”

護衛們立時想往斷裂的橋身這邊跑來,卻被寧淵給喝住了,“眼下橋身受不了重量,你們想辦法用繩子給套牢了,將咱們拉上去!”說罷又運足了內勁在水中紮穩了腳步。

寧湛的內勁也不輸給寧淵,此刻馬車中坐著的是他的妻兒,他自然也不會鬆手。

石毅與石娟兄妹武功要弱些,可也不敢撒手,隻咬牙努力地支撐著。

拉車的兩匹馬兒都在水中撲騰著,車夫還算機靈,此刻見危機暫緩,忙涉在水中用刀割開了套馬的韁繩,由著那邊拉著繩索涉水而來的護衛將這兩匹馬兒給牽上了岸去。

而馬車裏,蕭懷素已在初時的慌亂下恢複了鎮靜。

就在剛才馬車一陣傾斜,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甩到了一邊,幸好有代兒撲過來擋住了她,在她身下做了肉墊,而懷中的元哥兒卻仍然是一臉酣相,隻咂巴著嘴巴又向她懷裏拱了拱。

此刻馬車不動了,蕭懷素便將元哥兒交給代兒抱住,跪爬到了車窗邊上,待撩簾看清車外的情景,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